几个小时前，欧阳轩雨上午八点准时来到江城人民医院，到四楼妇科人流手术室排队，手术室门口大约排了十几米长的队，欧阳轩雨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做这种残忍的手术呢？可是，这样做的人必定是有着很多无奈的吧，比如她，20岁，大三的学生，一个市金牌律师之女，未婚先孕，传出去，不是给家庭蒙羞吗？当孩子问起他爸爸是谁时，她又该做何回答呢？

“98号，欧阳轩雨。”医生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扩大了好几倍，然后传到欧阳轩雨耳朵里。

欧阳轩雨缓缓起身，走进去，医生问：“昨晚12点以后，有吃东西，有喝水吗？体重多少？”

她像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一样，一一回答着医生的提问：“没吃没喝，体重82斤。”

医生看着这个身高一米六几的，瘦弱的姑娘，用略显心疼地问：“陪人呢？叫陪人过来签字，把包包给陪人。”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陪人？什么陪人？

迟疑了几秒，她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请问医生，什么陪人？”

“就是陪你来的人啊！”医生指了指排在她后面的人说：“别人都有人陪着的啊，你的陪人呢？”

她看了看排在身后的女生们，旁边都有一个人或男或女，挽着她的手，说着“不怕！不要紧张！我会陪着你！”

可是她欧阳轩雨呢？她的陪人呢？她的陪人此刻恐怕是在陪着别人吧！

“哦，上厕所去了。”她说出这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医生，我可以把包包寄放在护士站吗？我的陪人一会儿就到了，我先替他签上名字吧。”

医生也许看出了她是在自说自话，也许没有，说：“好吧，签完字去右边打针。”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在陪人那里签上了“苏沐青”三个字，然后去队伍的右边排队，打针。

深秋，坐在医院冰冷的铁椅子上，一股寒意直窜心头！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而压抑的。她看着一个又一个排在她前面的人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手术室，几分钟后，在麻药的作用下，安然睡着，被推出手术室。她的心，毫无预兆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是紧张，是不舍，还是别的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医生和护士们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排队等候做手术的人，“1，2，3……30个”，“1，2，3……20个，天啊，又来了几个！”

“98号，欧阳轩雨。”手术室内，传出医生疲劳的声音。

她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在医生的带领下，直径走向手术室。

手术室内，八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和白手套的医生，两个手术台，两盏射着白得晃眼的手术灯。其中一个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病人，光着下身，两条腿张开着，私处涂满了黄色的碘酒。看到这一幕，欧阳轩雨的心，放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而且这一幕在她心里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叫什么名字？”一个疑似麻醉师的医生问。

“欧阳轩雨。”她答着，心里依旧在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女性。

“脱掉裤子，去床上躺好！”医生命令道。

她机械性的脱掉自己的裤子，爬上手术台。医生熟练地将一根管子插入她左边的鼻孔里，她的心跳，渐渐慢了下来，恢复到正常的速度。

她躺在手术台上，看着那白色的手术灯，她想：我就要这样杀死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吗？如果此刻从手术台上下来，跑出去，还来得及……

“叫什么名字？”医生又问着，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欧阳轩雨。”

“叫什么名字”

“欧……”她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名字再一次完整地，清楚地，告诉医生，便觉得右手手臂处传来一阵疼痛感，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十分钟后，她好像睡了一次沉沉的觉，做一个可怕的梦，梦中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个个排着长队的患者……

她努力睁开眼睛，一阵眩晕感袭来，使她不得不再次睡去，醒来，再睡去，如此重复了几次。直到医生拔掉她鼻子里的塑胶管子，那种眩晕感才渐渐减弱，随后，小腹处传来一阵阵疼痛感。她往左看，一排全是安静躺着一动不动，如同死尸一般的女性，往右看也是如此。一股寒气，从脊梁处传来，直达头顶！

她猛然醒悟，原来不是梦！刚刚所看到的，听到的，全都不是梦！她将被子往上拉，盖住了脸，流下了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的泪。

躺了几分钟，她擦干泪，拿着病例本，捂着肚子，扶着墙走出病房，包包也没拿。身后传来医生的声音：“那个姑娘，你的陪人呢？不行就再休息一会儿，记得吃早餐，记得去一楼打消炎针……”

她茫然地走到一楼输液区，取药，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