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弟是怎么顶着张好学生的脸考出吊车尾的成绩的？

莫非这就是人不可貌相？

薛瞿瞿又转念一想——估计是了。

毕竟别人看她的脸也想不到这会是个校霸。

她苦涩地笑笑，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无奈地摇摇头。

*

另一边的章衍却得出了与薛瞿瞿完全相反的结论。

课间，他随手翻开薛瞿瞿的语文试卷，“哇”了一声——只比满分少了八分的成绩，接着，又翻开了薛瞿瞿的数学试卷，“妈诶”了一声——满分，最后，翻开了薛瞿瞿的英语试卷，“我的天”了一声——满分。

他怅然地摊在座位上。

原来这年头校霸也不好当。

薛瞿瞿唾弃章衍的垃圾成绩，章衍却捧着薛瞿瞿的试卷毕恭毕敬如面神迹，就这么一边嫌弃另一边羡慕，两人总算是熬过了漫长的下午。

放学时，薛瞿瞿拎起书包杀到学校大门口接着于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自己原来的身体，也就是章衍后，快准狠当着一众小弟的面，把人拉到了学校附近的小树林。

她一把把书包拍在章衍胸膛：“说说吧，怎么回事。”

章衍以为她在问为什么身体会互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问你这个。”薛瞿瞿抽出三张月考的卷子，“你是怎么把这么简单的东西做出这样的狗屎成绩的。”

“算了算了。”也懒得听小倒霉蛋解释，薛瞿瞿在章衍身边坐下，“章衍，不管怎么回事，咱们俩现在身体确实是互换了。而且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换回去——或者说，咱们目前还找不到换回去的方法。”

章衍点头，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们得说说自己的情况，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毕竟身体都换了，再回原来的家也不是个事。”

知道小倒霉蛋脑子不好使，薛瞿瞿怕他问自己什么叫“说说自己的情况”，索性先开头——

她把自家的地址写给章衍后，交代道：“我和父母的关系一般，所以你到家看见他们也没必要太热情，就——就当看见普通人一样就行了。”

薛瞿瞿话没有说的通透。其实不是看见普通人，而是看见陌生人。但是经过一天的了解， 她已经意识到小倒霉蛋是多么含蓄内向性格宛如女生一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被自己按在地上一顿揍呢。所以她也没有实话实说，生怕小倒霉蛋对薛家产生过于恶劣的抵触情绪，索性连家也不回流浪街头。

但是章衍现在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她舍不得自己饿着累着。

章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不就看见普通人吗，虽然他看见别人不好意思打招呼，不过今天已经和薛瞿瞿手底下的几个小弟们进行了殷切友好的交流，他想，等回了薛瞿瞿的家里和对方的父母打个招呼还是可以的！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薛瞿瞿又交代：“至于回家的作业和在学校的考试——”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在意识到原本柔顺的长发被一头硬邦邦的短发取代后，又把手放在了章衍的头上，猛的揉了两下。

章衍：“？？？”

“至于作业和考试，你干脆就一个字也别写好了。”薛瞿瞿想出了办法。

不如就这么气气薛麟江也不错。

“还有！”她咬牙切齿的：“洗澡的时候不许乱摸乱看，晚上十一点就得上床睡觉，每天记得敷面膜涂水乳，敢忘了我就揍你！”

章衍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缩着脑袋点点头。

薛瞿瞿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到你了。”

章衍挠挠头，也是先报上了家里的地址和回去的方式：“我叫章衍，我没有爸爸，但是和妈妈的关系很好，你不要惹她生气，她会难过的。”

薛瞿瞿记下——不要惹她生气，她会难过——那估计就是跟宋女士差不多的温柔的女人了。

她见章衍又呆住，问他：“别的呢？”

章衍：“没了。”

他以为薛瞿瞿不信，认真补充：“我不用敷面膜什么的，你爱几点睡就几点睡，都可以的！”

薛瞿瞿：“... ...”

散伙前，薛瞿瞿搜刮了章衍身上的两张银行卡和四位数现金——毕竟那本来就是她的，接着又好好交代他别露馅了，两人就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章衍回到薛瞿瞿家时，客厅没有开灯。

玄关的鞋柜很大，一大半的地方都塞满了女生的各色球鞋和板鞋。章衍低头看了眼现在的脚码，确认这都是薛瞿瞿的鞋子没错。

一抬头，章衍看到了个熟悉的人从自己眼前飘过。

革履的西装穿得笔挺，头发用头油朝后一丝不苟地输起——除了校长还有谁？

为什么校长会在薛瞿瞿家？

为什么校长看到薛瞿瞿会面无表情？

为什么厨房里的那个女人看到校长会喊老公？

再联想到薛瞿瞿说的“我和父母关系一般”，章衍基本可以确认出女人和校长的身份了。

原来薛瞿瞿还是校长的千金！

章衍站在玄关手脚都局促起来，他见到老师都是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更别提校长这么大的boss了。

想到薛瞿瞿说的“就当看见陌生人”，章衍有了主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背着书包走到客厅。

薛麟江已经进了厨房，像是刻意躲着自己似的。

章衍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企图打开电视消磨一下时间等薛瞿瞿的爸爸出来好跟他打招呼。

薛瞿瞿家的电视是最新式的，和章衍家里那种方方正正的正方体电视不一样，他折腾了半天也只是开了屏幕，看着屏幕上的无信号，他又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正巧，薛麟江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他看见薛瞿瞿竟然在客厅看电视，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摔了。

就在这时，章衍终于是摸到了节奏。他镇定地转身，冲薛麟江微微一笑，接着喊了一声“爸爸”，又似乎是无意看到对方手里的菜道：“吃饭了吗，正好我也饿了”。

这一刻，薛麟江几乎感动地想要抱住正在厨房做饭的宋女士痛哭一场。

他和瞿瞿的关系从前是很好的。

可去年，薛瞿瞿的母亲婚内出轨并且执意离婚要跟男小三在一起。既然对方连身为妻子的自觉都没有了，薛麟江又哪来的勇气去相信这样的人会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于是他打了官司，要到了瞿瞿的抚养权。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瞿瞿的。

他不愿意母亲的形象在孩子心里就此崩塌。

可谁又能想到这一瞒，倒是瞒出了事。

可今天——

今天瞿瞿竟然主动和自己打了招呼，并且要一起吃饭！

这是多大的妥协啊！

薛麟江急忙冲回厨房拉着宋女士出来吃饭。

... ...

章衍从没见过如此丰盛的晚餐。

他家条件不好，一般都是随便炒个蔬菜加碗饭对付过去的。章衍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表现出“关系一般”的味道。

想了想，他给薛麟江夹了一筷子青菜——既然关系不好，那夹个青菜也够了吧，接着，又给宋女士夹了一筷子豆腐——男女平等，也是素的。

然后他就看见薛校长和宋女士双双以一种“女儿终于长大懂事”的表情看向对方。

章衍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不知道不对劲的点在哪里。

*

章衍没有父亲，母亲是下岗工人，全靠在家做些手工卖钱。

所以当薛瞿瞿拎着五星级饭店打包的菜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她颤着手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妈——！”薛瞿瞿想到章衍说的话，亲热地窜到章衍的母亲身边。

她举起手里打包的饭菜：“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特地从外面给你带的！” 她没有在家吃饭的习惯，都是找个饭店解决的，毕竟薛麟江和宋女士也知道二人有错，从不在物质上亏待自己。

自从父母离婚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和母亲关系好。想了想，索性打包了晚饭请章母吃。

所以薛瞿瞿现宝似的，就等着章母表扬。

章衍家境是真的贫寒，母亲辛辛苦苦绣上一天的花，也不过换个二三十块钱罢了。

章母声音惊恐到了极点：“你打车回来的？”

“对。”薛瞿瞿点头，“专车太贵，我就打了个出租，也就九十出头，比专车便宜了二十几块钱呢！”

章衍家在郊区，坐公交都得两个小时的功夫，打车自然也是不便宜的。

“也就——？？？”章母迅速地在心里算出了“九十除三十等于三她辛辛苦苦三天的钱没了”这个概念。

薛瞿瞿心想难道九十也贵了，不至于吧。

她想着打个哈哈过去，又举了举手里包装豪华的饭菜，章母又问：“你打包的菜？”

“对。”薛瞿瞿没报价钱，却又想表示自己买的很好，就道，“五星级打包的呢。”

章母满脸通红。

“好——”

“真的好——”

“好哇！”

薛瞿瞿以为是她激动的。

她刚把菜在桌上放下，一回头，就看见章母拎着苕帚朝她冲过来。

薛瞿瞿：“？？？”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长本事了！还敢！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妈一天挣多少钱！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妈！哎哟，老头子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你看看你儿子怎么气人的啊！“

薛瞿瞿一边挨打一边懵逼：”... ...“

更重要的是，她还不能还手。

于是白天还是施暴者的薛瞿瞿，这会已经变成了挨打的，她只得抱头鼠窜，边窜边在心里飙老血——大哥你家这条件艰苦就算了你妈咋这么暴躁啊！！！

... ...

挨了一顿毒打的薛瞿瞿被章母按在桌上吃完饭后，几乎是要崩溃了。

她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换！

必须得换回来！

不然她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