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周氏自幼家境贫寒，生活很是窘迫，所以当父亲把她卖进林家的时候，她并没有多余的怨言，认命的做着林家媳妇儿该做的事。

这些年间，虽然丈夫一直在镇上做长工，但寄回家里的钱极少。林周氏本就生活艰难，林老太却还要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搞得鸡飞狗跳的。

林周氏对林老太不是没有怨言，而是不敢，自家丈夫近乎愚孝的性子，着实让林周氏有些委屈，有些事不论是谁的错，丈夫都会数落自己的不是，所以这些年下来，林周氏已经习惯了林老太的跋扈。

还好现在有了孩子，日子有了盼头，林周氏反而越活越高兴了。

今天，林周氏早早的起床，给儿子女儿坐着早饭，甚至还哼起了作为姑娘时，学会的乡谣，心里暗自想着，等当家的这次寄钱回来，一定要好好给孩子们做顿好吃的。

“娇娥！娇娥！”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厨房里的林周氏闻声一愣，很久都没有人喊过自己的名字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况且现在也不是回家省亲的日子啊！

但她还是兴冲冲的跑了出来，门外一个穿着仆役样式衣服的汉子，拍打着木门，汉子长相憨厚朴实，生的一身腱子肉，这也是他能长期被雇主留下的原因。

林周氏看清楚后，脸上立刻绽放了笑容，飞快跑去开门，“当家的，你咋回来了？”

门外的林老二好像心情不太好，没有跟媳妇儿热络，只是生硬的说：“快看门，这大早的还真是冷，他娘的邪性！”

林周氏开了门，殷勤的帮丈夫卸下包袱，跟在丈夫后面，进了大多时候只有林周氏一人在的屋子，“当家的，这是出了啥事儿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林老二叹了口气，“哎！镇子上今年的生意也不景气，再加上娘让捎去口信，说家里出事了，要我赶紧回来，我就把工给结了，准备回来租几亩地好好种庄稼。”

林周氏听见丈夫说，是娘让回来的，心里咯噔一惊，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刚要开口给丈夫铺垫一下，门外响起了呼喊声。

“老二！老二回来了吗？”林老太的声音慢慢靠近。

“哎！娘！在呢！”林老二赶紧跑出屋子，林周氏在后面跟着。

林老太一看见林老二，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开始哭诉，“老二啊！你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回来，可就快见不到娘了......”

林老二赶紧上去扶住老娘，连声询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说不知道啊！你不在这些日子，你媳妇儿对我是不管不顾啊！”林老太指着林周氏的鼻子大骂：“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她连面都没露过啊！”

林老二扶着老娘，瞪了一眼媳妇儿，连忙赔着不是，“娘！您别哭，是儿子不孝，没陪在你身边，您先说您是怎么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我再替您好好替你教训她。”

“哎！我命苦啊！”林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跟你说，这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你那个宝贝女儿，她竟然......她竟然敢打我啊！你是不知道，我差点就被她打死了啊！”

“什么？你是说小月她敢打你？不会吧？”林老二很是震惊，毕竟女儿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打人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林小月已经不是之前的林小月了。

“怎么不会，我今天来可是带着证人呢！秀春嫂子，快进来，告诉老二，昨天我是不是差点就被那个小贱妮子打死了！”林老太冲着院门口喊道。

从门口走进来一位妇人，看了一眼给自己使眼色的林老太，然后叹了口气，扭捏着对林老二说：“你娘没骗你，昨天我在门口看得真切，小月确实动手打了！”

林老二闻言，转头疑惑的看向媳妇儿，“小月真的打娘了？”

林周氏被丈夫问的有些害怕，嘴唇蠕动几下说不出话.

林老二急了，“去，不他们俩都叫起来。”

林周氏赶紧跑去叫醒女儿和儿子，顺便提醒着二人。

林老二给老娘搬了条凳子，林老太就坐在凳子上抹着眼泪，看得林老二很是心疼，心里的怒火也更盛了，秀春嫂子知道林家要乱，赶紧悄悄走了。

看着女儿走来，林老二愠怒道：“你翅膀硬了是不？竟敢打你奶奶了！”

林小月被父亲的当头的质骂吓了一跳，知道肯定是林老太恶人先告状，心里有些委屈，“你怎么不问问，是她先打我娘的，我才......”

“我就问你是不是打你奶奶了？”林老二伸手指着女儿。

“是她先......”

“是不是？”林老二大声喊道。

林小月有些生气父亲的不分青红皂白，声音也变大了，“是又怎么样！”

林老二得到答案后，气得身体发颤，“好！好！好！翅膀长硬了是吧，敢打老人了，我让你打......”

说着扬手就要抽林小月，还好林大宝上来挡住了，“这是不怪小月，是奶奶先......”

“你滚一边儿去！等会儿在收拾你！”林老二甩开林大宝，指着媳妇儿说：“你养的好儿子！敢跟我动手了。”

林周氏上去拉住林大宝，不敢看丈夫的眼睛。

林老二转头看向女儿，“你过来跪下，给你奶奶认错。”

“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林小月高扬着头。

“没错？你还敢说你没错！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林老二有些气急，走过去拽林小月的耳朵。

林小月后退着躲过，她算是明白了，今天父亲是非逼着她认错不可了，但她坚信自己没错，而且一旦认错，林老太往后还容得下她们母女好好生活吗？

“你凭什么让我认错！明明是她打我娘，你还要我认错！”林小月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打你娘你也不能动手，你敢打你奶奶就是错！”

“是吗？我错，我们都错，只有你一个人对，你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吗？”林小月声嘶力竭的吼道。

林老二被女儿突然的气势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女儿还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再加上林小月的话说的极端，林老二一时间有些语塞。

林小月哭着继续说道：“我动手就是我的错，那我们被她打死都不能动手么？那你就让我们去死好了！”

林老二看了看母亲，有些欲言又止，他虽然愚孝，但也不是哥傻子，不然也不可能在镇上做工那么久。

林老太看儿子有些气馁，知道要坏事，瞬间生出一计，“老二，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的宝贝女儿你是管不了了，就让她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吧！”

然后林老太又挤出了眼泪，“哎呀！我的命真苦啊！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死吧......”说着起身一头撞向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