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妞和宝儿她们分别之后，自个儿嘴里哼着乡里不知名的曲儿，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上学还挺好的嘛，没有她想像的那样可怕。

牛妞刚跨进门，就被早早守在家等着她的林红云提溜过来审问。

“牛妞，来，告诉阿奶，老师今天教了你什么？”

“教了…一篇课文…和数数。”看着阿奶严肃的表情，牛妞有些害怕，看了一眼阿奶，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答。今天早上阿奶还收拾了她一顿。

“那你现在把书本拿出来读一下给阿奶听。”她好不容易花钱送她去上学，当然得天天监督她，看看她学习情况。

听到阿奶命令，宝儿苦着脸有些不情愿，可迫于阿奶的威慑，她还是慢吞吞地扭开书包的扣子，把手伸进去，她微微低着头，在书包里东翻西找。

林红云看到牛妞在书包里摸了老半天，都没有把书找出来。她等的实在是不耐烦了：“给俺，俺来找。”

她一把抢过书包，直接把里面的书全都倒了出来。

“找个书都慢吞吞，真是没用。平时吃饭不见你这么慢？”林红云一手插着腰，一边用食指戳着牛妞的头，一边凶巴巴地教训着牛妞。

牛妞的头被阿奶戳的直往下歪，她感到有些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眼里噙着泪水，快要掉了下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马上给俺停下，不然俺就对你不客气了。”看着孙女那副要哭不哭的小脸，林红云气不打一处来。这孙女太娇气了，还没讲几句就知道哭哭哭。好像怎么虐待了她似的。

她看着牛妞眼泪快要掉了下来，越发烦躁：“给我住嘴。”她拎起牛妞的耳朵恶狠狠的威胁，甚至还狠狠地用力扭几下。

“啊……痛……痛……阿奶，我不哭了，快放手，阿奶……好痛啊…求求你了，看放手，我好好听话……”

牛妞痛的眼泪都差点飙了出来，可是她不敢再哭了，她只想赶紧伸手从阿奶那里抢回耳朵。

“那你还哭不哭？”林红云继续拎着牛妞的耳朵威胁。

“不哭了，不哭了”牛妞赶紧停下哭泣，可怜巴巴的望着阿奶，带着哭腔摇摇头。

林红云看到牛妞住嘴不再哭了，也不好再跟她纠缠下去，怕耽误正事，也就顺势松了手：小丫头片子，不整治整治真的不行。

好不容易等阿奶松手了，牛妞赶紧揉了揉已经红肿的耳朵：刚刚差点痛死她了，阿奶下手太狠了。

“赶紧的，快把今天老师教你的读给俺听。”林红云瞪着大眼盯着牛妞

在阿奶的监视下，牛妞忍下心里的愤恨，赶紧擦干眼角的眼泪，手脚麻利地找出语文书，翻开第一课，捧着书小心翼翼地读起来：“秋天……到,秋天……到,田里的……那什么……庄稼长得……好,高粱那什么……了脸,水稻那什么……了腰……”她有些紧张，整个人抖个不停。

她一边磕磕碰碰艰难地读着，一边要分心去注意阿奶。她时不时去瞄几眼阿奶，观察她的脸色，只要看到情况一不对，她得马上撒腿就跑。

林红云：……

这读的是什么狗屎，这么寒碜，虽然她没读过书，可也没这死丫头那么差。一句话都读不利索。

她越听越火大，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可是看到牛妞惨白的小脸，抖得如同筛子的小腿，只得拼命忍住。

她担心她再去揍牛妞，牛妞这个没出息丫头片子就会撒手，彻底跟她翻脸，以后再也不去上学。这不就坏了她的计划了嘛。

好不容易把整篇课文读完，牛妞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去看阿奶的脸上，心里已经做好了随时要跑路的打算。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刚刚读的多么糟糕，阿奶等下可能生气要揍她。

出乎意料，林红云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黑着脸，有些干巴巴的赞扬了牛妞一句：“读的还可以，下次努力些，争取表现好些。”

牛妞见阿奶没有打骂她，她有些惊喜。她喜出望外地看着阿奶，乖乖的答道：“知道了，以后我会更努力的。”

“今天宝儿在学校表现好吗？”林红云顺便打听一下。

“小姑姑在学校可好啦，还被老师叫起来朗读，读的好听又流利，老师和班里的同学都鼓掌表扬了小姑姑。”讲起她的偶像，牛妞顿时来了精神气，她神采飞扬地赞叹着宝儿，还嫌言语表达不到位，时不时还用手比划一下。

林红云：……

看着牛妞嘚吧嘚吧没完没了的夸赞着宝儿，林红云气的要死：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刚刚怎么就不见你这么能说会道，读一句课文都断断续续的，夸起别人来就没完没了。

牛妞已经陷入夸偶像的泥潭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奶林红云怒气冲天，脸上已经乌云密布，脸黑如墨了。

末了，牛妞有汝荣焉地还添了一句：“不愧是我的小姑姑，她真厉害！！”

林红云看着牛妞一副替宝儿骄傲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了，二话不说，把牛妞拽过来就往死里打：“要你说宝儿厉害，也不没见你多厉害。看你嘚啵嘚啵说的，你羞不羞啊？”

“还说不说？”啪……林红云很用力的往牛妞的屁股拍过去。

“啊……好痛……再也不说了……”牛妞痛哭流涕。

“以后努不努力学习？”啪……林红云又甩过去一掌。

“努力努力”牛妞泪流满面，含着哭音拼命点点头。

“听不听阿奶的话？”啪……林红云再一次拍过去。

“不听不听”牛妞已经痛的语无伦次了。

“不听？”林红云音调拉高。

“听听听……”

林红云狠狠地惩罚了牛妞一顿才停下手。不得不承认，牛妞没有宝儿聪明。她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紧盯着牛妞的学习。

她相信只要让牛妞好好学习，一定不比宝儿差的。

晚上，牛妞趴在床上，她娘林芝拿着药油帮她擦着红肿的屁股。

牛妞一边痛的直抽气，一边抽噎，嘴里还含糊地喊道：“娘，轻点轻点……”

时不时还蹦出几句咒骂：“阿奶是个老巫婆，太坏了，小鬼赶紧把她抓走。”

林芝看着女儿红肿的像个发面馒头，甚至有些淤青的屁股，心跟针扎似的。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老姑婆算账。

林芝对着牛妞她爹控诉：“你娘之前主动让牛妞去上学，我还以为她是吃错了什么药，开始想清楚，要对孙女好了呢，可没想到，还不到一天就把牛妞打成这样。哪有这么狠心的阿奶啊？”

牛妞她爹周宏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他娘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牛妞还这么小，第一次读课文，读不好不是正常的嘛？再努力努力不就好了，竟然把牛妞打成这样。

“不过我想想，好像也不太对啊，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这么生气把牛妞打成这样的，她肯定是想杀鸡儆猴，做给我看的，这些日子里拿我没办法，就找些借口来折腾牛妞，林红云这老巫婆真够阴险的啊！”林红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怪不得她婆婆这些日子这么安静呢？原来在这里等着。

林芝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撸起袖子就想冲出去找婆婆算账。

周宏光怕事情闹大，到时候就不好收拾，只好拼命拉住林芝。

林红云到底是他娘，他实在不想让老婆和他娘再吵架，到时又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周宏光今晚一晚没睡，想尽一切办法哄住林芝，这才让家里免了一场婆媳大战。

第二天，公鸡打鸣，天刚刚破晓，江乐乐就起床了。她想早点去看看宝儿的脚好了没有，如果没有好，她得好早点准备让人背她去上学。

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来到堂屋。不知怎的，鼻子就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她感到有些害怕：昨晚临睡前屋里也没味道，怎么现在家里有一股血腥味呢？难道是家里的哪个人出了什么事了？

江乐乐越想越担心，顿时也站不住了，如同小狗一样弯腰到处闻起来。屋里没什么问题，可奇怪，越靠近门味道越血腥。她划拉一声，直接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血。

“啊……”她顿时尖叫起来。尖叫声响破天际，差点连周家瓦房都被惊得抖了三抖。

一阵阵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红云忍不住低头干呕。

周家人也纷纷被吓得从睡梦中惊醒。二丫和三柱年纪小一点的被吓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家大人听到周母一直在尖叫，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担心的来不及穿鞋就赶紧冲了出来。

大家冲到院里，看到满院子的血，惊呆了。周家两个儿媳梁菲菲和林柳叶吓得忍不住跟着周母江乐乐尖叫起来。

江乐乐看到自家男人来了，顿时立马收了声，赶紧逃到自家男人背后躲起来，两个儿媳不约而同的有样学样。

周家父子三个男人，到底胆大些，刚开始也被吓了一跳，只是没有周家婆媳反应这么大而已。

周家婆媳刚刚凌厉的尖叫声也吵醒了附近的几户邻居。他们以为谁家出了什么事了，赶紧出来瞧个究竟。

周振华很快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细细打量起自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