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艾怜站在门后，没有听见乾亦霄离开的脚步声，她纠结了又纠结，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自己方才冷漠无情的态度而感到愧疚。

那个表情，那个说话的语气，压根儿就不是应该冲着乾亦霄表现出来的，但是偏偏她就这么做了。所以就搞的现在还静不下心来，觉得自己也跟乾亦霄一样幼稚。

艾怜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简直坐立难安，直到听到乾亦霄离开的脚步声，才摸着肚子躺下去。

她始终还是觉得这个孩子的身份是个定时炸弹，如果处置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引来宫里追杀。

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艾怜才被太阳给照醒，她精神头好了很多，昨天的事情也忘了大半，起来之后像是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的，跑院里做了运动，忙完又去打了水洗脸。

清晨微微有点凉，艾怜进屋才发现自己只打了凉水，忘记烧水了，她皱眉半天，最后撅着嘴试了试，觉得自己是在作死，不得已又出门了一趟。

去往小厨房的路上，艾怜碰到了乾亦霄，她下意识想打个招呼，又发现乾亦霄仅仅只是冷冷看她一眼，就从她身边过去了。

虽然两人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可是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并不好，艾怜咬了咬嘴唇，在心里面小小声哼了一下，便毅然决然的决定也学他冷酷无情一点的往前走——

“你怎么这么凉？”

耳朵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艾怜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被披了一件大衣，暖烘烘的，上面还残留乾亦霄的体温和气味。

艾怜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乾亦霄看她缩着脖子，半天还不说话，还以为是冻傻了，不耐烦把人给转回来，捏着肩膀仔细看看，“还冷？穿这么少，还去院子里蹦那么久，你是想让自己生病吗？”

“我没有……”艾怜气弱，她没想到乾亦霄居然都看见了。

乾亦霄叹了口气，他现在凑的很近，可能因为艾怜身上太凉了，就显得他格外的热。艾怜越是害羞的瑟缩，他便越往前挤，摸了摸艾怜的额头，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帮艾怜拢了拢衣服，像训孩子一样，“快点进屋去暖暖，你手脚都是冰凉的，自己感觉不到吗？”

艾怜小声嘀咕，“你又没摸过，你怎么知道。”

“……”

下意识的口舌之争，搞的两个人有些尴尬了，艾怜甚至想把刚刚出声的自己给打一顿，但是乾亦霄看着她低下头，只给自己看了个头顶的样子，嘴唇抿了抿，伸出手去大力揉了揉，“别吵。”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乾亦霄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他把东西放下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在人间，不然他怎么会做这么有损威严的事情？

“谢谢。”艾怜心虚道。

乾亦霄没吭声，臭着一张脸（在艾怜看来）帮她把帕子扔进水里，然后两个人看着浮浮沉沉的水波，愣了几秒钟，“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等着我伺候你吗！”乾亦霄已经出离愤怒了。

“……”

艾怜连忙自己抹了抹脸，随便洗过之后，两个人才能面对面的进行交流。乾亦霄咳嗽几声，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你不是说要教我那个什么……那个什么吗！”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艾怜心中腹诽，不明白乾亦霄是不是在没话找话，“那我就先教你一些没有难度的。首先，你要知道人大多数都有些什么情绪，比方说喜、怒、悲、思、哀、恐、惊……你要在能正确辨别其他人的情绪的基础上来观察他们的表情。如果是高兴，那么人的嘴角会上翘，脸上的褶子会形成特定的皱纹。”

说着，艾怜用自己做了个示范。

——她的嘴唇是微微丰满的，唇珠凸起，微笑的时候是一个标准的猫咪嘴，口裂向上，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她的眼睑微微收缩，面颊向上抬起，有纹络在脸上爬过，却不留痕迹。

一个很漂亮的微笑，不过也只是昙花一现。

艾怜仅仅是做个示范，一秒过后就收回了笑容，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授课阶段。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她胡诹的，反正说的学术一点，让乾亦霄听不懂就对了。

“听懂了吗？来，你做一遍。”

艾怜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有点找到了当老师的快感，起码在看到乾亦霄愣愣的表情的时候，她还挺愉快，“怎么了？很难吗？”不过是笑一下嘛。

乾亦霄盯着她，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定了定神，“你再做一遍。”

哎，学生怎么这么蠢？

艾怜有些得意，她这样子，再做出来的表情也就跟上次不太一样了。乾亦霄看完笑了笑，伸手扯了扯艾怜的面皮，没有说话。

这到底是懂还是不懂？艾怜疑惑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儿看不出乾亦霄的表情。这个男人每次生气的样子都不像发脾气，倒像撒娇委屈；凶起来的时候也只是眼神变了，高兴时候嘴角撇一撇，难猜的要命。

看到艾怜在观察自己，乾亦霄下意识把情绪给收敛了起来，他本来就习惯了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只不过每天只单独跟艾怜相处，倒是有点失了分寸。

“啧，”艾怜挫败的小小声哼唧，“原来是个面瘫啊 。”

“你说什么？”乾亦霄没有听清。

“我说——哎，那是什么？”艾怜抬起头，佯装乾亦霄身后有东西的样子，她装的很像，动作却慢了一拍，很是笨拙。

乾亦霄看出来了，却不想戳穿，看着她手指头向着一个方向，想让他看一看的样子，于是便配合着转过了半个身子。

果然，他刚做了个配合的动作，艾怜就按捺不住了，她欢乐的扑了过去，嘴巴大叫一声，做出恐吓的架势，妄图能够吓到乾亦霄。

乾亦霄果然给“吓到”了，不过是因为艾怜动作太过笨拙，踩到了自己的衣裙差点摔倒，惹得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即使是笑的时候，乾亦霄应该都是克制的。然而此时，不知道是不是艾怜真的太好笑了，他的嘴角翘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挺直的鼻梁微微有了点褶皱，是一个高兴的模样。

乾亦霄扶住艾怜，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他帮艾怜拍了拍衣裙，抬起头，发现艾怜脸红红的，不明所以，但仍旧是微笑的，“怎么了？”

艾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就因为一个笑容而已……她第一次发现乾亦霄笑起来的样子是令人如此心动，忍不住红着脸躲开了，“走开，你丑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