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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尘埃辗为泥》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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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三十一岁,女儿十岁,儿子七岁。踏入婚姻的这十一年对我来说长也不长,往事仿佛历历在目,说短也不短,回忆满满当当的让人沉重不堪。

零八年四月初八是我第一次与大辉见面的日子,正值春末夏初的节气。

那天和风细雨,天空阴仄仄的。

早上我赖床看着墙上脱落的斑驳陆离的墙皮发呆的时候,大辉给我打电话说,他坐车到二庙乡了,找不到我家,让我赶快去迎他。

我胡乱应付了一句挂了电话。

才想起昨晚上咱俩打的那通电话,那个时候的前几天他奶奶去世,他回家奔丧约我见面我没有见他。我对见网友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他才回去上海以后又约我见面。

他昨晚打电话说:“我回家找你去吧!”

我知道他开的玩笑话,就说:“好啊!来吧!”我也是一句玩笑话,毕竟他才从老家回去上海。

没想到他以为我是当真的。就真的从上海连夜就返了回来。

后来过了很久提起这事还说我怎么这么好骗。

我真是哑口无言,谁能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因为一句玩笑话,就将相隔五百公里之外的我们纠缠到了一起。

我们零七年从qq上聊天留了电话号码。那个时候我性格古怪,不合群,不社交。内心空洞且孤独。给他留电话号码纯粹是因为无聊,也没有什么想法,我的世界里也只有他这一个不咸不淡的人存在。

我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打电话都是他说我听。

没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憧憬。

我从被窝懒懒的爬起来,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见他。鉴于他连夜赶车回来的行动,不去见倒显得我不地道不诚信了。年少无知的我就是这样,不管对谁,不肯食言,答应别人的事情就努力去做。也就是太有原则了才走上这一条叫做命运的路。

我一直以来就是那种一屁股坐下,倒了油瓶不扶,一根稻草捻不起来的软骨头,不想动弹。总感觉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

我在屋里坐了一会,拿出前两天和闺蜜逛街买的廉价化妆品,就是那种路边两元小店里的,那种喇叭喊着:样样都两块。

对着镜子化了擦,擦了化。终于让自己觉得顺眼了一点。

出门看见下雨,打了一把黑伞骑着我二百八十块钱买的新自行车准备出门了。

我奶奶还在烧火做饭。虽然邻居家已经有煤气灶了,我奶奶因为年纪大了已经不能接受新世纪的新事物。仍然沿用古老的方法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我出门的时候我奶奶问我:“马上吃饭了,你去哪里啦?还下着雨呢!”

我:“出去有事。”

她:“一下雨,柴火潮得,早饭做好费劲了。”

我没有搭话。出了门。

我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北,风掀折了伞。

我淋湿了头发,脸上也湿了,劣质眼影黑不溜秋一道道挂在脸颊上,我却全然不知。站在路边,蒙蒙细雨还在下。大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一双又旧又脏的鞋子,其貌不扬,个子瘦小。他属蛇,比我还小一岁,那年我二十岁,他十九岁。

他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异性的魅力四射的感觉。按说我内心该生出很多失望才对。我打量他很久,从头到脚看了又看,就在我们还没有开口交谈的时候。内心突然咯噔一下,似乎就看见了我这今后很长很长的岁月,有辛苦,有眼泪。有曲折,有折磨,有痛苦。却无能为力。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命,反正我是信了。与君,却似故人归。说的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样。不生疏。第一次见面就像认识了很久的人一样畅所欲言。完全真实不做作表达自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我们连在了一起,今后爱恨纠葛,彼此对对方都是索取无度还肆无忌惮。三天两头就是又吵又打闹,却始终分不开。

在他之前,我从未想过和谁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生儿育女。在他之后,我想象不出除他以外我能和谁一起生活。这是命运的馈赠,也是我本该就会去走的路。

很多年以后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做事情不靠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思想也常常不结合实际,才会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被自己愚昧的想象力给欺骗了。但往往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理智战胜情感的人。我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审视考察的状态,我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很多追求者。但是面对他的时候,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阴沟里翻了一次船。

他把我的自行车和雨伞放进了出租车的后备箱,然后我上了车。带我去了他大姨家,二大娘家,一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我们也没有怎么说话。那一天对我来说是最漫长的一天,我从来没有在一天之中做完这么多事情。

到了中午在他大娘家吃过饭,我在客厅里转悠的时候,看见墙壁挂的镜子才发现我的眼影黑糊糊一片在脸上脏兮兮的。

我不好意思去洗脸,自己胡乱的使劲擦了几下。我在想,为什么这个家伙第一眼看见我这个样子都没有笑出来,也没有觉得奇怪,还没有吓到,竟然拉着我到处跑。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异样。

他提出来要跟我回家收拾行李,然后要我跟他去上海。

我之前的工作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为我在人际交往方面总是恐惧。

所以才赖在家里守着奶奶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

我七岁那年父母离异,八岁第一次回奶奶家。

整日里陪伴我的是一只芦花鸡,我放了学,我带着它去树林子里转悠,我在前面它跟我后面。我挖金蝉(爬叉猴)出来给它吃。我挖一个,它就上前吃一个。待它吃饱了一起回家。它陪伴了我很久。我们就这样一人一鸡,不声不响。

从此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长期的孤独和环境的封闭,使我不擅长人际关系的交往和处理。对于是非对错也全凭自己揣摩。就像井底之蛙,突然跳入社会这个大江湖,无疑是生存艰难的。社会对我来说太复杂也太残酷,别人理所当然的小矛盾,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我被父母遗弃,生活困苦,自己软弱无能。

我想跟他去上海看一看,也许能找到一个世外桃源,或许我能闯出一番天地。我的野心是很大,奈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能力完全撑不起我的野心。

我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催促我快点,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他牵着走。

他和我去超市买了一些蜂蜜豆奶粉,白糖之类的一包东西。到了村子里,邻居问我:“婧婧,这是你对象吗?”

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

只好硬着头皮说:“嗯!”

心想,这下完了,板上钉钉了。

我奶奶花眼耳背,完全看不清认不清他是哪个谁。稀里糊涂的。

我磨磨唧唧收拾行李,不想和他走,在寻思怎么样开口说什么话才能拒绝他,想不到合适的话语。还心疼我的二百八十块钱的心自行车和雨伞。被他放到他邻居家里了。

他匆忙的拿起行李,拉着我:“快点,一会赶不上车了。”

直到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奶奶还是懵的。

晚上我们在车站买了三明治,牛奶。一起坐上了开往上海的客车。前方的旅途虽然是未知的,我却从没有恐惧,我知道,这一条路虽然很辛苦,却是可以安心走下去的,我不会被抛弃。一直都不会。我也不知道内心为什么会如此竺定。完全就是一种直觉。有点像一个想要赖皮的人,找到了一个耍赖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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