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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从今江白》001 寡人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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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清月满盘,亮下皎亮的光。稍显凉薄的语气,不温不热,却似清凉的水,闻细处却是淡然。

细白的指骨捻着茶具,茶香在葇荑上逡巡曼舞。黑夜是山涧少了泉流的寂静,是万物归于荒芜的荒夜。

令白鹿抬眼时,坠入的是一双幽深的眼,匿藏了荒凉的暗涌。她无言凝着眼前人,只觉得呼吸声的轻绵在夜幕下都如此突兀。落在唇角,蔓延上是干涩。

眼前的男人,是当今圣上。星移斗转,指君为帝。

而她,是为他无数次前赴后继,鞠躬尽瘁的特令使。而如今,却因一身武功尽废,被他安置在冷宫。

想来亦是可笑的,她并不为他的妃,却被生生折断了翅膀束缚在这枯槁岁寒之地。落入这般境遇,都只因眼前清俊的男子眉间的一蹙,薄唇的一阖。

江卓里。

夜色阑珊,日星隐曜,山岳潜形。

江卓里在夜色里愈发沉默,他半夜微服来到这里,径自一人便坐在了石凳上。令白鹿因着常年的浅眠惊醒,在花宿柳下,眸光闪烁的来自他身旁。

“你可是恨我?”他抿一口她匀的茶,苦涩蔓延,似含了苦菊,“恨我折了你的自由、你的声誉、你的所有?”

令白鹿深深的凝视眼前的他,只觉得相识这么个些年,她确实从未认真读懂过他。或喜或悲,痛苦茫然,道路途上百般情感,她也从未抓准过。

她别下了眸光,只是轻笑道:“皇上,特令使的身份,是我最感激于你的地方,却也令我更加的恨你。”

“恨你让我坠入深渊,却不得始终。”

她蓦地站起身来,眼眸森寒,似淬了冰,“我知道,月独一事,你并不想让我深究,怕我有个万一——万一我不在了,不再是你的挡箭牌,可是?”

可能白术国唯一能与江卓里这般犟嘴的,唯有令白鹿一人。肆意妄为的,爱憎分明的,连感情都这般浓烈。或许是因着旧时的手足情谊,或许,只是习惯。

江卓里闻言并不否认,只是说:“是啊,皇位的挡箭牌……鹿儿,我是不是变了呢?”

变?

令白鹿闻言只觉得可笑。他一直在变,在那征途星辰的道路上,由原先豁达开朗的江卓里,变成满腹诡计、患得患失的普通之人。

江卓里后来很快就走了,留下令白鹿沉默一人的望着月夜。她忽然想起这些年,初识江卓里,他不过是皇帝子嗣里不受待见的皇子,却有着对天下的热忱与治国□□的鸿鹄之志。她热爱每天与他交谈,在日月里畅想未来,不思过去。

她曾认为特令使这一身份能更好的辅助他,毕竟这新开创且孤立于三省六部的军事机构,让她一跃成为后来闻名全国的战鹰的战主。她渴望追随他的步伐,在每一次的浴血奋战中愈发骁勇,直至上一次出任务勘察月独帮派,破功散让她武功尽废。

那时,她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这凄凉的府邸,空无一人。再后来,一道圣旨下来,她的权利被剥夺,成为空有头衔的太尉。她整个脑子懵了,却也懵醒了。

难以置信于他的薄情,难受于多年为他的牺牲。追逐,坚持,原来都可以在瞬息被瓦解。

原来她只是棋子,从头到尾,也只是弃子。

她不哭也不闹,在冷宫里呆坐了很久。她思索着到底是谁变了呢?是她权利太大威胁他的统治稳定,还是他根本就没信任过她?

一切都显得凉薄。原来寡人寡人,是寡德之人。

今夜他的到来,是两人决裂长达几个月的初次晤面。他情绪的失落,她不屑的冷讽,在夜凉如水的夜晚,竟是寒的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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