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统领招招手，官差们便押着杜家的小姐们也来到了城墙根下。

杜又玉脸上挂着笑，看向十二个妹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让人移不开眼睛。“各位妹妹们，我是嫡长姐，对吧？”

“嗯。”十二个女孩子纷纷点头。

“那现在父兄母亲们不在，是不是你们该听我的？”妹妹们的乖巧愉悦了她，明亮的眼睛迷成了条缝。其实这话不问也知道结果，就这几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年岁又不大，铁定遵守什么长兄如父，长姐如母的规矩。

果不其然，纷纷表示“长姐如母，谨遵教诲”。

杜又玉觉得有点无趣，虽然杜府教养的女子比别家多了几分才华与美貌，但规矩的灵魂个个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少了几分自我的灵动。

“嗯，那我就当家做主了。那个谁......”她想喊那几个有婚约的妹妹出列，但一时记不得名字，尴尬地张张嘴后，索性直接喊统称。“有婚约的女子出列。”

四人不知所措地出了列，在杜又玉的跟前站成了一排，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隐隐有几分猜测，却也不确定。

杜又玉将手中的纸张递给杜又琴，右手上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套笔墨纸砚。“今日我们杜家不同于以往，此去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今天务必要做一件事。”

她没把话说透，故意卖个关子，看几人的反应。四人之中，有人神色一松，有人神色绷紧，有人几分不舍，有人失了神。

诸多反应收在眼底，继续方才的话语。“杜家的女儿皆聪慧，我想你们也猜到了。既然国家有这么奇葩的规定，人家也没有来赎我们的，不如我们就放了对方。往后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做为好姐姐，自然不吝啬些许口水，继续做思想工作。“我知道你们不舍，但要知道我们已然没了家族依靠，即便婚配的人家仁义，将我们赎回后，我们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毕竟大家族的姻亲多数是为了缔结关系来巩固家族势力，一个没有娘家势力的人在婆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坚定的声音打断。“玉姐姐，你不用说了，我们明白的。我跟又风都没有意见，这个婚，我们退。”

杜又玉抬眼看了看她，将样貌跟名字对了对。“是又诗，对吗？”

“嗯，又诗跟又风全听玉姐姐的安排。”杜又诗点了点头，黑亮的眼睛从方才的失神中渐渐找回了坚定。

“好，那纸笔先给你，趁着现在，退婚书写了吧。”杜又玉对这俩丫头的表现非常满意，果断干脆，是她喜欢的性子。

俩人接过纸笔，开始寻思着怎么落笔。

杜又玉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全然没了之前刚出府院门前的大家小姐的端庄。软绵绵的小团子扑过来趴进了她的怀里，她知道这是她最小的嫡妹杜又画。“长姐，又画也会写字。”

大眼睛眨着，惹得杜又玉的心里痒痒，伸出魔爪毫不留情地捏住胖胖的小脸一番蹂躏。“咱们的又画最可爱啦。”

看着姐妹间的互动，杜又琴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姐，您跟康王爷的婚约如何处置？”

杜又玉头都没抬，继续挠着怀里的小娃娃。“退。”她看得出杜又琴眼中的不甘，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女人多的地方总会有无数的攀比，她能够理解，但不擅长安慰。

不多时，杜又诗与杜又风已经写好了退亲书。

家族忽然获罪，又失了婚约，大约是女子平生经历的最大打击了，素有才华著称的杜家小姐也没了心情，两封退亲书写的平平。

内容差不多，无外乎是因家族获罪，不愿牵连，之前所定婚约皆为作废，愿各寻姻缘，彼此安好等等。

杜又玉接过纸笔，将纸铺在地上，笔放在杜如画的手中。“如画，姐姐来说，你来写。”

小娃娃捏着笔，认真地点点头。

“如果有不会写的字就画圈。”

“嗯。”

“康王在上，今日一别，将来之事未可知，所以杜家小女杜又玉在离京之际将婚约解除。拜谢康王情深义重，离别之时更是千两相赠。祝福康王早日寻得新的康王妃。”

看看杜又诗与杜又风的信，杜又玉有点郁闷，自己文采更不咋滴呀。幸好杜又画的字一笔一划写的娟秀，给整个书信添了不少彩。

杜又琴与杜又棋待杜又画写完，迅速接了纸笔去写各自的书信。

杜又玉抱着杜又画走向官差头领，微微福身行了礼后，才缓缓说道：“从踏出府门就劳烦头领大哥多番照顾，与我们定亲的家族也都是京中的名门大户，耽误人家也不是我们杜府的风格。所以这婚约必须退了才能走，待会儿还要劳烦大哥将退婚书信送去。我们再继续上路。”

官差头领点点头，未出事前，他与杜相爷也打过交道，很有好感。这会儿接了这个不讨好的活，也自然能照顾的地方便照顾一下。另外退婚的事情更可以卖几个人情给那些牵涉其中的家族，他更是乐得帮忙。

收齐了书信，杜又玉却没有直接交给官差头领，而是与城门守卫交谈了几句后，蹬蹬跑上了城墙。

但见高耸的城墙上，一袭青衫裹着个娇小的人儿在风中独立。本身追着出来看热闹的人就不少，这会儿从之前的偷巧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站到城门下仰头瞧。

“各位乡亲父老”杜又玉总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但也想不出更好的词汇，于是接着朗声说道。

“我是杜家嫡长女杜又玉，今日我率领众姐妹将我们身上的婚约悉数退却。承蒙昔日杜家兴盛，各家族厚爱，与我家姐妹结秦晋之好。今日我杜家蒙难，各家唯恐避之不及，我们也是理解，所以在离开京城之际，我们姐妹主动将婚约解除。”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纷纷惊诧。杜大小姐的话是**裸地打脸，指责那些有婚约的家族不仁不义，没有担当出面呗。人群里有提起那个婚嫁特例的，当下人们明白过来，原来如果有婚约的家族出面是可以保下几个杜家女的，但因为怕受牵涉，楞是看着几个娇美的弱女子被逼去充当军妓。

不忿声纷纷。

看舆论导向已经形成，杜又玉清了清嗓子，高声继续说道：“拜谢各位仗义，人皆有命，我们不怪不怨不恨，只道是情深缘浅。我手中是我姐妹写好的退婚书，今日诚邀各位见证，此日之后，我姐妹们与那些各家户的婚约作罢。”说罢，扬起手中的书信展示给众人看，不多不少，刚好是5封。

城门下黑压压聚集了一片人头，不少人出声回应。

“杜大小姐放心，我们见证了。”

也有人小声议论着他们心中的疑惑。

“这杜大小姐好像害怕那些被退婚的家族反悔啊，还拉着众人做见证，可她不想想她们就要去做军妓了，哪个大家户还敢要啊？！”

“这个见证是假，主要骂人是真吧。”

“对啊，对啊，想以往杜家的声望，哪家不是上赶着求娶杜家小姐们，即便是个庶女，也要娶回来当正房大夫人的。”

“树倒猕猴散。”

......

杜又玉看说的差不多了，径自又下了城墙，将书信交到官差头领手中，脸上挂着笑。“劳烦大哥送到这几个府上吧。”

康王被香吻迷惑半天后才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慌忙地追到城门。迎头就遇到了要给他送信的官差。

当收到心心念要拿到的退婚书时，他的心里是复杂的，如同到嘴的鸭子飞了。那独特的女儿香气依然缭绕在鼻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随从打道回府，并未再上前。

这一日，又一个劲爆的消息成了人们的话题：杜家女儿集体城门退婚。原本不知道杜家女儿与哪家结亲的，现在知道了。后面很多时日里，京城里的老少遇到那几个被退亲的家族成员时，都换上了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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