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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姝》第三章 诗宴,馆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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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三月,院内的花也尽数开放,而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小姐们,则是人比花娇的。

怀姝低眉顺眼,不愿招惹事端,以她家室,贸然出头实在不妥。

由婢子引荐,怀姝终于抵达了馆陶公主的席下,举手齐额行了一揖礼,直身后再次手齐眉,双膝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这才恭敬的开口道:“拜见公主。”

视线下垂,一副恭敬谦和的模样。

“起来吧。”馆陶公主向来喜欢礼数周全的人,等人行完正礼,这才开口说道:“抬头让我看看。”

面前的人身着朱红菱纹罗丝绵袍,平针铺绒绣着百花的图案,印花敷彩夺人视线。梳妆凌云髻,虽不似年轻女子那般娇艳,却多了几分的风韵之感。

馆陶公主倒也没有在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指了指不远处女眷偏角落里的位置,示意怀姝过去落座。

“你是石渠阁的采诗?”怀姝思索着怎么攀上馆陶公主这棵大树的时候,耳边响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侧落座。

怀姝偏头看去,之间一身着素衫的女子,正浅笑看着自己。女子面容算不上极美,却让人看的心生亲近之感,隐隐约约散发着几缕药香,怀姝倒是辨别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的香气。

“我是太医令之女,赵依姚。”赵依姚勾唇笑笑,示意人不必如此拘谨。

“不知赵小姐有什么事情吗?”怀姝的笑意并未达眼底,这里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格外陌生的,一步走错,那么就是万步深渊。

“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赵依姚有些委屈,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指了指坐在前方的各位小姐们:“她们都和我玩的不好。”

怀姝倒是被赵依姚这付活泼的样子弄得微微一愣。

她当真没见过如此的女子。

赵依姚似乎对于这场景见怪不怪了,在人身侧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知道吗?好多人受到公主的帖子之后,花了几日准备,就是为了今日得到公主的赏识。”

“嗯。”怀姝低声应了一句,有些敷衍,心思倒是微微一动。

既是宴会自然少不了行雅令,各家小姐轮换着投壶猜枚,联诗对句,馆陶公主则是为令官,浅笑着看着这些年轻又颇具才情的女子。

“殿下,臣女有一首诗,想献与公主殿下。”有一女上前,言语谄媚,言笑晏晏。

花苑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望向那处的眼神里面,有羡慕嫉妒,也有幸灾乐祸。

“那人是谁?”怀姝询问出声,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疑惑。

“大司马的幺女,史芠。”赵依姚冷言道,那副冷淡的口气,显然与史芠不合已久。

“怎么,她与依姚有过节?”怀姝颇为意外,还以为赵依姚这性子,无论与谁都能处的来呢。

“只是看不惯轻浮的作风,在公主面前舞文弄墨,不过是些幕僚作出的东西,借花献佛。”

“写来看看。”馆陶公主的心情不错,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子,挥手让人送去物品:“恰好今日采诗官在,若是写的好,便入石渠阁的册录吧。”

“多谢公主殿下。”要知道若是闺阁女子的诗文流落在外,那可是不知羞耻的事,但是若是被石渠阁收录又是另外一回事,到时候传出去的,则是此女的才情。

怀姝被点了名,只能捧着冊录往前挪了位置,站在一边,等待着馆陶公主下一个命令。

史芠显然是为了今日做足了准备,不多时就让人送还了竹简,婢子将写了诗文的竹简递给了馆陶公主。

馆陶公主含笑看去,视线扫过一字一句,脸色却从最初的愉悦,变得越来越糟糕起来。史芠再愚钝,也知道估计是出了什么差错。

馆陶公主抬眼看了一眼史芠,眼底没了半点的笑意,反而冷若冰霜般,史芠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扑腾”一声,听的人都是膝盖一疼。怀姝也觉得疼,这可是鹅暖石铺的地面,不用想就只要有多疼。

“写的不错,真是用了心思。”馆陶公主似笑非笑,抬手将竹简丢给了身侧婢子:“让在座的各位也都看看。”

诗册一一传阅,竹简落入怀姝手中,是一首四言小诗,所描绘的内容则是馆陶公主的贤良淑德,让步入歧途的夫君改邪归正从而造福一方的言论。

怀姝微微挑眉,这史芠,是拍马屁拍到马屁股上了。

馆陶公主的夫君曾经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存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会愚蠢到当场提出来。踩着驸马夸公主,这不是赤裸裸在打馆陶公主的脸吗?

“采诗觉得如何?”馆陶公主语气平静,看了一眼怀姝,冷淡问道。

怀姝没有应话,而是拿起了笔在竹简空白纸处,写了几行字,字体娟秀却不失风骨,笔锋间带着几分凌厉之感。

史芠用的是隶书,而怀姝则是偏好小纂,竹简不大却也泾渭分明。

“还请殿下一阅。”怀姝跪拜在地,双手平举,温言道。

馆陶公主没有应声,施舍了一个目光给这名不经传的采诗。原也没打算从怀姝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以为人会跪下告罪,却不料怀姝如此胆大妄为。

“呈上来。”

婢子小心翼翼接过竹简,递给了馆陶,心下暗骂怀姝愚蠢至极。

只见公主阅过诗句,脸色减缓,看看跪在阶下瑟瑟发抖的史芠,摆了摆手:“这是做什么?本宫并未罚你。”

“谢殿下。”史芠声音发颤,却依旧不敢起身:“史芠自知拙笔难以入眼,还请殿下看史芠一片诚挚之心,饶了臣女。”

“罢了,起来吧,这诗文的确是难以入眼。”

宴会散后,怀姝正准备跟着赵依姚一同离去,却被史芠的车挡了去路,看着坐在车中的史芠,怀姝微微挑眉。

“还不见过我们小姐?”婢子站在史芠身侧,趾高气扬。

“据在下所知,史小姐身无诰命,又无官职在身,在下身份卑微终是石渠阁采诗,不知何来见过一言?”

怀姝浅笑着,语气微冷,一字一句询道。

“你可知本小姐的父兄是谁?”史芠面露不悦,她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

“史小姐,相信就算是大司马大人在此,也绝不会为难我这小小女子。”怀姝不喜不怒,温言笑道:“这是在公主殿下的别苑门口,若是让殿下知道史小姐在此吵闹,怕是会觉得史小姐有失礼数。”

赵依姚站在一侧,微微皱眉。

这史芠未免太不讲理,若不是有怀姝在,怕是今日馆陶公主压根就不会饶过史芠。

怀姝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的,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余光却注意到躲在不远处的小小女娃。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史芠和怀姝都收敛了表情,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正面带笑意,看着这边,女子看上去正值金钗之年,言语之间透着几分活泼。

“见过翁主。”赵依姚是最先回过神来的,连忙拉着怀姝行了一礼。

“赵姐姐为何还是如此多礼?你是浣儿的朋友,不必如此。”于浣浅笑,伸手扶起来了怀姝和赵依姚。

“母亲叫你们过去叙旧。”于浣朗声说道,与赵依姚之间亲昵的态度,显然是做给史芠做的。

“是。”赵依姚点了点头,和怀姝一起站在了于浣的身后。

怀姝这才明白,面前这人便是馆陶公主唯一的女儿,于浣了。

只见小姑娘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史芠的身边,浅笑说着,还带着几分的天真无邪:“史小姐,这里可不是什么闹市,若是史小姐想要闹事,还是换个地方好。果然是母亲说的无才之人,连这般礼数都不知。”

“姐姐走吧,不必和这等女子生气。”替赵依姚出了气,于浣这才伸手拽了拽赵依姚的衣袖,带着人扬长而去。

“翁主就不怕那史小姐怀恨在心?”赵依姚与于浣也是交了心的,微微皱眉,有几分的担忧。

“本翁主是公主的女儿,谁敢以下犯上!”于浣声音里面多了几分的娇纵,却也不会让人生厌。

于浣引着二人去了花园,亭中馆陶公主已经在等着了。

“浣儿,前些日子不是得了名画,想要请赵小姐看看吗?去玩吧。”看向于浣的眼睛里面满是宠溺温柔。

“姐姐,走吧,去替浣儿看看,是不是极好的画。”于浣拉了拉人的衣袖,浅笑说着。赵依姚虽然不放心怀姝,也只能够跟着于浣离开,馆陶公主显然是不愿意她在场的。

“知道本宫找你来是做什么吗?”馆陶公主茗茶,放下手里面的杯具,收敛了表情,看着怀姝。

“臣女不知。”怀姝摇摇头,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

“你倒是大胆,居然敢随意编排本宫与驸马的事!”馆陶公主冷下了声音,似有薄怒。

“公主赎罪,臣女不敢。”怀姝跪拜在地,瑟瑟发抖,显然是被吓坏了的样子,其实心如静水,没有半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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