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卷子，你拿回去。好好复习。”

小李老师在教室门口递给白子安一套卷子说：“这些是去年的竞赛复习题，你好好学习一下，其中有不少都是高中的只是，你结合我之前给你的那本复习册好好地学习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白子安谢道：“谢谢老师。”有时候，白子安觉得，小李老师不太像个老师，更像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他的身上，有着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的阳光和对未来的憧憬，这两样东西对古山镇来说，实在是太稀有了。

小李老师拍了她的胳膊一下说：“谢什么谢，其实，有你这个学生还是挺幸福的。”

“啊？”

小李老师略带无奈的说：“至少，从你这里，我还能感觉到自己还算个老师。”

“您一直都是老师。”

“……谁知道。”

小李老师走了，走的背影略带惆怅和无奈。

伊宁凑过来说：“看什么呢。”

“你说，小李老师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伊宁感觉好像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一样问道：“啊，你喜欢这一款的啊。”

“别胡说八道了啊，就是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话说，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伊宁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白子安奇怪的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白子安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跟他说明白吧。”

“行啦，别问了。”

这些日子，一有时间，伊宁就会跑出去，每次回来脸上都带着一丝丝的红晕。白子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去干什么了。

白子安一脸理解的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实在不行，我替你挑明，行不行啊。”

伊宁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地抓着白子安不撒手：“真的！那可谢谢你了子安，说实话，这样的事情说出口真的好害羞呢，每次一接近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受控制了呢，怎么办都没办法移动……”

“停停停，赶紧从你的想象世界里出来，一副花痴的样子我要是男的绝对不会喜欢你，另外，放手，我的胳膊都被你抓疼了。”

“对，对不起啊，一时激动，抱歉抱歉。”

伊宁和白子安并肩走在学校的校园里。

“那你想怎么样啊。”

伊宁神神秘秘的说：“我，写了封情书。”

“不会吧，这么老土，你是90后吗。”

“啧，怎么了嘛，情书可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经典的交流方式啊。”

白子安扶额道：“那是因为古代没有手机电话和网络……”

“哎呀，我不管，总之，请你帮忙送过去，就算你帮了我大忙了好不好。”

“报酬呢。”

伊宁不敢置信的看着白子安：“不会吧，这么实际。”

“亲兄弟，明算账。”

“……算你狠。”

白子安笑道：“不想出血啊，那你就自己送吧……”说完正要迈开步子走，伊宁一把拉住了白子安说：“好啦好啦，答应你了，行了吧。”

“放心啦，不会让你大出血的，一瓶可乐就行。”

“行，成功了以后，10瓶。”

这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伊宁早早地就走了，她冲着白子安做了个眼神，慢慢地都是期许。

白子安回了个ok的手势。

教室里很快就空了，没过一会，王明佑就背着书包来到了白子安的班里，拿出作业，写了起来。

“我说，你真的要替伊宁做这件事啊。”

白子安说：“就是顺手一送而已。”

“你不怕产生什么误会啊。”

“什么误会？”

“人家别以为是你喜欢他吧。”

白子安摆摆手：“想多了，毕竟这是生活看，不是电视剧，再说了，他也不敢往哪里想。”

“这个可不好说。”

白子安用力戳了他一下：“你就不能稍微阳光一点点啊。”

王明佑满脸不在乎的说：“行，出了事可别找我。”

“行。”

这时，谢子豪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其实都是安排好的，白子安让王明佑约谢子豪放学的时候来她的班级里。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非要放学了才说。”

王明佑指指白子安说：“不是我，是她。”

谢子豪疑惑的看着白子安，站的远远地。

白子安看着谢子豪说：“不是我，是这个。”

白子安把伊宁写的情书递了过去，粉红色的信封散发着清香。

“是谁啊。”

“你打开就知道了，反正不是我就对了。”

谢子豪满脸疑惑的用手指捏住情书的一角，拿了过去。

“安啦，绝对不是我，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谢子豪说：“这个……，我先走了。”

谢子豪走了以后，王明佑略微不满的说：“这小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行了，他已经算是好的了。”

第二天早上，白子安刚到学校就发现学校里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白子安重重的一叹，看来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出现的伊宁拍了一下班子安的肩膀：“一早上就拉长脸，心情不好啊。”

白子安惨笑道：“很快就知道了。”

两个人并肩往里走，这时，学校的公告栏前面挤满了人，白子安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一抹粉色，旁边还有一张大大的白纸，写着一些注释。

“呦快看啊，女蛤蟆来了啊。”

大家哄笑起来，伊宁一脸疑惑的样子，她用力往前挤，直到她看到了那封被高高帖在公告栏上的情书。

“谁干的！”

伊宁愤怒地吼道：“是谁啊，站出来。”

没人应声。

白子安平静的走进人群，迎着众人的目光，把情书撕了下来。卷吧卷吧塞进了书包里。转身就走。

廖罗藩不怀好意的笑道：“干嘛撕了啊，敢做不敢认啊。”

“做都做了，还怕人看啊。”

“就是就是。”

周围的人跟着廖罗藩一起起哄，白子安面色冷峻，没有搭理他们，径直往教室里走。

刚到教室，白子安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被人用各种颜色的粉笔写了大大的白蛤蟆三个大字。

唉。

白子安一声轻叹，然后用黑板擦一下一下用力的擦着。

“别擦了啊，挺好看的啊。”

胖子廖罗藩走过来笑道：“这可是同学们的心意呢，干嘛浪费了啊。”

“你们可真无聊啊。”

“你再说一遍。”廖罗藩似笑非笑的说：“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无聊。”

廖罗藩突然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白子安的肚子上，白子安疼的浑身直冒冷汗。

“你老老实实的，就不会有事，否则……”

还没等他说完，一个暖壶狠狠地砸在了胖子班长的头上，破碎的暖壶胆散了一地，幸亏里面是温水，否则廖罗藩可就惨了。

“谁，谁干的！”

王明佑冲进教室，跟廖罗藩斯打了起来，虽然王明佑瘦，可是真的有力气，没一会胖子班长就被摁在了地上，周围的人看情势不妙，赶紧上来拉开了两个人。

“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你再敢欺负白子安，我打死你。”

“来啊。”

“没被打够是吧。”

“干什么啊！都给我出来！”

艾龙突然出现，一脚踢在了门上，门咣当一声撞到了墙上，瞬间，满屋死寂。

艾龙看了一会，就说：“你们几个，把白子安的桌子擦干净，把地面也清理干净，你们三个，跟我去办公室！”

白子安站在办公室外面，听着里面艾龙训廖罗藩班长，声振屋瓦。

“我告诉你，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第一个找你，你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没有！”

廖罗藩从办公室里出来，两只哭红了的眼睛看了一眼白子安，眼神里全是怨毒和愤怒。

过了一会，王明佑也从里面出来了。

“班主任没训你？”

“没。”

“哦。”

“白子安进来。”

白子安推门进去，看到恐龙班主任嘴里叼着烟，手里的红笔不停地在卷子上写写画画。

“老师。”

“以后放学你来办公室学习吧，教室里不要呆了。”说着，班主任把一把钥匙递给了白子安说：“我已经根教务主任说过了，放心来就是了。”

“……谢谢。”

白子安捏着手里的钥匙，鼻子不由得一酸。

“你们两个下了第一节课再回去，明白了吗。”

“是，老师。”

出啦了以后，白子安看着王明佑说：“傻子。”

“啊？”

“我说，你是个傻子。”

王明佑一头雾水的说：“你没事吧。”

“以后，尽量不要再见了。”

说完，白子安用力捏紧手里的卷子，缓步离开。

上课的时候，伊宁一脸愧疚缩在座位上，时不时地偷偷看看白子安。

“有话要说？”白子安说：“如果是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早上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伊宁满含歉意的说：“真的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我……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所谓了。”

伊宁赶紧说：“我问过谢子豪了，他说他也不知道情书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

“我说，无所谓了。”白子安说：“只要，不影响你们两个就好。”

伊宁都快哭出来了。

“别哭啊，不是什么大事，真的。”

下课的时候，白子安正在低着头看书呢，突然眼前被堆了一大堆吃的东西，白子安惊诧的抬起头，直接看到了伊宁那双委屈的眼睛。

“我说大小姐，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子安，你还是收下吧，这样我还好受点。”

“这个，你应该给王明佑，他打的架嘛。”

“不不不，还是你收下吧，求求你了。”

白子安无奈的说：“好吧，我就收下了，不过，下不为例。”

“嗯嗯嗯。”伊宁重重的点头。

有时候，白子安觉得，伊宁还是挺可爱的，每一面都挺可爱的。

事情在学校的干预下很快就过去了，当然，有些东西没有完全过去，比如白蛤蟆这个外号。

白子安心想，也许，这个外号要跟着自己直到离开这里了吧。

从那天以后，白子安的书桌里从来没有干净的时候，总是会被人恶意的塞进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白子安选择了沉默。

渐渐地，白子安又缩回到了自己的小世界里。现在的白子安，想的都是考试的事情，只要年底的考试能过关，就可以提前离开这里，自己也就离自己的目标进了一小步。

下午放学的时候。白子安来到办公室里，刚进门，就看到小李老师借着台灯的光努力地学习。

“老师也在啊。”

小李老师扶扶眼镜笑着说：“是啊。”

“在备课？”

“没有，准备考试。”

白子安惊诧道：“老师也准备考试。”

“对啊，年底的研究生考试嘛。”小李老师说。

白子安说：“那老师加油咯。”

“一起加油吧，对于咱们两个人来说，时间都不是很多了。。”

这时，小李老师递给白子安一个面包：“吃吧，吃完了好努力工作。”

“谢谢老师。”

白子安坐下，紧紧地拿着面包，看着角落认真学习的小李老师，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往后的日子里，每天晚上，小李老师都会跟白子安一起坐在办公室里学习，其实小李老师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只是不谙于世故而已，对于他来说，那些东西实在是太无聊了，根本激发不起他的一丝丝的兴趣。

“小李老师想考那个学校啊。”

“海大。”

“我也是。”

小李老师笑了：“那行啊，以后我们就不是师生，就是校友了。”

“您还是好好努力留在海大当老师吧，我到了海大继续做你的学生。”

小李老师高兴地说：“那好啊，到时候多多的照顾你。”

“不过，说实话，你为什么想要考海大啊。”

白子安说：“嗯，它，离这里足够远。”

“就这个？那还不如出国呢。”

“出国，对我来说现在还不敢想。”

“说的也是，一个人在国外也挺不容易的，我那几个在国外的同学，现在都过得挺累的。”

“嗯嗯。”

“那老师呢。”

“我啊。”小李老师说：“我，就是不想呆在这里。”

他喝了口水说：“我好不容易从这里考到了海大，分配的时候却被人顶替了名额，来到了这里，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的人，很累的。”

小李老师说：“没办法，我是独子，家里压力大，而且，我爸妈辛辛苦苦的把我养大，我总要养活他们，考出去，才能有机会一展才华，才能奉养父母。”

“嗯。”

小李老师说：“白子安，有时候我觉得你身上总有一些同龄人不该有的东西。”

“成熟这个东西，我自己没感觉。”

“人的成长，都是潜移默化的，有时候自己感受不到，别人却看得很明显。。”

白子安低下头，心想，这样的成长，我不喜欢。

“嗯，嗯……”班主任用红笔批改着白子安的卷子，慢慢地脸上绽放出笑容来。

“不错不错，哈哈哈，果然是好学生。”

小李老师走过来说：“这么高兴啊。”

“那是，你看看，这可是超纲的知识点啊，掌握的还真么好，确实是个读书的苗子。”

小李老师拿过来看了一下说：“是啊，放在这里真的是可惜了。”

“嗯，咱们学校没条件也没环境，还不如让她早点考出去。”

“对艾老师也好吧。”

艾龙班主任一愣，笑得更欢了：“那是，全校第一个竞赛生要是出在我这里，那自然是大大的有光啊。”

“嗯，不过……”

“什么？”

“木秀于林啊。”小李老师略有深意的说。

艾龙老师面色一沉，没再说话。

“哈哈，就当我随口一说，您呐就随便一听。”

艾龙看了看手里的卷子，若有所思。

而这时，白子安和伊宁两个人，正站在学校的后操场上。

“我们很久没聊天了吧。”

“嗯。”白子安坐在操场的水泥凳子上，翻看着手里的书。

伊宁咬了一下嘴唇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你说呢。”

“不是，那件事真的……”

白子安拍拍她的后背说：“我没那么小气，安啦。”

接着白子安问道：“最近，跟谢子豪还好？”

伊宁点点头说：“嗯，还挺好的。”

“那就好，至少是有点收获了，是吧。”

伊宁说：“只是……要不，哪天，我们几个一起出来玩玩吧，至少让谢子豪给你道个歉。”

白子安摆摆手：“算了，时间很紧的。”

“……子安，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子豪啊。”

“没有啦，别想那么多。”白子安说：“平时你那么大大咧咧，可是有些时候又有些过于敏感了。”

“我不就是这样嘛，实在是改不了了。”

白子安看着伊宁，认真的说：“不要改变，知道吗？你不知道一个人不需要改变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伊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白子安其实略微能感受到伊宁的变化，那天回教室的时候，她看到伊宁和其他几个女生聊天，当两人的眼神交汇的时候，白子安明显的能看到伊宁眼神里的异样。

“……伊宁，我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吧。”

“怎么会！”

白子安说：“这样吧，以后，我们尽量不碰头，至少，在有外人的时候，不单独见面，这样对你也好。”

“子安，我……”

没等伊宁解释，白子安就转身离开。

这天，白子安正在教室里学习，胖子廖罗藩气呼呼的走进来，一巴掌拍到了白子安的桌子上。

“你是不是欠揍啊！”

“啊？”

白子安一头雾水的看着胖子。

“说，我的自行车车胎是不是你弄破的。”

“不是。”

看到白子安淡然的样子，胖子廖罗藩更加生气了：“就是你，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周围的同学也一起小声嘀咕起来，白子安不用细听都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告诉你，放学之前，你最好给我修起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说完，廖罗藩用脚狠狠地踢了白子安的桌子一脚，把白子安的笔都踢掉到地上。

“廖罗藩，你有完没完啊，就你事情多！”伊宁实在是气不过了，站起来吼道：“赶紧滚开，烦死人了。”

顿时，整个班里的人都笑了，伊宁满脸通红，白子安看到伊宁的窘态，用力的把伊宁拉下来坐好，她说：“廖罗藩，你可真是无聊。”

“我无聊？好啊，那我们就看看谁无聊。”廖罗藩看看白子安，又看看伊宁，满脸愤恨的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这些天，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不用问白子安都知道是谁干的。

“……真是个傻子，不动脑子的家伙。”

白子安如是想到。

见到王明佑的时候，白子安说：“这些日子消停一下吧，别再搞事情了。”

“我这不是替你出气嘛。”

白子安盯着王明佑，认真的说：“我现在不需要出气，我只需要平静的生活。”

王明佑许久之后，才重重的点头。

白子安笑道：“没事，12月底，这一切就过去了。”

“还有2个月了。”白子安自言自语道。

天尽头出，彤云密布，遮蔽了原本应该布满苍穹的晚霞，一股寒风吹过，白子安疏忽间发觉，冬天快要到了。

“最近，天气冷了呢。”王明佑说道。

“是啊……一直都很冷。”

时间悠悠的走，没过多久，期中考试就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考完的第二天，成绩就出来了，伊宁的成绩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王明佑也进步了不少，班里第11名，白子安瞥了一眼成绩单，脸上没表情，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怎么样，我还是很棒的吧。”

“是啊，是很不错。”

白子安接着说：“继续努力，不过，你的成绩离一中还是有不少的差距哦。”

王明佑说：“你等着吧，我肯定没问题的。”

晚上放学，王明佑一回家，妈妈谢永艳就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王明佑的妈妈谢永艳是个干练的女人，她是这座小城里很有名气的个体户，当然，她也是一个很有脾气的人，王明佑小时候挨打的记忆多半与她有关，

“妈，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啊。”

“这不是庆祝你考试大进步了嘛，你们老师跟我打电话了，儿子真是争气。”

王明佑笑得脸上都好像开出了花一样，她走过来轻手轻脚的拿过王明佑的书包说：“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

这些日子里，王明佑家里一直比较平静，原因很简单，王明佑的爸爸不在家，仅此而已。

王明佑闻着满屋子的饭菜香气，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慢慢涌进心窝。

吃饭的时候，谢永艳不停地给他夹菜，还说着各种鼓励和要奖励他的话。

“儿子好好努力哦，过几天妈妈给你买个礼物。”

“……这次考得好，其实是因为有个朋友帮忙。”

王明佑问：“哦？谁阿，这么好？一定要好好地感谢人家哦。要不请他来家里吃饭吧，人家出了这么大的力，得当面感谢一下啊。”

王明佑欲言又止，过了会说：“不用了，她平时是减少。”

王明佑点点头说：“也是，人家学习那么好，肯定平时都把时间放在学习上了。这样吧，过几天我给你买礼物，顺便也给他买一份吧。”

王明佑赶紧说：“还是给我钱，我给她买吧。”

“行。”说完，谢永艳就从包里拿出好几张大票塞进王明佑的手里说：“别怕花钱啊，好好地挑挑。”

“谢谢妈妈。”

王明佑一愣，笑的更开了：“看来我儿子真的是遇到了一个好学生，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嗯，是。”

“那妈妈一定要见见她。”

“等寒假吧。”

“行，到时候别忘了把人家带回家里来啊。”

“没问题。”

周末的时候，王明佑敲开了白子安的家门。

“这么早？”白子安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说：“才八点？你平时放假不都得10点以后才能起来嘛。”

王明佑神神秘秘的说：“这不是今天有特殊的事情嘛。”

白子安说：“你这又搞什么阴谋诡计呢，老实交代。”

“好啦，真的没啥，出来吧，周末呆在屋子里干嘛，发霉啊。”

“……”

古山镇闭塞，也不算大，站在稍微高一点的房子就能把这个小镇从头看到尾。

天气已经有点冷了，早晨的镇上，凉风吹过，激起一阵寒意。

白子安说：“你这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干嘛。”

王明佑掏掏兜，从里面拿出了好几张100块钱的钞票。

“你疯了！偷家里的钱，不怕被打死啊。”

白子安到现在还自己的，当初王明佑偷拿了家里的钱买玩具，刚回到家就被他妈妈堵在了家里狠狠地揍了一顿，哭喊声震耳欲聋，往后的几天，王明佑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走路。

王明佑说：“放心啦，老妈给的，让我给你买礼物送给你，感谢你的辅导。”

白子安狐疑的看了王明佑很久之后，才确定他不是在撒谎。

“还是留着吧，现在都用不上。”

“怎么会，说吧，有什么想要的呢。”看到王明佑衣服‘我很有钱’的样子，白子安就直想笑。

“真的没什么。”

王明佑没再坚持，他说：“好啦，不急，先走着啊，也许走着走着就碰上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呢。”

周末的古山镇，还是略微能感受到一点点繁华的，路边的各种大排档挤满了人，理发店里也都是叽叽喳喳聊天的女人，世俗的烟火气四处弥漫。

王明佑像个小疯子一样，拉着意兴阑珊的白子安到处乱跑，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看到一点好的东西就问白子安要不要。

“那个围巾挺不错的。”

“……土爆了好不好。”

“哎，那双鞋也挺好看的啊。”

“……高跟鞋，我穿的了？”

“要不买个手链吧，我看那个挺不错的。”

“那是男士款！”

一上午，白子安走的脚都麻了。

“停停，赶紧停下来，你这是要累死我啊。”白子安揉着发酸的脚说：“到底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啊，怎么那么能逛街。”

王明佑说：“额，有点兴奋了啊，没事，你先歇会，我去给你买点喝的啊。”还没等白子安答应，他就一溜烟的跑了。

“真是个兔子。”

白子安揉着脚，眼睛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时，一个人闯入了她的视野，高高大大的身材，开领的衬衫，嘴里的烟抽得很凶很凶，一双大手在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身上摸来摸去，根本不管周围人的目光。白子安觉得这个人很是熟悉，闭上眼睛想了很久之后，她才想起来，这个人，是王明佑的爸爸，王城。

跟王妈妈一样，王城也是个狠人，从白芸和她的那些朋友的嘴里，她知道了不少关于王城的旧事，早年在工厂打工打残了厂长，后来自己下海卖烟，然后开了自己的公司，表面上做着运输生意，背地里干着各种烂事，干的事情越烂，赚得钱那也就越多，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呐，可乐还是果汁？”王明佑突然回来，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和一瓶果汁，他看到白子安歪着头在看着什么，顺着方向望过去，王明佑手里的饮料都掉到了地上。

饮料落地的声音惊醒了白子安，她赶紧起来，拉走了王明佑。

回去的时候，王明佑像失了魂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白子安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说话，就这么带着他走着。

“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

白子安有些诧异道：“什么？”

王明佑抬起头说：“没什么。”然后，他接着说道：“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有些受够了。”

白子安知道，今天晚上王明佑会回家的时候，肯定又会见到一场父母之间的大战，王城并不是经常出现在古山镇，但是只要一回来，肯定会跟王妈妈战上一场，而遭殃的，永远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明佑。

“我们，有时候，一模一样。”

王明佑笑了：“一模一样啊。”

近冬，小城的雨开始慢慢地多了起来，一天到晚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空气潮乎乎的，随手拧一把衣服都能拧出水来。空气也闷得要命，无论怎么深呼吸都没用，好像总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一样。

今天，白芸难得不在家，当然，也没给白子安留饭。对于白芸来说，能记得住玩就不错了，至于白子安，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雨夜，水汽渐浓，白子安被这轻轻地雨声弄得昏昏欲睡，这时，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香气，吓得白子安寒毛直竖，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脑海就已经闪现过好几种可能发生的悲剧，雨夜、小巷尽头、敲门声……各种恐怖片元素都集合起来了。

“是我，开门。”

听到是王明佑的声音，白子安顿时松了口气，来开门，她看到的是浑身湿透的王明佑。

“赶紧进来吧，下雨了，外面冷。”

让王明佑坐下以后，白子安拿了一条大毛巾给王明佑擦，但是王明佑呆呆的一动不动，无奈之下，白子安只好亲自给王明佑擦。

就在这时，王明佑居然哭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吗？”

王明佑没说话，只是抱着白子安，默不作声的流泪。王明佑不说话，白子安也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来了。

“不想说，就不要说，哭就是了。”

王明佑找了个地方坐下，坐了很长的时间，咬紧嘴唇，良久之后，王明佑缓缓地起身，苦笑一下道：“好多了。”

“嗯。”白子安把王明佑的眼泪擦干，然后翻箱倒柜了很久，才翻出了几个小小的饼干。

“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一起吃吧。”

王明佑愣愣的握着手里的饼干，傻傻的笑了。

“喂喂，你是不是傻了，笑什么，淋雨了还高兴是吧。”

王明佑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觉得心里好舒服啊。”

“傻了吧你。”白子安说：“赶紧吃，别发傻。”

嘴里的饼干很干，味道也很一般，但王明佑却觉得格外的好吃。

“你先吃着吧，我还有点卷子没写完。”

王明佑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屋里昏暗的灯光下，白子安还在努力的学习着，王明佑坐过来说：“晚上别学了。”

“我不学怎么可以？”

白子安平静的说：“这是我唯一能抓得住的东西了，学习的时候，我可以暂时忘记那些让我烦恼的事。”

白子安接着说：“我不像你，你有一个干练的妈妈，有本事，又照顾你，家里也不缺钱，而我没有，我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王明佑想了想，从白子安的书包里拿出一本书，低头看起来。

“你在我这里装什么啊。”

“你说得对。”

“什么？”

白子安皱着眉头问道。

“没什么。”王明佑说：“我们都一样，一模一样。”

白子安看着王明佑倔强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颤。

不远处，传来了一对男女争吵打架的声音，声音很小，只有在寂静的雨夜才能听得到，白子安听的出来，那正是王明佑的爸妈，细看之后，白子安发现王明佑的脖子后面有一条红色的新伤痕，看来，他也被殃及了。

没过多久，几声清脆和沉重的响声传来，两个人开始砸东西了。白子安偷偷地瞄了王明佑一眼，他的太阳穴绷得很紧，牙齿咬着嘴唇，低着头还在看那一页已经看了足足二十分钟的书。

夜晚很长，小屋并不暖和，白子安和王明佑不时的搓着手，口里呼出的空气都能看到淡淡的白雾。

白子安看到王明佑已经冷得有些扛不住了，就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床并不厚实的被子，盖在王明佑的身上。

“暖和点了吧。”

王明佑点点头，闻着被子上传来的白子安的体香，他憨笑道：“被子地气温好好闻啊。”

“又傻笑。”

过了很长时间，雨声渐息，吵闹声也没了踪影。白子安对王明佑说：“你差不多该回去了，他们吵完了。”

王明佑没答话。

“快点回去吧，要不……”

“……就那么想我走吗。”

“……不想又能怎么样。”

王明佑气的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碗碟哗哗作响。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王明佑整理好衣服，刚把门推开一条小缝，白子安赶紧说：“那个……绕一下路。”

“……我知道。”王明佑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几个字来。

在外面绕了一圈路以后，王明佑回到了家里，轻轻地推开家里的门，就看到谢永艳努力地收拾着房间，地上还能看到打碎的玻璃碴子。

“他走了？”

“你爸？他出去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王明佑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推开房门，重重的关上了门。

“这孩子，家里的门不要钱啊，哪那么大的火气！”

王明佑趴在床上，用枕头堵住耳朵，不想听到一点谢永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