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兴乐十年十一月，高古国进攻司阳国边境，司阳国皇帝司辰宇不顾群臣劝阻，执意御驾亲征，带领七十万军队，令其弟安平王司辰轩监国。十二月，司阳国君主司辰宇带领先锋部队于高司边境向阳谷被伏击，三万将士死伤殆尽，司辰宇被俘，史称“向阳谷之变”。

第一章

兴乐十年十二月，是夜，席卷大地三天三夜的大雪仍在肆虐，然而高古王宫里却处处灯火通明，人语喧闹——高古王哈勃木儿亲自设宴，款待在“向阳谷之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高古将士们。然而这片喧嚣却不属于一个地方。在西北角有一个破败的宫殿，带着灰尘味道的帘幕，装饰的只有破旧的一床一桌，很难想象王宫里会有这样一处地方，昏暗的灯光将里面的两个人容貌隐隐显示出来，一位刚及弱冠，着湖蓝色长袍，灯光下细致如瓷的肌肤更显柔嫩，黑亮而柔软的发简单梳至头顶，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点点星光，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唇无一不在彰显着男人的尊贵与高雅，赫然便是被俘半月的司阳国的皇帝司辰宇；另一位年纪略大，一身玄衣，头发束至头顶，有些许垂落，健康的小麦肤色，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透露着冷峻，斜飞的的英挺剑眉为其更添冷傲，细长的眸子不时地露出些锐利地寒意，这是侍卫萧元彬。

“咯吱”“咯吱”，有人踏雪而来，门内的萧元彬本能的绷紧身子，转瞬间手已经扶住放于桌上的木棍，拉起司辰宇避于门后。萧元彬暗道，主仆二人自从落难之后，没少受高古将士们的羞辱，此刻来人会是什么目的。脚步声停于门前，随即有人朗声喊道：“王博彦见过司阳国陛下，我主在前庭宴请全军将士，特派本王请司阳国陛下过庭一叙。”博彦是高古王哈勃木儿的亲弟弟，被封为前叶王。萧元彬看了一眼司辰宇，昏暗的灯光下，仍可以感到司辰宇的不安、愤怒和屈辱，萧元彬看向司辰宇，后者微微点头，便高声答道：“我司阳国乃是礼仪之邦，请容许我国陛下稍作更衣。”得到门外人的肯定后，萧元彬立刻转头看向司辰宇，迅速说道：“陛下，此次前去，无论出现什么状况，属下都会竭力解决，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陛下一分，请陛下放心。如果高阳王羞辱与我等，陛下万不可动气。我相信，您此时困境只是一时，我们只需与他们周旋即可。”司辰宇脸色苍白，拳头在宽大的衣袖里握了又握。

片刻后，萧元彬立于司辰宇身后，二人走出殿外，与博彦相互见礼，抬头的瞬间司辰宇匆匆略过博彦，他年约三十，身着浅黄色锦袍，外罩白色狐皮裘衣，面颊柔和，眉目之间自有一番韵色，一刹那，司辰宇仿佛看到了博彦瞬间异样的神色，然而，他已经无心去思考这异样背后的意义，今夜，有的是他需要思考的事情。

走进主帐，司辰宇看到只在门口的留着一个座位，而这是下人呆的地方，环顾四周，高古将士全都是一脸似笑非笑。而哈勃木儿端坐在大帐高位，把玩手中的红宝石小刀，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这就来了吗？用力握着发抖的拳头。

司辰宇略过末等席位径直向前走，一直走到高古王哈勃木儿前面，微微颔首道：“高古王。”司辰宇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到高古王，只见此人年约四十，由于常年行军打仗，面庞犹如刀刻般凌厉，眼神锐利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二人视线碰撞，一个强势，一个柔和。司辰宇微微一笑，道：“从前高古国出使我司阳国，朕曾问过来使，彼国待客之道是为如何？使者答，与贵国颇为相似，客为尊，居右位，如今朕虽为北狩，然尊号未除，仍为彼国之客，但今日所见，贵国待客之道仿佛与使者所答有所出入啊。如此，不免被人误为高古乃是野蛮之都啊。”一番话下来，不仅博彦脸上有些挂不住，哈勃木儿脸色也黑的可以，高古是游牧民族，建国时间亦不算长，最怕被人说不懂礼数，哈勃木儿正要发怒，博彦上前一步，拱手道：“司阳国陛下怎能听信外人传言，我高古国自然也是礼义之所，皇兄也是千古霸主，您的位置在前排右位。”博彦指了指前方，这个位置仅次于高古王位，刚刚是他在这里坐着。哈勃木儿瞪了司辰宇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司阳国果然不愧是礼仪之邦，无论何时何地也不忘本国礼节。”一句话将司辰宇说的脸色通红，他怎会忘自己乃是阶下囚。哈勃木儿经过这一遭，仿佛心情舒畅了，挥手让人重新给博彦摆一个座位。

高古乃是蛮荒之地，酒水大多性烈，而高古大臣又诚心看他笑话，一杯接着一杯灌他，大帐中央放置炭火烤肉，又随处放满火盆，不一会，司辰宇便感觉头重脚轻，萧元彬有心替司辰宇挡酒，可行酒的人络绎不绝，他也是手忙脚乱。“行了，司阳皇帝没什么酒量，你们就放过他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司辰宇寻声望去，是一名大约十八九的少女，一身张扬的红色武服，英姿飒爽。她的头发高高束起，只用一条红色的丝带绑着。看着司辰宇，嘴角似有似无的挑起，喝了酒的脸颊微微发红。从旁人的称呼中，司辰宇知道了她是高古皇帝唯一的妹妹迪卡。有了她的吩咐，大臣们也不敢太过放肆，纷纷退下。

“多谢公主。”薄唇轻启。

“不必言谢，我高古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这些大臣也是将军出身，无礼之处，多多海涵。”迪卡笑道。

司辰宇看着这明媚的笑，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皇后萧凝，她笑起来也是这般好看。萧凝很小的时候便入了东宫，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极好，身份上她又是京城“四贵”之首的萧家嫡长女，在他九岁登基后，她九岁便当他的皇后。从此，后宫仅此一人。司辰宇望着迪卡出了神。

“咳咳，”迪卡脸色微红，司辰宇回过神来，也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想起了什么？”迪卡问道，刚才他的脸上尽显哀伤。

“没什么，想起了故人而已。”司辰宇道。

借着更衣的由头出了宫殿。朔风呼啸，萧元彬跟在身后，帮他披上了大氅。司辰宇望着南方，轻轻说道：“京城想来也该下雪了吧。”萧元彬默然半响，忽然说道：“属下相信京城那边一定有办法带您回京的。”司辰宇望着满天雪花，扯开一抹微笑：“朕也相信。”话音未落，身后响起声音，“陛下相信谁都没有用了，在这，您只能听天由命了。”司辰宇转身，便迎上了来人。

霍喜乐，是此人极力蛊惑他御驾亲征，而向阳谷战役中的内奸，也是多亏了此人，高古军队才能胜的如此轻而易举。萧元彬看到霍喜乐这幅嘴脸，立刻挺身上前，“霍军师，不在大殿里溜须拍马，跑出来做什么。”霍喜乐此时官拜高古军师之职。听闻此言，霍喜乐低头轻笑一声，缓慢踱步到萧元彬身边：“没什么，微臣不过是来提醒陛下和萧侍卫一下，如今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叫做高古，不是司阳，您的皇帝架子，在这里没用。”察觉到身后人的情绪，萧元彬想拉住他已经不可能了，司辰宇跨过萧元彬一把抓住霍喜乐的领子，咬牙切齿道：“你算什么东西？高古的走狗？一个只会讨好别人的败类有什么资格站在朕面前乱吠！朕虽非明君，可也知心疼司阳将士，你呢？！你这个通风报信的内奸，你置我司阳七十万将士于何地？”萧元彬伸手想拉开司辰宇，却发现根本不可能，“你的家也是司阳，为了权势，你弃父母子女于不顾，你简直不配做人！”霍喜乐嘴角扯开一抹讽刺的微笑：“微臣是个什么东西就不劳陛下费心了，只不过微臣现在不必苟且偷生，而陛下呢？您觉得这尊号还能待多久呢？”说完，用力从司辰宇手中挣脱，“陛下，微臣纵然粉身碎骨亦要司阳覆灭。今日您羞辱微臣之言，来日必然相报”

“好一个来日必然相报。”又有一个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