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陌生的脸有些渗人，僵硬的脸上神情呆滞，歪斜的嘴角留着口水，陆小瓷立马明白过来，应该是这层楼的病人。

换做是以前，她可能一脸嫌弃地去洗手了，但她现在没有，只是抽了两张台上的纸擦掉了手上的口水。

“叔叔，你是一个人吗？”陆小瓷说得很轻很慢，尽量口齿清晰，然后伸手把那个叔叔嘴角的口水也擦干净。

“呃，呃，呃。”叔叔嘴里混沌地说着陆小瓷不能理解的话。

陆小瓷也不急，一样一样地询问，“是要这个书？这张纸？哦，是这支笔吗？”见叔叔拿过那支笔，颤抖着还指了指自己的本子，“哦，好，我给你翻一页新的。”

陆小瓷跳下高凳，把位置让给那个叔叔，然后站在旁边看他在本子上试图要写什么，但比划了好几下都没有出个结果，只有几笔胡乱的涂鸦，像是一个字，又像是一幅画。

“叔叔，你想写什么？我帮你写。”陆小瓷笑着在一旁随时准备着，以免他突然摔倒。

“呃，呃。”他回过头，嘴角又流出了口水，陆小瓷耐心地抽了几张纸又擦干净了他的嘴角。

“没事，你慢慢写吧。”陆小瓷笑着靠在桌边，还没调整好姿势。那个叔叔又指着书支支吾吾了几下，想要拿书。

“给你看吧。”陆小瓷又把书让了出去，然后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

“这么晚不睡觉吗？”陆小瓷很久没有跟人聊天了，反正对方也似懂非懂，突然勾起了她说话的兴趣，“叔叔你以前是不是看过这个书？”

“叔叔你是为什么生病？”

“叔叔，你这是什么字？张？你姓张吗？”

“你这么穿冷不冷？”

“叔叔你的病房是几号？”

陆小瓷自顾自地时不时提问，那个叔叔也是凭缘分回答，偶尔能吐出几个清晰的字，但仅仅如此，陆小瓷已经倍感安慰，至少有人能听她说话了。

“叔叔，我之前参加了艺考，你知道艺考吗？就是考画画，我从小画画，也真的很努力训练了，但是，还是没考好。”

“然后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我爸爸也在这层楼，可能病情要比你重一些，你们可能还在走廊遇见过。”

陆小瓷说着说着，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事情，说着说着，不自觉红了眼眶，“总是说好人有好报，我觉得叔叔你也很好，为什么就得不到好报呢？”

陆小瓷正要说下去时，一个蓬头垢面的阿姨从不远处的病房神色慌张地跑来，“哎呀！你怎么又自己出来了！”她一边说一边跟陆小瓷连连点头，“我就不小心睡着了，他就跑了，谢谢你啊妹妹，谢谢你啊。”

“没事的没事的，叔叔没摔着也没碰着。”陆小瓷笑着。

阿姨看了一眼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你又在糟蹋东西了你！快把人家的笔放下！”她一边说一边把叔叔往病房拽，但那叔叔似乎不乐意，还想继续写字，“写写写！就知道写！就因为写这些才得了病！一分钱挣不到！拖累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