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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玉为王》杀出一片天下!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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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什么时代都这样,宫中流行的东西但凡走漏风声,就会立即成为风靡全国的时尚,尽管我未曾踏出京城半步,但看京城的状况就可以预计到未来的红火了。现在赌坊的生意都不比往日,竟然开始经营三国杀的业务,明明是我将它带到清代的,这钱却被别人给赚了,想想又叫人懊恼。

说来也巧,乾隆皇帝在痛快地玩了一阵三国杀后,终于想起我这个功臣了,便问我要什么赏赐?我的目标自然是三国杀独家经营权,具体内容包括产品贩售、桌游店开办、赛事举办等,乾隆皇帝也爽快,当即着人拟了一道圣旨给我。然后我便带上和珅派来的王朝马汉,趾高气昂地去那些赌坊宣读圣旨,责令他们立即关门,要不然就定期缴纳专利费,所到之处无有不从,而我的荷包也在短时间内变得鼓鼓囊囊的。

遵照与和珅的约定,每回从宫里回来都要向他汇报情况,不过从他那不痛不痒的二皮脸上是得不到任何反馈的,好没意思。然而这次的事情却叫我得了他的夸奖,说我有两下子,往后还与我讨论起了三国杀。这叫我大为惊愕,但他却一脸平常的模样,坦言他需要了解乾隆皇帝的所有爱好,这就像每日的功课一样。

当我们开始触及这个话题时,他已经是参赛级的水准了,我一点都不惊讶,如他这般天文地理书法音乐英文法文俄文八股文统统玩得转的人,在这世界上又能找出几个来?上手什么都毫不费劲,他似乎已习以为常,我们还合计要举办一个比赛,这是个需要谨慎规划的事情,既然乾隆皇帝身陷其间,借助他的力量扩大影响自然是不二之选。但我又忧心起来,乾隆皇帝过分不务正业,是否会给我这始作俑者带来灾难?

——争论的分割线——

“怎么会,”和珅不以为然,“倘若皇上热心朝政,为了他屡次南巡我又要去筹措银两,你以为我怎么会想出‘议罪银’这种主意?说是体察民情关心民生,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不过是地方官员授意事先排练好的剧目。那种下三滥的伎俩我都懒得拆穿,要是龙颜大怒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老实说这才是真正的灾难呢。”

连珠炮似的一通说完,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活像个受了多年委屈的小媳妇。

“除你以外的官员都不作为了?”我反问道。

“若真是不作为倒好,”他摇了摇头,“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要在许多事情上指手画脚,动不动就有违祖制有辱斯文的,也不知道换个新鲜的说法,我都听厌烦了。”

听他义正词严地说了半天,俨然一副正义化身的模样,弄得我差点就忘了他在历史上的定性,还好此刻突然记起来了。

“这就是你全部的想法了?”我眯起眼打量他的表情,“和大人也从这南巡中得了不少好处吧?”

“你很忌讳这个?”他望向我,仍旧微笑着,说不清是何情绪。

“多少有一点吧,”我忽然怯了,“我只是好奇。”

“其实我初入官场的时候,也曾想要两袖清风,虽然朝廷的俸禄实在可怜,但我一心报答皇上的栽培,什么都不管不顾,”却听他娓娓道来,“但在我主持查办李侍尧的案子中,我惊讶地发现,从不曾有人与我志同道合,像他这样与人私相授受反倒受到拥戴。义理无法战胜人情,大部分人是没有青云之志的,我就用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控制他们又何妨,如果被原则束缚的话,到头来只会一事无成。”

“邪道的手段可以求来正果吗?”我皱起眉头,“如果不能确保底线的话,底线会被无限度地突破,一切只会越变越糟。”

“官场自有一套办事的规矩,只是没有写进律法罢了,但它是存在的,”他淡淡地说道,“而且你要明白,水至清则无鱼,清高之人必然被边缘化,穷凶极恶者也不得善终。”

我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他这段话,作为一个寻常百姓,我是痛恨官员贪腐的,但也明白高喊主旋律道德观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官员与妓女还真没有差别,你情我愿银货两讫的,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熟与不熟的问题罢了。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卖淫都是非法的,但包括美国在内的发达国家都无法禁绝,唯有荷兰反其道而行之,将卖淫合法化的同时还规定从业者要年年体检,一旦发现染病立即撤销执照。和珅对官员的理解倒与这有几分相似,他说的机制有其合理性,毕竟只有财政透明才能断绝贪腐,但这在大清国绝对是个玩笑。

虽如此想着,这终究不是个叫我感到愉快的话题,且之前表露出与他相左的意见来,想想实在不妥。于是我起身告辞,却见他正兀自沉思着,似乎是没听到,又或者根本就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也就不再拖延。一路走出书房去,回望一眼身后的两根柱子,都被镶成了竹子的模样,我不由好笑起来。

“官运节节高,”我无奈地叹道,“也罢也罢,认识就是有缘人,又何须死生相守,我只管好我自己吧。”

那日后便不再得见和珅,巧的是连宫里都不再传召,而我也不去追究,乐得逍遥。自三国杀成为京城风尚以来,和府的下人都学会了,于是我时常拉着她们玩乐,吃喝也都从我屋里出。如此她们自然夸我人好,也愿意与我多亲近,时不时的还能从她们嘴里套出点和珅的八卦来,比如和珅的侍妾原先多不是跟他的,他权大势大被人唤作二皇帝,他给自己修了个堪比皇陵的气派陵墓什么的……

这天我们照例打牌聊八卦,正一片火热不亦乐乎,忽然跑来了不速之客,一眼瞧上去完全没印象。我以为又是哪屋的下人跑来找乐子,却见丫头们都闭了嘴,排成一排向他福身:“呼图公公。”

好奇怪,哪位公公名声这样大,连和府的下人都一眼认得,片刻后我方知道他是和府的管事太监,并不是宫里当差的。好家伙,就算再有权有势,哪有人自己家有太监的,和珅果真是个二皇帝。

“玛丽苏小姐,”他径直向我跑来,“宫里出了大事了,大人命奴才回来,速速领小姐进宫去。”

——无双的分割线——

快马加鞭赶到宫中,看到的景象却叫人啼笑皆非——御书房外满满跪着一地油亮亮的大辫子,原来这就是现场版的“皇上请三思”,辫子戏里必不可少的经典桥段。

“这回是因为什么?”我兴致盎然地问呼图。

“还不是因为皇上整日沉迷三国杀,这回不仅打算亲自出席您的大赛,说是特邀嘉宾什么的,更有意将比赛安排在皇宫举行,然后就激起大臣的一致反对,”呼图说道,“中午就开始在这跪上了,说是皇上不撤销决定就一直跪下去,你看这大热天的……”

“呼图,其实我很好奇他们都说了我什么?”我笑呵呵地问道。

“您就别为难我了,”呼图那张脸都揪成一团了,“皇上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大人也进去好半天了,到现在都没个动静,这事情要怎么结啊?”

“放心,皇上一向听和大人的,和大人点子也多,”我不以为然,“有办法的。”

我只管伸长脖子看热闹,有人中暑有人呕吐有人心脏病犯了,被横着抬出去了不少,即便是站在屋檐下的我也必须拿出淑女扇不停扇风,天气真的很热。

这样的抗争又有什么意义?最后不过是让乾隆皇帝退出这回的赛事参与,又制止不了平时将三国杀作为娱乐项目,他们终归是无力的。要说这些下跪的人中不乏年老体弱者,我原本应当同情一下的,但我讨厌他们这幅成天嚷嚷着忧国忧民的调调,在真正的大事上没有见地,只会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

正想着,那边御书房的门打开了,和珅探出半边身子,正当我以为他要宣布最终结果,他却朝我们这边招了招手。

我?

还真是!得了招呼的我只得赶紧朝那边飞奔过去,不料地上跪着的人突然纷纷站起来,排成人墙拦住了我的去路。

“妖女!只要有我们在,你就休想再靠近皇上一步!”为首的一个老头说道。

“妖女?”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过是个蛮夷之地来的女人,使些奇技淫巧的手段,叫皇上玩物丧志!”老头激动得唾沫横飞,“你一定是番邦派来意欲断送我大清江山的奸细!”

真是没想到一下子就给我扣这么高的帽子,祸乱朝纲的妖女什么的,这可是妲己褒姒玉环飞燕那般的倾国美人方有的待遇,想到这点我忍不住在内心羞涩了一把。

和珅赶忙冲过来拦在我们当中:“诸位言重了,玛丽苏小姐是皇上的客人,若对她无礼亦有损大清国与外国的友好关系,明白的话就赶快住手吧!”

“以我大清国之强盛,竟需要与什么番邦建立友好关系,简直是笑话!”老头不以为然,“我们的祖先能够作诗的时候,他们的祖先还赤身裸体地在丛林里晃荡呢!”

和珅还要开口作些调解,我却不能再领这个情了,冷笑着走上前去:“照这位先生所说,但凡后来进入中原的都是蛮夷,莫非当朝爱新觉罗氏也是蛮夷?”

老头丝毫不为所动:“你不要胡搅蛮缠!”

和珅伸手拉我的衣袖,我明白他的意思,虽放过了这个话题,却并不打算放过这老头:“你说我怎么奇技淫巧,怎么教唆皇上,难道皇上是三岁小孩?还在这里纠结一大批人,要替皇上做主,皇上的主可是你做得?皇上宅心仁厚,看在你是老臣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却还在这里杵着不让皇上出来,是为大不敬!”

“就算犯上大不敬之罪,也不能让皇上宠信奸佞,重蹈前朝覆辙!”老头说道。

“我怎么就成奸佞了,我一不偷二不抢,不过是向皇上介绍了一套三国杀,你们管得还真宽,连玩都不准皇上玩了,你们要累死他啊!”我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再说了,三国杀也不过是桌面游戏的一种,跟你们玩的那些围棋象棋是一样的,怎么就不行了呢?”

“围棋象棋之高雅,文化之悠久,怎可与之相提并论!”老头说道。

“发明围棋象棋的人当初不也是为了玩吗,哪像你们,根本无法从中得到乐趣,就为端个架子去下棋,死了都要弹弹琴,太虚伪了!”我继续滔滔不绝,“许多你们今日引以为豪的文化原先地位都很低下,唐诗宋词曾经流连于勾栏瓦肆,因为文化人的参与才变得高雅。你们只知道重复过去,根本无法为新文化的诞生作任何贡献,就这样还敢自诩文化人,东坡少游听了都要笑活过来!”

当对方像个坏掉的复读机似的,只能不停地重复“你”这个字,就说明他真的是无计可施了,我得意地傲视全场——我才是真正的三国无双!

仍旧是和珅拉住了我,他虽极力隐忍,嘴角仍现出笑意:“走吧,莫要得理不饶人了,皇上还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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