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向华清池的路上导游小姐不断介绍那池水有何功效说得天花乱坠。仿佛无论人患上了多么严重的疾病白内障也好、心脏病也好、艾滋病也好只要到杨玉环曾泡过的池子里泡上一泡便自然“浴到病除”甲火还注意到在讲述的同时这位张飞小姐时不时将视线固定在他身上那感觉就如同一头雌性野猪将他认定为了情人。
而在经过几个小时的了解与熟悉后若愚和甲火很快打成一片或许是由于年龄相差不多的缘故孩子将他认为是一个可以来往的朋友真正藏在心里的话虽然没说过什么可一般性的交谈还是顺顺利利。
此刻若愚正坐在母亲身边心情较之出前略有好转。而那个仓库男子则坐在母子的前面颇为认真地听着导游小姐的讲解甲火猜想难道他打算去洗一洗不成？
“怎么还顺利？”罗楹在一旁问。
“顺利的出乎意料没听过这句话吗越是外表冷漠的人就越需要别人的关怀。”
“还真没听说过那么……关怀了？”
“要关怀别人先要人别人认为自己也同样需要关怀。”
“算我没问……”罗楹无可奈何的说。
“那孩子和女友的关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甲火说“也就是说他完全有可能已经将自己感情的大部分寄放在女友那儿而不是在父亲或母亲这儿。”
“具体点。”
“83.6%”
“就是说还剩下16.4%在父亲或母亲那儿？”
“通过对话与观察我是这么认为的。”
“好对父母的感情越淡薄越对我们有利”甲火说“但我还需要确认一下等等把我介绍给他。”
“我一个人没问题。”
“我也知道没问题可制度就是制度。”
“明白了……那一旦确认我的想法后怎么做？”
“那还用说瓦解掉那孩子还剩下的对于母亲的16.4%的爱而方法……我已经想到了。”
“哦？这么快？”甲火略显吃惊“和那个懦弱的外遇男人有关？”
“利用他是必须的另外还需要你的帮忙。可先一点是取得对象的信任不得到信任的话什么都是空谈。”
“我已经给他留了一个好映像这点你放心吧。”甲火边说边笑着瞧了瞧坐在前排的即将要被“拯救”的若愚。
车几经周转总算来到景点华清池坐落于一处其貌不扬的公路边两旁栽有不算高大的梧桐树此时叶尽枝枯光秃秃的树影爬上从它面前走过的每个人的身上。若愚静静的同母亲下了车罗楹则等人走*光后才慢吞吞的下来。
导游小姐确认一遍人数后来到售票处少顷返回对众人说园方提供免费的以华清池为背景的照片一张要求大家排成一排一一拍完后再入院参观。
于是众人在一间类似身份证拍摄出的房前站成一排一一进入。甲火同罗楹在队伍最后在“任务”中留下什么照片可不是闹着玩的。正想着时若愚回头望了望甲火甲火冲他打了个响指孩子便向母亲说了什么独自来到队伍最后。
“我最讨厌拍照了。”甲火抱怨似的说“尤其是这种照片像狗熊一样傻乎乎的站在照相机面前。”
“那是因为你长得奇怪其实作为照相机也同样不愿意帮你拍。”若愚开玩笑的说。
“呵你小子。”甲火一把拢住他的脖子“你倒是挺为照相机着想。”
两人正闹着时罗楹在一旁微微笑甲火的确适合做这份“工作”他伪装自己隐藏自己真正内心的技巧比任何人都强可以这么说只要任务需要他能够扮演包括女性在内的一切角色而这点是罗楹做不到的。
“噢对了我来介绍。”松开手后甲火说“我朋友罗楹火车上睡在我下面记得？”
“记得。”若愚露出十五岁孩子应有的笑容来“无框眼镜男。”
罗楹缓缓点头收起笑容队伍很快就要到他们三人了孩子的母亲已在园内等待。
“我可不想拍什么照。”甲火说着绕过队伍直接进入园内。
“metoo.”罗楹也跟了上去。
入园后若愚回到母亲身边又说了些什么张飞小姐带领大家参观景点。从孩子的表情上即能现此次旅行的意义对于他来说就是份空白或者说是他自己更宁愿是空白。谁又会愿意陪着偷情的母亲与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游山玩水呢？有这种心情存在即便走遍天涯海角也不会留下丝毫足迹。
果然不久后若愚返回两人身边相比起自己此时的母亲他更愿意和甲火这个“陌生人”在一起。
“真无聊。”导游小姐正指着杨玉环的白玉塑像介绍时甲火深深打个哈欠同时有意放慢脚步与前面的队伍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女人没来当然无聊。”罗楹说“你一定在想如果陪在身边的是她而不是我那该多好。”
“对啊我就在这么想何苦两个大男人出来旅游呢？还来这么个地方。你看那塑像还真胖的不像话这还是四大美女？”
“唐朝人以胖为美”若愚说“这像做的还不够胖。”
“这都知道？”
“历史课上说的嘛。”
“庆幸现在的审美标准不是以胖为美。”
“别说什么胖了头痛。”甲火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来像是中暑快要跌倒一样“我们别跟着前面的人了光看那个导游人就提不起精神。”
“我随便。”罗楹说。
“无所谓。”若愚也跟着耸了耸肩。
于是三人停下脚步继而朝与队伍截然相反的方向前进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多看那个导游一眼。
“罗楹最近你是不是和那位闹矛盾了？”三人沿着一条不长的人工河往园子的深处走。
“一点。”罗楹回答“她说我太爱她了。”
“太爱了也会闹矛盾？天下奇闻。”
“物极必反嘛什么事过了头则必然朝相反方向展。”罗楹降低语调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认为我为她付出了93%的爱而她则只为我付出了73%.”
“差得满远。”
“什么93%73%的？”若愚插道“概率？”
甲火与罗楹相视一笑而后甲火说“如果满分是一百分那你觉得你对女朋友付出的爱可以打几分呢？”
“一百分。”若愚不假思索的回应。
“明显的初恋综合症”罗楹说“第一次恋爱的人总以为自己付出了满分的爱情可他们往往连爱是什么都没搞懂。”
“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将爱数字化这种做法爱的确缺少一种计量单位既不能用毫升来测量也不能用公斤来衡量你不能说今天我得到了四十五毫升的爱而明天说我失去了三十七毫升的爱不是吗？”
“嗯……”若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也正是因为缺少了必要的计量单位所以爱才伟大。”
“可是人为什么不明某个单位来表示爱的多少呢？当初在没明公斤与米这类单位前人们还不是一样弄不清一样东西多重一条路多长吗？可明了之后一切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因为爱是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的东西吧。”罗楹假惺惺的感叹一句只等若愚表意见。
“我想想要为爱明单位的人都是没有爱或者缺乏爱的人。”不出所料若遇开口说“因为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奇妙所以才会这么说。”
“说得不错”罗楹道“那若愚有女朋友吗？”
“他正深深坠入爱河之中啊。”甲火抢先回答“就像我以前一样一踏进那条河就再也走不出来了除非河水干涸空留片河床的时候。”
若愚沉默着走上一片人工草坪不远处传来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从这里可以望见导游小姐与那些一同出行的游客。罗楹走在两人中间思索着必须更加深入的引出孩子内心的话特别是他对于现在的母亲的看法他是否痛恨自己母亲的不忠呢？
“哎听说你的前任女友又有了新对象了。”罗楹说“好像是她的小学同学似乎两个人十年没见最近偶尔在网上遇见没过一星期就开始展了。”
“她换男人像扔牙膏一样又快又狠。”甲火复合道“如果世界上有什么换男友吉尼斯纪录的话她一定榜上有名。”
“这么夸张？”
“就是这么夸张。”
“那么结婚以后会好？凭经验来看像这种婚前花心的女人一结婚就会改头换面毕竟换得久了人也会腻味的。”
“谁和她结婚谁上辈子一定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了。”甲火说“她就是那种认为爱情一旦不新鲜了就该换新鲜的人。”
“可她说得没错啊毅然分手总好过两个不相爱的人一拖再拖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可一旦结婚了就不一样了。婚姻是要誓的两人誓永远相爱如果其中一个人背叛了的话就是对爱情不忠。”
“虽然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可爱情与婚姻终究没有什么联系婚姻是保障人类社会得以稳定展的体制而爱情则是让人的生活更为丰富多彩的感情两者根本没关系。”
“照你的意思想爱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去爱吗？”
“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两人越争越激烈若愚独自一人坐到池水旁的石椅上甲火不清楚这番其实是针对若愚的争吵对他起了什么作用。不过从孩子落寞而茫然的眼神中不难现作用是起到了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口舌。
“不知不觉吵了起来真不好意思。”甲火也在石椅上坐下说“不过只是观点不同的争吵罢了不伤感情的。”
“对啊我们常这样吵”罗楹说“尽讲一些让你不明白的话吧。”
若愚继续用落寞的眼神望着地面上某一个固定点仿佛像是正处于痛苦与绝望的边缘一般不久后他开口说：
“虽然你们刚才在吵得东西我不能完全理解可我还是明白点的。”
“明白点……是指……”
“就是可以体会。”
“体会？难不成是和女朋友有了什么矛盾？”
“没有。”若愚摇摇脑袋“我们很好。”
“那体会什么？”
“我很讨厌旅游是非常非常地讨厌。”
“为什么？”
“是陪妈妈来的或者说是被她拉来的更合适”若愚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什么困难的选择“更确切的说是被她拉来认识那个男人的。”
“那个男人？是老在你妈身边的那个？”
“嗯就因为她妈妈准备离婚了。”
甲火现正说这些话的十五岁的孩子显得格外沉静感觉并非是在说自己的父母而像是在转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所以我才说你们刚才吵得东西我可以体会到。”若愚继续说“或多或少的可以体会到。”
“对不起我们并不知道你的父母……”
“没关系得。”若愚再次摇头“连学校的老师都说大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我只要继续努力学习就行了。”
“光靠学习英语数学就能解决家庭矛盾？”罗楹可笑的说。
“那么若愚你是怎么想的呢？对于妈妈？”甲火用尽量不触伤孩子内心的轻柔口吻说。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会处理我想管想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会这么说……你一定是在恨他们吧。不光恨那个男人同时还恨自己的妈妈爸爸还有讲这话的混账老师。”
“可能是……恨的吧……”
这时男孩的眼眶才逐渐湿润起来他努力不让眼泪落下于是深吸口气仰望天际。本应湛蓝的天空此时被云层遮蔽看似触手可及可只要一伸手就会现其实它还离你十万八千里。
“若愚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沉静不久后甲火问。
“想什么？”
“他们是他们自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生活也好、学习也好就当作什么也没生的过下去。”
若愚沉默会儿说“是这么想过。”
“但这是你的父母、你的家你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呢？怕是越不想管就越是在乎的吧。”
孩子继续沉默将手插在衣袋内。四下一时安静起来远处隐隐的传来导游小姐的招呼声罗楹回头望去现在喊得并非是他们三人。
“怎么触景伤情了？一下讲这些话。”罗楹对甲火说。
“我有什么触景伤情的。”
“因为是被人领养大的所以才说‘这是你的父母、你的家你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这种话不是吗？”
“是啊我是没父母没有家现在何苦说这些。”甲火显得气愤起来。
“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啊还有女朋友。”
“对啊对啊。我有除亲人以外的世界上所有的人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正说着孩子忽然微微笑起来脸上的阴郁渐渐退去。看样子这番话是起到了预计中的效果。若愚离开石椅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
“甲火刚才讲的是真的？”
“什么？没有家没有父母？”
“恩。”
“是真的啊。”
“没开玩笑？”若愚说“看你的样子好像无所谓似的。”
“这种事怎么能用来开玩笑呢？脸上表现得无所谓是想证明自己的坚强。再说过了这么多年再大的困难也都习惯了。”
“真好……”
“嗯？什么真好？说我没有父母真好？”
“没有。”孩子笑起来“是看见你这么坦然这么坚强真好。”
听若愚这么说甲火也露出笑容加快了脚步说“若愚不管你现在明不明白人的一生中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痛苦其中有些痛苦是你无法改变的就像我生下来就没有父母一样。而绝大多数痛苦都是能克服与越的我们生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去承受各种各样的痛苦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最终我们也将倒在承受某种痛苦的旅途中。”
“所以不管遇上什么事就算再让你害怕再让你恐惧你都要去面对。或者说必须要去面对逃避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那如果甲火你是我会怎么做？”
“我？！”甲火有些惊讶“我不是你我没有办法用你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问题啊？”
“那就用你自己的。”罗楹在一旁插道。
“离家出走。”甲火顿时慎重的说“我如果面对这种问题就离家出走段时间我没有办法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中。”
三人来到生“西安事变”的地方可大门紧闭无法进入参观于是只好绕过“海棠池”来到杨玉环的白玉像后面。一路走下来才现华清池并没有给人感觉的那么大毕竟是皇家浴场总该有个气派什么的。而在看过石碑后才得知原来这仅仅是当年浴宫的一部分至于其它部分在哪则不得而知。
甲火手扶护栏的看池子里的鱼鱼像是死了又像是在冬眠拾起一块石头砸去也没有多大动静寒冷让一切事物都变得缓慢而麻木。远处游客队伍也正朝这里走来。
“最近……我也常常不想回家。”在一番挣扎后若愚总算开口说“就算回到家里也是关在房间不出来饭都在外面吃。”
“家里没有人吗？”
“本来爸爸在现在是妈妈。”
“什么意思？”
“本来妈妈已经不住家里了但爸爸住院以后妈妈才回来照顾我。”
“住院？”罗楹偷偷望向甲火甲火注意到后立刻心领神会。
“人的心情与身体状况有直接联系心情不好抵抗力自然就下降抵抗力一下降什么病都乘虚而入了。”
“住院……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病是……”
“什么？”
“自杀……”孩子用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
“自杀？！”两个早知道答案的家伙一同惊诧起来“怎么可能？！”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是听见医生对妈妈说了后才知道。”若愚接着说“在医院看到爸爸的时候他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
讲这话时孩子的语气稍有改变他仿佛痛恨似的皱起眉头眼睛直直的望着青绿色的池水。由于光线的缘故水面上并没有出现他的倒影。看得出来相比起母亲的外遇父亲的自杀更让孩子痛苦。或许也更让他想要逃离这个家。甲火忽然觉得讲这孩子“拯救”出来是件能让他感到万分自豪的事。
可想归想计划也还不能急于一时特别是现在孩子的情绪有些波动还是等其平静下来为好。
不久后大队伍来到他们身边若愚安静的回到母亲身边那位仓库男子送上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汽水但若愚久久没有伸手接过这一现象对于甲火和罗楹来说可是个好消息这表明孩子不再沉默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与主张无论那想法与主张是好是坏。
在返程的汽车上两人都疲惫的想要好好睡一觉隐藏真实的自己而装扮成各种各样的角色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辛苦的活。但为了实现自己的生存价值他们乐此不疲。一闭上眼甲火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庸晴幸福的躺在床上拥抱自己的情景。而罗楹一合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的则是夕阳馆的那句口号：
“我誓愿为那些不在乎我的人冒险陪上我的性命。”
(本作品由原创文学网授权刊载)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