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寒风，稍稍有些凛冽起来，我被迎面吹了几下就瑟瑟发抖，可是身边的女孩却面无表情，仿佛感觉不到温度一样，自顾自，大步地走在寒风里。

好久好久，好远好远。

也许是再觉得沉默无趣。

阿神终于开口：“阿呆。”

我看向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来吗？”

“……”

“因为，我看你今天——笑得真的很开心。”

“嗯……谢谢你……阿神。”

“谢我干嘛，笑的人是你，我又不能替你笑。”

“没有你，我一定笑不出来，今天也一定就是——像从前一样无聊的一天。”

“重复重复，然后再一次重复。我就是看不到希望，所以才想……”

“你说话真文绉绉的，是文科生吗？”

“是啦。”

“我听说，文科生大都比理科生要更感性一点。”

“大概是因为文科生女孩多吧？女孩总是比男孩要感性一点的。”

“太感性的人，不能做死仙。”

“……为什么。”

“我们死仙的工作，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的。”

“我不明白。”

“你过去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不想带你过去。”

我们走过的路是这样熟悉，恰是今天我们从学校走来的路，就算我再怎么对这世上的事不上心，每天都走的路还是能够记得住。

“这不是——又回到了我们学校了吗？”

“就是要回学校。”

“我们学校……”我咽了一口口水，慌忙拿起手机。

“放心好了，雨霏姐姐没事的。”

“阿神……”

阿神带着我缓缓地穿过学校外围的围墙，来到学校后门的一块荒地边上。

“这里……”我正想问这里有什么，阿神却示意我不要说话，只要看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猛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旁，我们学校的保安大叔正在拿着一根棍子，正准备朝学校的后门口走去。

“是保安大叔？他……他会死吗？”

“他不会死。”阿神轻声地说道：“要死的，是别的。”

我正在琢磨阿神话里的意思，一声虚弱的哽咽却顺着夜里的寒风吹了过来。

一道闪电，忽然划过我的脑海。

是那群在学校里流浪的小狗。

是那群经常陪我玩的小狗。

是早上还来找我和阿神玩的小狗。

该死该死该死……

我虽然一直担心着那些狗狗长大以后会闯祸会被赶出学校——甚至遭致杀身之祸，这种事情我早已经在网上，在别人谈天的聊资里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是我从没有想到我居然会亲身经历这件事，亲眼看着这件事。

我不能在这看着。

我要去救它们。

也许还能救一下！！！

颤抖的手攥成拳头，震惊与犹豫在一瞬间都被寒风给吹散，我咬紧牙关，冲上去就想要阻止，但是阿神却拉住了我的手。

“不许去。”

“为什么不许去！！！”我心乱如麻，直接对着阿神吼道。

“因为这是原本就会发生的事。”

“我不懂！我不懂！我看到了，为什么不去！！！阿神，就算你讨厌小狗，难道就可以眼看着它们被打死吗？放开我，它们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这和我讨不讨厌小狗，没有关系。就算今天在这里被杀死的是一个人，我也不会干涉。因为这是人世间生命自己的选择与命数。”

“你放开我！！！！” 我用力地想甩开阿神的手，但这一次她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我，力道之大，我根本就反抗不了。

“如果我不带你来这里，你根本就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去管那些小狗。阿呆，你难道又要给我闯祸吗？”

“但是我来了，我来了啊！！！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要我眼看着那些小狗死掉吗？！不可能！！不可能！！你放开我！放开我！”

阿神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那你去吧。”

我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地就放开了我。

我知道阿神如果来硬的，我根本就挣脱不开。但是聪明的女孩却并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那你去救它们吧。我不会管你。”

我再也不犹豫，再也不思索，飞奔上去就是一声怒吼，硬是在学校后门的窝里抢出一只小狗来。

“你干嘛！你放开！”保安大叔没想到会有人忽然从旁边窜出来打扰他，满头大汗，仿佛有些慌张。

“大叔！大叔！！别打了！这只狗我抱走了！求你了！别打了！！！”我说是求，但我抱起小狗，撒腿就跑，根本管也不管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不会去怪保安大叔什么的，流浪狗在学校里本来就是定时炸弹，就算别人再怎么说小狗温顺乖巧，锋利的犬牙自始至终也是犬牙，狗还是不能与人相比，这是保安大叔的工作。

我只是不想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却还什么都不做。那可不是随处不认识的野狗，是每天都在学校里陪我玩的小崽子们啊。

我不想！

“小崽子，没事的，我马上就带你走，没人会打你了……”

可怜的小狗子已经被吓坏了，只敢趴在我的怀里轻声呜咽，瑟瑟发抖，所幸身上倒没有受什么伤。我冲出学校后门的荒地，十字路口边上，阿神已经在那里等我了，而路边也已经停了一辆出租车，敞开了门。

“上来了。”她冷冷地说：“把它带得远些。”

我有些惊讶，看了看阿神，而后者却不耐烦地摇摇头：“上来，别等到我后悔的时候。”

我咬了咬嘴唇，赶紧钻上车去。

眼角的余光，轻轻瞥向阿神。

小死仙仿佛很生气的样子，撅着嘴，瞪着眼，一路上一句话也没和我说，唯一只白了我和那条小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