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个时辰后，黎玖歌才悠悠转醒，只是昏迷之前沈景泽告诉她的那个消息真的太难接受了。

“阿泽，”她沙哑着嗓子，唤着在她床边一直默默守着她的男人。

“阿玖，你，好点了吗。来，我扶你起来。”

沈景泽环着她的背将她扶起来坐好，又道，“你先别急着说话，我给你拿杯水润润喉，你昏迷了很久，又哭了许久，嗓子一定很不舒服。”

“嗯，阿泽，我怎么会晕倒？”沈景泽倒好水，给她喝下才慢慢说。

“阿玖，你怀孕了，你要当娘亲了。”

怀孕了？她，她怀孕了？

黎玖歌温柔抚摸着还没有丝毫起伏的小腹，一直紧皱的眉也松了下来，脸上满是柔和。

“对了，你……你知道，”黎玖歌声音仍旧带点沙哑，双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抓着沈景泽的手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急切得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急，阿玖你无非是想问碧玺是怎么死的，对吗。”

黎玖歌点点头，眼神充满了祈求。

“阿玖，你想知道的只要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一定不能再心情起伏太大了。”

“我答应你，阿泽，快告诉我吧。”她一天不知道碧玺姐姐怎么死的就难受，都怪她，要不是她没有发现她那时可能就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或许她不会……

“阿玖，把唇放开，不要咬着，无论你在自责什么，其实都不怪你，即便你发现了提前劝阻她也不一定能听的进去。”他知道黎玖歌因为王碧玺的死亡一直在耿耿于怀，其实想一想这其实对于她而言也许是一个解脱呢。

她，从王家被灭门那一天开始，已经压抑太久太久了。

“阿泽，你放心，我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而已，快告诉我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吧。”

沈景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开口缓缓到来哪一天发生的经过。“我知道她死那一天，司马钰突然出动了很多禁卫军在搜寻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她偷偷出宫去了飞瀑崖。”

飞瀑崖？好熟啊。黎玖歌仔细想着这个很是耳熟的地名，好像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对了，黎玖歌瞳孔微张，她记得碧玺姐姐跟她说过，曾经她跟司马钰一起被人追杀到飞瀑崖，然后双双被人打下悬崖，这个地方有他们很多甜蜜的回忆，而那段时间也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而她死之前选择去那个地方，难道是？

“阿玖，阿玖，”

“啊？”黎玖歌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阿泽你继续说吧。”

“我到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飞瀑崖边，离得太远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应该是在激烈的争吵什么，最后碧玺她……跳了崖。”

“那，她是就这样死了吗。”

“嗯，只是她不是摔死的，而是因为喝了断情香死的。”

“断情香？”黎玖歌也跟着念了一遍，好奇问道，“那是什么？”好像是一种毒药吧。

“一种人喝下之后不会立刻死亡，过一段时间才会死的慢性duyao，而且服用的人死后尸体会散发出一种香气，香气萦绕尸体一周连绵不绝，直到尸体接触空气一炷香后会彻底化为虚无，此香原料取自断情草，故名断情香。”

“所以我们到崖下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尸体，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之后看到尸体化为乌有，什么都没有留下。所以我才猜测她可能是服用了断情香。”

“那司马钰呢？”黎玖歌咬着牙恨声说道，把她碧玺姐姐害成这样，她绝不会放过他。

“他倒表现得极为悲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另外，”沈景泽顿了一下，接着道，“碧玺会在三天后下葬。”

“不是已经没有尸体了吗。”拿什么下葬啊，难道是衣冠冢吗。

“司马钰找了碧玺生前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准备以皇后的规格将这些下葬，这个诏令一下，据说丞相在朝堂上公然反对，孙皇后也在凤梧宫里大发脾气，然后没有任何用，司马钰已经决定了。”

“呵，”

黎玖歌轻笑一声，笑声是充满嘲讽之意的。

“现在装什么情圣，他以为这样碧玺姐姐就能回来了吗，他知不知道，她既然选择用那么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就已经表明……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哈哈哈哈，

黎玖歌苦笑了几声。

她知不知道她这样一死倒一了百了了，可是关心她的人，真正在意的人，比如她跟面冷心热的沈景泽，再比如……司马煜该有多么难过。

沈景泽看她这样就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无声的安慰。

如今她也只能希望了。

希望碧玺姐姐来生再也碰到这样一个人了，她那么好，值得最好的。

与此同时，神界一处有着强大的结界与周围隔开自成一界的仙灵界。

仙灵界里，一处庄严华丽的宫殿里，白色的绸缎无风却四处飘摇，无数的小铃铛串在一起挂在栏杆上，叮铃铃的响着，最里面一处似乎是卧房的房间里面，一块巨大的冰玉床，上面平躺着一个婉约秀美的女子。

随着绸缎飘动的越来越剧烈，铃铛也震荡的响个不停，冰床上似乎一直沉睡的女子突然睁开了双眼。

就在这一刻绸缎不再飘动，铃铛也停止了响动，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个白衣少女一瞬间来到冰床正对的门口，跪在地上齐声道：“恭迎界主平安归来。”

女子坐在冰床上，吩咐，“把轮回镜给我。”

一个白衣少女闻言立马将一个外表平淡无奇于普通的镜子没什么区别的镜子双手奉给她。

女子一挥手，镜子里面就如同水的波纹一样浮动起来，然后出现了一个头戴皇冠的男子跪在山崖的地上，痛苦的仰天怒吼，一滴滴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到

地上。

女子看到这一幕没有任何触动，手又一挥，同样是那个男子，只是头上却染上了白霜，脸上皱纹遍布，在一座破落的院子里凄惨的死去。

男子挣扎了一会，伸出的手慢慢垂下，停止了呼吸，一个蓝色的灵体从他身体里出来紧接着便进入了地府。

女子看到这一幕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随之绽放出来一个特别诡异的微笑。

……

三天后

王贵妃的葬礼如期举行。

巨大的金丝楠木做的棺材被抬入司马钰给自己安排的陵寝中。

整个陵墓修建的极为铺张奢靡，与时下流行的薄葬之风大相径庭，引起了许多官员以及民众的不满。

然而司马钰不为所动，他满意的看着有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被封闭在自己的陵寝之中，却一点都没有发现危险的到来。

突然整齐划一穿着铠甲的士兵们步伐一致的将参加葬礼的一众人员包围了起来。

马蹄的哒哒声随之传来，骑在马上的是早已被司马钰以集军权之名收回军令赶到偏僻的安城镇守的安王司马煜。

“大胆，你，淮安，你带兵想要干什么，谋反吗。”司马钰强装淡定道，然而龙袍下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

“陛下，皇兄，我以为我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要不然我带这么多军队来做什么，郊游吗。”

“你，乱臣贼子，趁早束手就擒，朕还能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是吗，你知道我已经为这天谋划好久了吗，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天才出手吗。”

不等司马钰回答他便又接着道，“那是因为我认为你根本没有资格跟碧玺死后同穴，你不配。”

“原来如此，我说呢，你为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原来你一直喜欢朕的贵妃啊，真是的，你可以早说嘛，大不了我把她赐给你。”司马钰紧紧握着拳，嫉妒的眼睛发红。

“你，司马睿之，你还真是没有心呢，碧玺从头到尾都只喜欢你一个，她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结果你却从来都没有信过她。”

司马钰闻言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更加握紧，鲜血渐渐染湿内袖。

他当然信她，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哪个女子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只是嫉妒，他想独占她的美好，他不是不知道司马淮安也对她有情，他只是想要权利，那样她就只是他的了。

只是他这样一直渴望登上权利的巅峰，因为他觉得有了权利和能力才能永远守护她。

可是它却在权力中渐渐迷失了自我，他已经忘却了他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才谋划这一切的，已经分不清孰轻孰重了。

可是，他到底做了什么。

司马钰呆滞的看着自己洁净的双手，上面沾染着他自己的鲜血，也有着无数他最爱的人的鲜血。

亲手带兵将她的父母族人全都杀死，亲手将她贬为侧妃，亲手……将她彻底推离他身边。

司马钰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双手捂脸，痛苦万分。

“现在又装起情圣了，”司马煜冷笑道，“我告诉你，已经晚了，碧玺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而这一切，全是拜你所赐。”

“安王，要不要将废帝”她身边的我一个将领看着司马钰这副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知心的心如死灰的样子，一只手举到脖子边比划了一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不用。”司马煜挥手阻止。

然后下马将如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司马钰拖起来，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杀了你，不仅如此我还会好好养着你，我要亲眼看着你在杀死了最爱你的人之后痛苦的活着，这样，你才能为她赎罪，为王家无辜惨死的人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