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玖歌暗戳戳的给了自家男人一个赞赏的眼神，换来男人更为灼热的注视，而她没有再给男人什么回应，因为她祖母叫她去见她一位故人。

未得到回应的男人不甘心的目光追随着她而去，却不期然望进一双浑浊却睿智的眼里，那人的脸上满是欣慰与赞赏，沈景泽愣了愣立马回过神来给对方还礼。

卫国公老夫人收回视线，然后将黎玖歌拉到一个同样满头华发却更显威严华贵的老妇人面前，老妇人坐在主位，那么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她看到她们二人，十分欢喜的从座位上起来拉着卫国公老夫人的手。

“阿宁，你来了。”

阿宁是卫国公老夫人的闺名，她全名陆熙宁，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与她同时代的人渐渐故去，就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而此时朝阳长公主这么亲昵的称呼她，明显二人关系匪浅。

陆熙宁闻言同样很熟络的打招呼，“静安，好久不见。”

“是啊，我们得有二十几年没有见了吧，你还是老样子，只是老得太快了。”朝阳长公主司马静安停下脚步，在周围侍从的遮掩下，轻抚了一下陆熙宁已经有了皱纹的脸颊，喃喃道。

“人总是会老的，这是亘古不见的，谁也无法逃脱，死亡也是一样”陆熙宁面不改色的将她的手拿下来，脸色突然变得冷若冰霜。

朝阳长公主有点心伤，讪讪地将手收回，强颜欢笑道，“其实我不怕老，我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只是害怕会配不上你，毕竟你那么美好，只是当时你为什么那么要想不开嫁给那个早死鬼呢。”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

“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来，“你还是这么没有幽默感，我当时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没有情调的女人呢。”

“现在改也不迟。”

“那可不行，我已经喜欢了这么多年了，才不要改。”司马静安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仍然寒着脸，有点失望，接着走到陆熙宁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软语求道，“你答应过我的，我这些年没有打扰你，你也应该履行承诺，跟我离开，我们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也没有人打扰，与我安然度过余生。”

黎玖歌早就被朝阳长公主的侍从们给请到一旁，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惊世骇俗的一幕。

“我是说过，可是如今时局动荡，小玖又还没有嫁人，我不放心。”陆熙宁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似乎对司马静安也有情，此时放缓了语气说道。

“我不管，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只在意你，当初我没阻止你嫁给那个男人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还要我怎样，”司马静安说着已经带上了哭腔，十分悲哀绝望的注视着她，“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多久，这个压抑的地方我已经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见她这样，陆熙宁只得叹了一口气，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无奈道，“小玖已经在议亲了，我答应你，小玖一嫁人，我就立马随你离开。”

“真的吗，”司马静安由她擦干脸上的泪珠，满怀希冀的哽咽道。

“真的。别哭了，你看，妆都花了，我既然主动来找你，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会任由你这样等下去，只是，我们的感情注定不为世人所容，因此必须要谨慎，尤其是皇帝。如果被他发现了，他那么一个爱重名声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司马静安似是十分依赖她，双眸含情紧紧看着她，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这样，你的寿宴过后，再过三个月就是小玖的婚期，之后我会安排让我们两个意外死亡。”

陆熙宁觉得她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让他们二人看起来像正常死亡，才能让本就怀疑她们的皇帝打消疑虑。

“嗯。”

之后陆熙宁便将在旁边无所事事的黎玖歌叫了过来，介绍道，“这就是小玖。”

之后又转向黎玖歌道，“小玖，见过朝阳长公主。”

黎玖歌闻言便随着陆熙宁的吩咐行礼道，“见过朝阳长公主。”

“你也叫我祖母吧，我跟你家祖母很熟，”她刻意在很熟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颇有心机的顺势拉住了陆熙宁的手，紧紧握住。

黎玖歌见状简直惊讶死了，只是她没有在面上显露出什么，她轻点头，看似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安安，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陆熙宁无奈的轻轻挣着手上的束缚。

司马静安没有松开手反而握的更加紧了，“阿宁，既然她是你最喜欢的孩子，那么她就是可信的，她迟早会知道的。”

“我本来就打算告诉她，只是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怕什么，这里全都是我的人，他们从小跟着我，不会背叛我的。”

“我没有不相信，只是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你日后不可再如此任性了。”陆熙宁说是责怪她，然而声音却十分轻柔，黎玖歌看他们这样一来一往根本插不上话，而且十分亲昵。被迫吃了一大盆狗粮，她感动十分郁闷，从来都是她请别人吃狗粮来着，哎，风水轮流转啊。

……

很快黎玖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喝着并不喜欢喝的茶。

“三叔母，你有点紧张啊。”黎玖歌眼皮也没抬悠哉的饮着杯中的茶水，对坐在座位上一直频频扭动的三夫人道。

“我这不是紧张吗，我又没有小玖你那么好的定力，我现在一想到那对狗男女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就忍不住兴奋。”三夫人有点尴尬，

闻言她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她，笑道，“三叔母，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的？”

“你，你不是说……”

“三叔母，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女郎，哪里会算计人啊。”黎玖歌谁玩不安咳嗽了几声，手捂着胸口，做一副西子捧心状，打眼一看还真是一位弱柳扶风的女郎。

“你……”三夫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黎玖歌起身来到三夫人身边假模假样的帮她拍了下后背，轻声道，“三叔母，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放心，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只是，”黎玖歌凑近她的耳畔，“要我说了才算。”

她虽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是她不会让一个女郎赤身裸体的被别的男人看见，她知道，这是对女孩子最大的侮辱，哪怕这个黎玖月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会这样，这是她的底线。

只是待会朝阳长公主要带着诸位命妇去看当今皇帝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一座黄釉莲花宝象尊。

这个时代佛教发展很好，也有统治阶级崇尚佛教的因素，掀起了一股全民信佛的热潮。

皇帝送的这尊佛像雕刻极为精美，有些技艺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本朝很是罕见，因此朝阳长公主会带着命妇们去佛堂参观瞻仰。

而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没有陌生男子，不会触及到她的底线，又能让二人受到惩罚，真是再好不过了。

黎玖歌调戏完脸上跟调色盘似的不断变幻的三夫人，就又回到座位上无所事事，只是她不能再此时乱动乱摸了，因为宴会即将开始，所有人都已就坐，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失了礼仪。

整个宴会极为无聊，哪怕是让这个时代的人十分惊讶并感到神奇的西域戏法，也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

不过此时的一个杂戏却吸引了她，正在演绎的是缘幢技，也就是竹竿特技，缘幢伎师其中一人将特制竹竿置于额上，一体型纤细身轻如燕之人缘竿而上，左回右转，作凤鸟飞翔之状，极为优美，令人叹为观止。

成功之时，在座众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掌声连绵不绝。

之后又有人耍了猿骑戏，即马上杂技，之后又演奏了很优美动听的舞曲《公莫》，舞者身姿优雅，配合着曲子的节奏翩翩起舞，十分赏心悦目。

……

宴会结束之后，一个小侍女塞给她一张小纸条，写着九殿下司马逸约她到花园相见。

她轻笑了一声，一直注意着她的沈景泽便悄无声息的穿过人流来到她身边，问道，“阿玖，怎么了。”

“有人来给这无聊的宴会添乐子了。”说着就把手中的纸条塞给了他。

他看过后默不作声，半晌才说，“你会去吗。”

“当然。”

之后男人便默不作声，只轻皱起眉用一双极黑的眼看着她，委屈之意不言而喻。

黎玖歌挑眉看向他，果然男人又开始皱眉了，他有什么烦心事或是吃醋的时候都会皱眉，见此她十分无奈的通过宽大的袖子偷偷的握住了他的手，道，“不过我会带着你一起去，这样总行了吧。”

说完她小拇指轻勾了下他的，笑意盈盈，讨好的摇了摇他藏在袖子里的手。

男人仍旧不说话，只继续看着她。

“好了，走吧，带你去看好戏。”黎玖歌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去了约定的花园，让他找个地方躲起来。

然后她就坐在约定的石桌旁，等着鱼儿上钩。

一会儿过后，黎玖歌便听到了身后一阵脚步声，她轻弯起嘴角，仍旧端坐着。

“这位想必就是卫国公府的玖歌女郎了吧。”果然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他声音有点柔，对于男子来说过于柔软，不是很阳刚。

黎玖歌这才回头，只见一面容还算俊美但是眉宇间却有点轻浮一脸傲气的男子自认为风度翩翩的含笑而来。

只是他的笑容却不仅没有亲和力，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吊儿郎当。

黎玖歌曾经远远见过他一面，便知眼前就是那九殿下司马逸。

她嘴角间笑容不变，只是增了几分看不透的诡异，给他行礼，“见过九殿下，九殿下安好。”

不知怎的，司马逸见到如此明媚美丽的女郎本应该心生向往，他府中也有几个这种类型的娇美妾室，他平日里也时常宠幸，但此时面对美得动人心弦的黎玖歌的笑容，他却觉得有点畏惧，似是无法直视这种明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