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芷黎站的柳河集村的那个村口在柳河集村的西北。在那儿，往西、往北，都是田地；往村南看，可以远远地看到村子最南边；往东看，可以看到从村里哪个胡同里出村的人影。

别美花带着她的几个姐妹是从村里的一个胡同里出来的。

从东边刚刚升起的一轮圆月，把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的人影映照出来。刘芷黎猜测，她们可能就是别美花和她的姐妹。

刘芷黎为了不惊动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便悄悄地移步到离开村口向村东去的一棵大树后，偷偷地观瞧她们的动向。

别美花和她的姐妹们从村里一出来，就见摆在她们面前的都是田地；她们暗里无不庆幸自己摆脱了危险。她们聚在一起，默默地拥抱了一会儿。

随后，别美花和她的那几个姐妹彼此松开，站在那儿开始辨认方向。

夜色里透亮的月光让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看到了美丽的月亮；于是，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找到了方向。

一条人踩车碾自然而成的、既弯曲又不宽的土路是柳河集村北绕村的路。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背着东升的月亮，沿路而行。

刘芷黎等别美花和她的姐妹们刚走过他躲身隐蔽的那棵大树，忽然闪身而出，大声喝道：“别美花，哪里去！”

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忽然被吓住了，忙停住脚步，谁都不敢吭声，蹲到了地上。

别美花和她的姐妹们之所以如此胆怯害怕，是因为她们经历和目睹了道令村被屠和被关押后的强暴与凌辱等一系列血淋淋的场景，在她们每个人的心里已经投下了暗影：反抗等于死亡，顺从还有生的希望。她们热爱生活，甘愿顺从忍耐地活着也不愿去死。

另外，别美花和她的姐妹们已经被洗脑：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日月星辰，才能听到雀声和鸣，才能见到物美花香。……

刘芷黎的声音，让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无不认为怡身苑派出的人已经发现并逮住了她们。她们误认为刘芷黎就是怡身苑里的人。“别美花”这个名字被刘芷黎一喊出来，她们畏惧了。她们无不选择了甘愿接受现实和不反抗、不抵触。她们都不说话，并让她们自己保持老实的姿态。

刘芷黎去到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跟前，厉声问道：“谁是别美花？给我站出来！”

别美花颤颤惊惊地站起来，低着头，不说话，两手揉捏着衣摆的一个下角。

刘芷黎站到了别美花面前，伸手托起别美花的下颏，瞧看着别美花的脸；撇着嘴，从上下嘴唇间连续咂出一连串的“瞧瞧瞧瞧”的音符。

刘芷黎问：“真的假的？”

别美花苦笑着脸，从口里吐出两个字：“真的。”

刘芷黎把手收回，把两手背到身后，盯着别美花，喝问道：“谁让你和她们从苑子里跑出来的？”

别美花不吭声，低着头，吓得浑身颤抖。

刘芷黎又看向蹲在地上的别美花的那几个姐妹，大声喝道：“都给我站起来！”

别美花的那几个姐妹无不听话地慢慢站起来。

刘芷黎又大声吆喝道：“别美花，面朝西边，站好了！其他人跟在别美花身后，站成一队！”

对东西南北方向，别美花和她的那几个姐妹都搞清楚了；所以，别美花转身背向月亮，站成了面朝西。

在别美花的身后，别美花的那几个姐妹也都很听话地一个挨着一个，面朝西边，站成了一个队列。

在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站成的队列旁边，刘芷黎后背两手，走动着，威吓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听我口令往前走，不许回头！谁敢不听话，那就是死！”

别美花和她的那几个姐妹都低着头，谁都不敢吭声。

“开始，走！”

别美花听到刘芷黎的口令，开始迈步往前走。别美花的那几个姐妹跟着走在队列前边的别美花，也一个跟着一个开始迈步往前走。

刘芷黎走在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排成的队列旁边，快到村口要拐弯的地方，忽然说道：“停住！”

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停下了脚步。

刘芷黎朝村南看去，一个颀长的身影正朝刘芷黎这边走来。

“是芷黎吗？”一个老汉的声音。

别美花听到这个老汉的声音，忽然抬起头，朝正走向她们的那个颀长的身影看去。

这个颀长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肖老汉！

刘芷黎背着别美花和她的几个姐妹，两手搭在腹部，两手手指相互搅拌地玩着。

“爹！”刘芷黎朝肖老汉喊了一声。

肖老汉没应声刘芷黎，却问道：“是她们吗？”

“是。”

“美花呢？”肖老汉问。

“在呐。”刘芷黎说。

别美花一听肖老汉在问她的名字，马上跑了过去，喊叫道：“姥爷——！”

肖老汉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别美花跑到了肖老汉跟前，肖老汉停下了脚步。

别美花扑到肖老汉的怀里，又叫了一声“姥爷”。

肖老汉搂住了别美花，愠责道：“你们去哪儿了？让我着急地等了一大天！”

“姥爷，对不起！我迷路了。”

肖老汉抚摸着别美花的头，安慰道：“没什么。主要是不常来看姥爷。每次来看姥爷，也是呆那么一小小会儿就走了。不过，能让姥爷再见到你，这就好！”

肖老汉想把别美花推开，但别美花却像是找到了可以避险的港湾，紧紧地抱着肖老汉不放。

“姥爷，站在那边的那个男人是谁呀？他很凶，我好怕！”

肖老汉只好再抱住别美花，笑着说：“怕什么呢？他不就是你大姨夫刘芷黎吗？”

别美花听肖老汉那么一说，放开了肖老汉，低下头，拢了一下脸边的头发，埋怨似地说：“他不说，我也不知道，吓得人家都不知所措！”

肖老汉在别美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笑着说：“他有他的想法。他要说他是你姨夫，恐怕你还误认为他是个骗子，不敢相信他呐！”

“怎么可能呢？”

肖老汉没搭理别美花，走向刘芷黎；刘芷黎也正走向肖老汉。

仍排着队的别美花的那几个姐妹看着别美花，一个个虽然不说话，但却疑惑不解：刚才对她们发狠话的这个男人怎么见了别美花的姥爷喊起了“爹”？别美花一见到她姥爷跟见到救星似的，离开了队列，这个放话说谁不听话就得死的男人怎么怂起来不敢兑现诺言了呢？……

别美花的那几个姐妹正猜测发狠话的男人跟别美花的姥爷是什么关系，别美花已经去到了她们跟前。

“姐妹们，告诉你们，我们终于得救了！”别美花高兴地低声说。

别美花的哪个姐妹问别美花：“发狠话的那个男人是你舅舅吗？”

“不是。我能不认识我舅舅吗？这个是我的大姨夫。”别美花说。

别美花的几个姐妹听别美花那么一说，这才忽然意识到她们确实得救了，于是又拥抱到了一起，低泣起来。

肖老汉问刘芷黎：“芷黎，我把美花和她们中的两个带到祯雄那儿住，你把她们其余的带到你那里住。你看，行不行？”

“爹，我听您的。不过，她们是怎么想的，还得去问问。”

“那行。我把美花叫过来，给她说说情况，再叫美花给她们商量商量。”

刘芷黎没吭声。

肖老汉喊了一声“美花”，说：“你过来，我给你说点事。”

别美花应了肖老汉一声，放开她的那几个姐妹的拥抱，去到了肖老汉和刘芷黎跟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