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息最喜欢阿楚啦。

面于白玉，精雕细琢的公子哥儿带着纯真的欢喜，如喜得爱物的优兽。

“陛下莫要唤我阿楚。”

江楚垂眸，声音冷硬决断。他在心里拥抱子息，感怀半分的温存、那双明亮的眼。

可他是帝王，半刻也不得松懈。他只能不动如山、无情刻薄。

子息闻言一愣，半晌无言。

“丞相？”

那声音无波澜，带着嘲弄与淡漠。

“楚相回明月楼罢，朕稍后就去找你，共商国是。”

“微臣遵旨。”

江楚拜，伏身委地。

这才是君臣该有的样子。江楚想着，心头却泛起苦涩，如果可以，他绝不想看到朝夕相处的子息变成这副模样。

帝王家必须无情无欲，不然小则昏庸，大则山河沦陷。子息，这是你的命数，若有来世，万不要投胎帝王家。

“丞相！”

江楚回神，看到侍从慌忙赶来。

“何事？”

“摄政王传丞相……”

“好，我即刻便去。”

那侍从疑惑地看着江楚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

“不是传言楚相和摄政王不合吗？”

江楚到了摄政王府，却见关岳饮茶赏花，颇怡然自得。

“微臣参见摄政王。”

江楚刚要跪，关岳起身扶住他。

关岳挨得很近，将江楚揽于怀中。他低下头，在江楚耳畔低语无妨，此时却有劲风袭来，一只袖箭划过关岳鼻尖，正中一侧的太师椅，入木三分。关岳迅速松手退后两步，朝江楚笑笑。

江楚不解，立刻抬头看去，却见袖箭射来之处分明空无一人。

“这是……”

“听闻若有人——不论家仆还是手足挚友——但凡接近楚相一米之内便会轻则受伤重则毙命，本王想看看是不是如传言所说。”

关岳云淡风轻地摇着扇子，给江楚一个眼神。

“楚相怎么看？”

“微臣不知，微臣惶恐。”

“不知？……楚相是不知，还是不想知、不敢知？”

江楚站在原地，缄默而已。

关岳笑得欢，继续道，

“这是影卫，有三千人，皇兄在世时为子息准备的，待他及冠便可号令。这本用于刺探军情或暗中对佞臣斩草除根，现如今用在楚相身上……颇引人深思啊。”

“微臣……”

江楚蹙眉，刚想开口又被打断，

“江楚，我是在提醒你。第一，莫要全然相信你这位君上，你要忠心，却不能愚忠。”

“第二，保持你的无情，教他更无情。教他权谋、如何搬弄权术，令他城府之深无人可测、喜怒不形于色，不动如山。”

“还有，你必须懂得保身，冷硬些，莫要成为他的软肋。”

江楚深深看向关岳，真正伏地额头触地。

“微臣谨记摄政王提点，必忠心辅佐陛下。”

“好了好了，我早前说过，你在我这里不要太拘束。万人之上，百般叵测，他人疑心我、子息又何曾真正信赖我。”

“我这摄政王……乏得很啊。”

江楚抬首，见关岳面带笑意，发却生银丝，眼角仅是疲态，那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未明朗，只是无奈、只是叹息。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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