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王翼一听，不由一愣！

几人进入署衙，来到一间大屋子跟前，见里面有五六人在忙碌着，案几之上堆满了竹简、木牍。

蒙毅冲着里面高声喊道：“赵卒史，过来！”

众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看是蒙毅，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起身拱手作揖。

其中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躬身跑过来，笑着说道：“中郎，大王有何指令？”

蒙毅把起居郎记录、秦王政签字的一块木牍递给他：“高，这是大王对章令、王郎的奖赏，你马上拟一碟，我带着他们去仓库与马厩领赏！”

赵高把那木牍接过去认真看了看，然后笑着对蒙毅等人说道：“几位上吏请屋里稍坐，卑职马上就起草牒文！”

蒙毅说道：“也好！”

随后几人进屋席地而坐。

蒙毅说道：“王郎定然是第一次来，此处是尚书卒史办事房，总共六人，大秦所有下发的牒文全部出自此处！”

王翼道：“那他们一定很累，也是一个不易干的差事，不过在此处干好了肯定有前途！”

他想，虽然现在尚书令的级别不高，不过毕竟是秦王的机要部门，今后这些人肯定都会出任大秦要职。

蒙毅道：“当然，在此处办事必须严谨，书法还要精湛，像我这样办事大大咧咧、写字丑陋不堪的人肯定不行！”

章邯笑道：“二郎谦虚了，我看过你的书法，也算得上等！”

蒙毅摇摇头：“上等？人家赵高的书法才是极品，李廷尉都甘拜下风！”

章邯笑道：“这倒也是实话，我是静不下心练字，听说赵高三岁学习写字，每日必书百斤竹简，二十多年如一日方有今日之成就，一般人怕是做不到！”

蒙毅说道：“大王对赵高评价颇高，此人不但书法好，而且精通法律，可能很快就会升任尚书丞，前途无量！”

王翼一看，赵高目前在少府尚书令手下办事，为二百石卒史，并不是宦者令手下的宦官（皇帝内庭近侍），更不是宦阉（皇帝近侍当中被阉割的人），和后世一般人理解的“太监”有些出入。

其实，秦代，宦官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普通士人，当然被阉割者会多一些。赵高是士人，并非是被阉割者，至少现在还未被阉割。

……

赵高起草完奖赏牒文，随后拿去找尚书令签完字之后，一起又来找少府昌文君，昌文君并不在屋子当中，问了小吏，得知他在后花园与几个人做一项试验。

众人又来到后花园，王翼远远看见三四个人正围着几个大缸子在说着什么。

众人来到跟前，王翼闻着那几个缸子里发出难闻的味道，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昌文君四十五六岁，此人是左丞相昌平君之弟，楚国公子，外戚。

几人见面完毕，昌文君听说王翼居然有冶金奇术，很有些惊讶，说道：“那就麻烦王郎加快督导冶炼精钢，鄙人如果有时间，也要来看看！”

当时天下采冶之事，都是由少府代管，因此，昌文君算是他们的直接长官。

王翼说道：“有昌文君指导，必定事半功倍！”

“现在我的主要精力要放在这几个缸子上面，冶铁炼钢之事，一切都靠王郎！”昌文君指了指那四个大缸。

王翼感觉很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昌文君，不知现在是在做何种试验？”

“多年以来，人们都用竹简和木牍书写，然其太笨重，绢帛倒是易于书写与携带，不过却过于昂贵。

另外还有丝绵纸，不过他同样稀少昂贵，就是王室也用不起！因此，大王命我想办法研制出一种既轻便，便宜的书写用纸。

其实，此项试验一直有人在做，不过都进展不大。我找了几位有经验的人，希望能获得突破！”

啊？造纸？王翼一听，不由得莞尔一笑！

他在电视纪录片上看到过，华夏最早的纸张在西汉大墓当中有出土，被称为“放马滩纸”，它是采用麻为原料，过去历史书上讲的东汉蔡某人发明造纸这说法有些靠不住。

当然，蔡某可能是嫌西汉时期刚发布出来的纸张质量太差，从而在别人的基础上又进行技术改进，制造出了更好的纸张，这种可能性应该很大。

放马滩纸研制出来的时间距离现在只有几十年，因此，秦代人已经掌握了一些造纸的简单工艺也不足为奇。

旁边赵高说道：“要是少府能够把这东西研究出来，那可就是千秋之功！”

昌文君摇摇头：“谈何容易？这几个工匠都是最有经验的人，我已经带领他们做了三个月，然而到现在还原地踏步，几乎毫无进展！如果再有两三个月还毫无成绩，我就只有认输，大王恐怕也会对我失望！”

言语之间，他已经没有多大信心。

王翼一想，自己虽然也没有学过造纸术，不过造纸大都是用竹、木这一点他是清楚的，而且也从历史书上知道“蔡侯纸”的大致工艺。

从纸张的特性来看，肯定是将各种植物纤维捣鼓成浆状，然后用什么东西将其凝固在一起，再摊薄晒干，这就成了纸。

昌文君用的是麻布来浸泡，麻属于草本植物纤维，与木本纤维相比，造出中来的纸张未必上乘。

他有一点可以肯定：秦代造纸术肯定没有成功，至少是没有生产出可以大规模推广的纸！

王翼想搞清楚他们试验的技术路线，这对于试验能否成功极其重要，于是他问道：“昌文君，不知如今的工作是何等样的思路？”

昌文君答道：“我的思路是，把麻布尽可能切成小的碎块，越细越好，然后放在这几个大缸当中浸泡，时间大致半个月左右，然后再把没有泡烂之物捞出来摊薄晒干，看看这样是否可行！”

王翼一听，昌文君大致思路应该不错，从化学角度上讲，大缸子里不会腐烂的应该都是植物纤维，这也是造纸的基本原料。

不过，你这方法所造出来的纸未必能够使用，太软姑且不说，关键是墨水一上去，很容易就散掉，至少应该用一种东西把它们粘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说道：“昌文君，此法过于简单，卑职以为怕是未必能够成功！”

昌文君一听他的口气，惊喜道：“听王郎的口气，莫非你有可保证试验成功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