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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病娇总撩我》第95章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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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刚刚亮,她的电话铃忽然响起了,“海阔天空…”

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接通了话,“喂,哪位?”

“月狗,是我,瑶瑶”,黎瑶瑶惊恐万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快过来吧!宋尧要跳楼了!”

陈月闻言猛地睁开眼来,同时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立马坐起身来。

“他在哪啊?!”她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就连说话都快要咬到舌头了。

“在圣兰中学a教顶楼!你快过来吧,我们都拦不住……没人敢过去!”

陈月忙从床上跳下来,衣服都没换,直接让表弟送她去了圣兰中学。

穿着睡衣的她,站在a教楼下,看着宋尧的身子立在顶楼,摇摇欲坠。

宋尧似乎朝人群中的她看了过来,勾唇浅浅一笑,然后下一秒,便从天台边缘倒了下来。

“不要!”约莫凌晨四点多,陈月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这一声惊叫同时唤醒了身侧的宋尧。

“怎么了?”宋尧跟着坐起身来,看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月,摸了摸她刘海下的额头,满是汗,“做噩梦了?”

陈月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抱住了他的腰,她颤抖地哀求道:“宋尧,为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宋尧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温声应道:“好,你说吧。”

“为我好好活着,好吗?”陈月抬起头来,那双湿湿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好。”宋尧轻轻点了点头,“现在能告诉我你梦见什么吗?”

陈月稍微安心地靠在宋尧怀里,“我梦见瑶瑶给我打电话,说你要跳楼,我赶过去,正好看见你跳下来。”

宋尧闻言,心里一惊,他的丫头,可能是神明吧,这预感也太强烈了。

只是,这个梦里的两个人应该反过来才是啊。

“放心吧,我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宋尧温柔地安抚道,“我会为你好好活着,好好活在这个有你的世界。”

闻言,陈月终于安心了,重新回到被窝里,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已经是八点多了,看着身旁盯着她的宋尧,她心底一吓,同时又很欣慰他还在。

昨晚的梦,她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这天吃完早餐,宋尧便载着她去昨晚说要带她去的地方。

路上,陈月看着有些熟悉的路,问道:“是回公寓吗?”

宋尧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迟疑地开口问道:“丫头,你觉得黎瑶瑶这个人怎么样?”

陈月闻言有些茫然,“怎么突然问这个?瑶瑶她怎么了吗?”

直觉太敏锐了。

“丫头,答应我,无论待会儿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什么场面,都一定要拉紧我的手,好吗?”宋尧依旧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侧过脸对她投来恳请的目光。

“呃,宋尧你怎么了?”陈月有些迷糊。

“没……”宋尧闻言强挤出一个假笑来,又看向前方,“我只是忽然想问问你,黎瑶瑶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怎么样,有没有超过我?”

陈月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但还是故意回道:“瑶瑶是我的衣服(女人),你和她能比吗?”

宋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那要是我和她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面对这个烂俗的情感问题,陈月鄙夷地撇撇嘴应道:“你肯定会救瑶瑶的啊~而且瑶瑶和你都会游泳啊,我去干嘛?我一个旱鸭子。”

“哼”,宋尧闻言轻哼了一声,轻蔑地语气似乎在嘲讽谁,他侧过头看向陈月,目光和语调都忽然变得悲伤,“会游泳的人,溺水而亡,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你什么意思?”陈月心底忽然忐忑,眼眶蓦地放大,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黎瑶瑶死了。”宋尧鼓起勇气,说出了这沉重的五个字。

陈月微张嘴,面色木然地望着宋尧,随后忙拿出手机来,忙不迭地给黎瑶瑶打电话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宋尧,你别骗我……求你了,别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她扑眨着眼,急迫地望着宋尧,渴望他赶紧改口。

她害怕极了,这肯定只是一个玩笑。就像以前黎瑶瑶借别人的手机给她打电话,装作宋尧,吱了一声一样,不过是有些过分的玩笑罢了。

“别再跟我开这么过分的玩笑了,我真的承受不了……”

我的抗压能力真的很差啊。

陈月没能等来宋尧的改口,却等来他镇定的一声,“陈月,到了。”

这官方的名字一出口,她便知道,这已经是铁打的事实了,骤然间泪如雨下。

她不敢下车,不敢进小区,不敢进电梯,不敢上楼……不敢看到那一幕。

而这时候,沈星桥的车也停在了小区门口。

她看着沈星桥从车上下来,手里捧着黎瑶瑶最喜欢的百合花,一瞬间便捂住了脸,磕在车前痛哭。

“黎瑶瑶她是为了救一个小男孩,才死去的。”宋尧自觉将这件事告诉她,她心底会好受一点。

黎瑶瑶死于南渡江,死于见义勇为,死于脱力沉江。

“啊……呜呜…”陈月的哭声愈加剧烈。

童童当初是为了护一个男生。

你现在又为了救一个男孩。

可是又有谁来救你们?

我又该去找谁要回你们?

你们说走就走,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了?!

你们什么都没承诺过我,是我擅作主张把你们看得太重……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自作多情。

宋尧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弯腰将身子探进来,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陈月儿,我还在,我会一直在的。”

他温柔而满是心疼地轻声抚慰她。

陈月转过身来,扑在宋尧的怀里。

“嘭!”宋尧不自觉地抬了一下头,随着这脑袋与车门顶猛烈的撞击,宋尧倒吸了一口凉气,“嗤……”太衰了吧。

陈月蓦地抬起头来,看着宋尧那张苦瓜脸,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总觉得有一种祸不单行的感觉。

她擦干了眼泪,推着宋尧退出去,自己也跟着下了车,“走吧。”

陈月抬眸看宋尧一直在揉他的头顶,轻抿了抿略有些干裂的嘴唇,有些命令意味沙哑地开口:“给我看看。”

“哦……”宋尧闻言,乖乖地弯腰将头顶支过去。

陈月轻轻扒开他浓密的头发,看着那里明显有一块红肿,不免皱眉,心脏再次压抑起来。她现在的抗压能力是越来越low了吗,一点小事都会弄得想哭。

宋尧感觉到她的手一直没挪开,也不说话,微微抬头问道:“怎么了?很严重吗?”

“不严重”,陈月摇了摇头,“就是可能会缺一坨毛……”

“啊?”宋尧被她一吓,猛地瞪大眼,赶紧又摸了摸那块红肿,喃喃道,“没那么严重吧?!”

“走吧,先进去”,陈月轻轻抓住他两根手指,面色平和地说道,“待会儿出来,去医院看看。”

她现在这面色平和的模样让宋尧看来好心疼,但他没办法对她说什么慰藉的话语,因为陈月她本身就已经很清楚这些事已然发生,回天乏术。

她的脑子很理性,心脏却太感性了。

两人在沈星桥的下一班电梯,等电梯到了16楼,开门后,却发现沈星桥还站在黎瑶瑶的家门口。没有摁门铃,也没有敲门,而是捧着那束百合,一直呆呆地立在门口。

“沈老师。”

陈月和宋尧走出电梯,唤了声沈星桥,他这才回过心神,看过来。

他嘴角微微颤动,想笑却笑不出。

有一瞬间,陈月觉得他像是失去了微笑的能力。

后来,是宋尧摁的门铃,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唎娑婆诃”

往生咒伴随着木鱼声进入耳朵,整个屋子里满满的,全是死亡的气息。

陈月听着这耳熟的咒语,蓦地鼻头一酸。

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是不悲痛的。

今年到底是有多衰啊,三个月不到,永远地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

黑白照上,是黎瑶瑶灿烂的笑容。听说,因为黎瑶瑶是死在外地的,所以灵魂流落在外,现在需要招魂,打捞上来的遗体才能火化、下葬。

屋子里除却几个念咒的和尚,其他人基本都是一脸悲痛,尤其是黎妈妈,从他们进来便一直是以泪洗面。

“我们瑶瑶什么都好,人也善良,这辈子没做什么坏事,怎么要让她遭遇这种不幸啊?!”黎妈妈无力地瘫坐在木椅上,掩面流泪,嘴里一直呢喃着,“她才二十岁,才二十岁啊,这辈子最好的时光才刚刚开始……她怎么就丢下我们走了呢,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黎爸爸走过去,站在她身侧,轻抚她的背,试图给她安抚。

黎妈妈靠在黎爸爸身侧,继续喃喃道:“从小到大,我都在教她要自尊自爱,教她如何自我保护,我几乎什么好的都教育给她了,唯独很少说过,见义勇为。我很自私,希望她健康成长,做一个优秀的人,可我独独没想过让她做一个英雄啊!”

陈月闻言,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

宋尧怕她受不住,过去和黎家两夫妻招呼了两句,便拉着她一起转身欲走。

在转过身时,陈月垂着眼眸看到沈星桥的腿脚,心底不自觉地生了一丝恨意。却在抬头看到,沈星桥银框眼镜里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时,陡然间怔住了。

他嘴里跟着那些和尚,无声地念着往生咒,目光一直未曾从那张黑白遗像上移开。

那双眼睛像是在与照片里的人说话。

或许她对沈星桥有什么误解吧,或许瑶瑶和沈星桥之间一直都有误解才对,他这沉痛的模样,分明是深爱的人才会有的啊。

陈月收回目光来,与沈星桥错身而过,走出门,离开了这套房子,离开了这个小区。

走出小区门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月忽然侧过头来看向宋尧,淡淡开口:“我想给一个人打一个电话。”

宋尧睫毛微微颤动,有一瞬间,他不明白陈月想打电话,为什么会给他说。不过转念间,他便明白了。陈月她或许真的只能想吧……有些人的电话,是不能打的,是打过去也不敢说话的。

“我帮你打吧”,宋尧温柔地轻轻扬了扬嘴角,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

陈月抿紧了唇看着他,他会知道她想给谁打电话吗?她既希望他知道,又不希望他知道。

“别打……”她还是害怕,摁住了他的手,阻扰了他的动作。

宋尧轻轻拿开她的手,将屏幕端正地摆在她眼前,“已经打过去,通了,你可以选择挂断。”

陈月看着屏幕上的备注,一时间愣住了,居然让他猜中了。她想要挂断电话,却发现整个人僵住,动不了了。

“喂,哪位?”

童苒丽的声音比以前温柔了很多啊。

陈月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有些话呼之欲出,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喂?”童苒丽见这边一直没人说话,又试探性地唤了声。

正在陈月打算挂断电话时,那边一个男声传来,“童再二!你又放我鸽子!”

然后是童苒丽挂断了电话。

“她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宋尧的语气有些冷,陈月知道他就是不喜欢她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或者说是恨铁不成钢。

“嗯,我知道了。”陈月仰面,挤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来,“现在去哪?”

“你不是说好,要带我去医院看看的吗?”宋尧闻言微凝眉,有些委屈,果然在陈月心底,他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人,转眼就给忘了。

“看什……哦”,陈月懵了一下,猛地想起宋尧那可能会秃一坨毛的头顶,她忙讪讪道,“那……那赶紧去吧。”

到了医院,陈月等在诊室外,靠着墙站着,仰头望着天花板,又想起了黎瑶瑶,蓦地心痛得蹙眉。

——你好啊,我叫黎瑶瑶,你呢?

——大家好,我叫黎瑶瑶,年方二八。在这里,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人人皆苦,非你我苦’,希望以后能与大家共勉。

黎瑶瑶,“陈月你也太帅了吧,霸气,我喜欢!哈哈哈哈~”

-

黎瑶瑶,“把你qq给我吧。”

-

黎瑶瑶,“你这人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有我和宋尧在,你成为学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再不行,我还可以找杜景琛啊!”

-

陈月,“你还喜欢女生?”

黎瑶瑶,“喜欢啊,像你这种,我也喜欢。”

-

黎瑶瑶,“你一点也不在意我,所以我就算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觉得无所谓是不是?!是不是啊,你和沈老师一样,都是我自己找上门凑过去的。我没能力让你们喜欢我,没能力让你们在意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你们的爱,我也不会死……我只是很难过而已……”

……

黎瑶瑶在她脑子里活灵活现的,多么美好、俏丽的女孩啊,转眼间那些景象全部变为灰色。

陈月眼里的水快要溢出来了,身体无力地沿着墙壁滑下来。

我的姑娘,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的姑娘,以后再也不能陪我打游戏。

我的姑娘,以后再也不会跟我说她忘不掉某个男人了。

我的姑娘,那个说喜欢我的姑娘,那个说有她在别怕的姑娘,那个说要替我去看看世界的姑娘……她不在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啊……唔”,陈月痛苦地捂着嘴啜泣,两汪泉眼,随着心里的阵痛一直往外涌着泉水,只是这泉水是咸的。

等宋尧出来,半蹲在她跟前,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庞,看着她这张涕泗横流的脸,心脏疼得紧,温声报备方才医生的话:“医生说没什么问题,给我开了点消炎药,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别哭了哈。”

语罢,他抬手落在陈月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该回去吃饭了,你还要好好休息,她的追悼会在明天。”

这天下午,陈月和宋尧去了菜市场,然后一同回了小区,在黎瑶瑶家斜对面的公寓里,呆了半下午又是一夜。

这晚,两人都没有睡,也没打游戏,而是并排着坐在床上,靠着墙,一边看三国演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吐槽。

期间两人一人去了趟厕所,然后再没挪过屁股。

挨到清晨六点多,陈月终于感觉到了眼皮的重量,缓缓侧过头来,朝宋尧的肩膀靠了过来。宋尧的视线也从液晶屏幕上移向她疲倦的脸上,“终于知道困了?”

他温柔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责备的语气,除此之外,满是宠溺。

“嗯,睡吧。”陈月轻轻应道,随后伸手揽住宋尧的肩膀,滑进了薄被里。

宋尧在她身子重量的拖拽下,也只得跟着一起滑进被子里。向来不喜欢电视待机的他,现在也只能在遥控器上,摁下待机键。

宋尧整个身子缩进被窝里后,陈月便像只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

她以前很少这样,因为觉得这样不安全,她得对他有点防范心,毕竟在床上起了火,吃亏的是她。可是,这会儿大概是有更可怕的东西在四周,所以靠近他反而会觉得有安全感吧。

宋尧早就吃定了她的心理了,所以现在就算被她的动作撩得起火,也只能忍着,不然她又该上哪儿去找安全感?

他最后看了眼时间06:15,黎瑶瑶的追悼会是排在下午两点多。他这才放下心来,反过去抱住她一同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先入睡的陈月,也先一步醒了过来。看着身侧的俊脸,那双眼眸即便是合上了,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扇子打在他浅浅的卧蚕上,挺拔的鼻梁配上那双剑眉,平添了几分孩子气的倔强啊。

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喜欢啊,简直是颜控福利,怎么还被她捡到了呢?太不可思议了。

陈月忍不住在他乖巧合上的双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一下。

我的宝贝你还在,真好啊。

亲完后,她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随意绑起头发,简单地洗漱后,便去厨房做午餐了。

她正在炒菜时,腰际忽然被一双手揽住了,“原来你还附带□□属性啊。”

耳后传来他有些意外并且有些得瑟的声音,仿佛她附带□□属性,他就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陈月勾唇挑眉轻笑,也不反驳,而是直爽地说:“你放心,以后有我一顿饭做,就有你一口锅、一堆碗筷洗。”

闻言宋尧微微愣了个神,这相处方式怎么有点像,他以前和杜景琛的相处方式了?

怎么会突然想起他呢?

宋尧一双剑眉微微蹙起,慢慢回过神来,大抵是因为今天杜景琛也会来悼念会吧。

“媳妇儿”,宋尧忽然将唇凑近陈月的耳侧,柔情款款地唤了她一声。

“嗯?”陈月私底下并不排斥他这么称呼她。

“我真的是很爱你啊。”宋尧顿了片刻,原本想说什么最后都化作,这么一句俗气的情话。

若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我或许会收手的吧,毕竟杜景琛他那么好……对你对我都很好。

真是可惜了,那时的他偏偏是个恶魔,现在也是,只是恶魔有了归宿,便少有作妖了。

“不想刷碗就直说”,陈月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斜了他一眼。

“是不是直说了,就不用刷了?”宋尧闻言,无奈一笑,配合她说道。

“不”,陈月侧过脸对他眯眼一笑,“以后你有什么不满的,都可以说,反正你的意见不重要。别把自己憋坏了就成。”

宋尧撤回手来,转身离去,拖长了声说道:“没事,你也知道我忍耐力那么强,憋不坏~”

满嘴跑火车。

陈月扭头看他走向了卫生间,忽然觉得这句话配上这画面有些微妙。

下午,两人到殡仪馆时,里面已经涌满了人,有被救的那个孩子和他的家人,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

毕竟这是一个值得歌颂的人物,人多也正常。

值得歌颂?一想到这,陈月一上午没有发泄的情绪一时间有一些绷不住了,眼睛不自觉地湿润。

因为不太想让宋尧看到她又没出息地湿了眼眶,陈月埋下头来看着手机屏幕,假装看时间,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着“宋尧、陈月!”

她恍然间和宋尧一同回过头去,一时间杜景琛和唐蜻钰那两个俊男靓女闯入视线,陈月的泪意顿时消失了。

同时,她能明显感觉到宋尧抓住她的手忽然紧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心底不安还是为了安抚她。

“你们俩?”唐蜻钰快步朝他们俩走过来,眼底浮上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陈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刻意而为。

她和宋尧的关系,唐蜻钰肯定早就从瑶瑶那里摸的一清二楚了吧,然后再转告给杜景琛。不然上次遇见杜景琛,他又怎么可能那么自然地就猜到宋尧和她一起。毕竟他们是真的自高考成绩出来以后,便再没联系过。

而现在,唐蜻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就是想,再从她和宋尧嘴里听到什么,能中伤杜景琛的话罢了。

杜景琛这个傻子啊,怎么偏偏就还喜欢她啊,肯定因为她,受了不少伤吧,太蠢了。

毕竟是在黎瑶瑶的悼念会上,总的来说,陈月并不想把气氛弄得太糟糕。

即便黎瑶瑶总是说,“如果我早一点遇见的人是你,不是蜻蜓,是不是就不会做这么多错事了,是不是就可以做个善良的人了?”

之类的话。

但是,陈月知道黎瑶瑶她打心底并没有怪罪唐蜻钰,黎瑶瑶真的只是痛恨自己太容易受别人的影响罢了,可陈月她是真的不喜欢唐蜻钰的为人。

别的不说,就她对薛婉做的那些事,陈月就真的已经没办法喜欢她了。

“蜻蜓,好久不见。”陈月对她礼貌地勾唇浅笑,对于她的似问非问并不做任何回答,而是说道,“瑶瑶以前还一直跟我说,她很想你,还总说要带上我去找你玩。”

装?那就一起装吧。

“是嘛”,唐蜻钰闻言面色一僵,随后迎着她的笑,跟着牵强一笑,“今年暑假放得有些晚……没想到她…”

什么意思?

闻言,陈月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目光缓缓移向正中央的遗像。

黎瑶瑶,你不是说,你那两天是和蜻蜓去玩了吗?

你个小骗子,一直都在骗我,你就是欺负我好骗是吗?

因为某些迷信,陈月强忍着泪意,而唐蜻钰那双魅人的凤眼里,已经含满了泪水,“早知道……”

她没再说下去。

早知道就不要去找杜景琛了,反正他怎么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事实上,她放假挺早的,真正放得晚的是杜景琛,而她在答应和黎瑶瑶一同去海南玩后,却在第二天,直接飞去了英国找杜景琛,回都没回过阡城。

最后,黎瑶瑶不知是潇洒还是落魄,一个人在阡城浪了两天,又一个人去了海南。

当然,这些都只有死去的黎瑶瑶,和现在站在陈月跟前、满目哀伤的唐蜻钰才知道。

而现在,大概也只有杜景琛知道,唐蜻钰她要说的早知道后面是什么了。而他是故意滞留在英国的啊,因为不想回到这个,有陈月和宋尧恋爱气息的地方。

或许是觉得黎瑶瑶的死,有一些原因是他造成的吧,杜景琛心怀愧疚地望向身侧哭得梨花带雨的唐蜻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

他的声调依旧平和,只是语气里多少有了些温度。

这总让陈月和宋尧两人有一种错觉,或许杜景琛开始喜欢唐蜻钰了吧。

然而,确实是一种错觉。

四人尴尬而诡异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殡仪馆门口的风景吸引了过去。

——坐拥百万粉丝的网络大神和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不顾形象地殴打做一团。

没人上去劝架,直接是门口的保安赶过来将他们俩强行拉开,两人说着只有对方能听懂的话,而对于其他人的问候,都一声不吭。

“怂包。”

这是陆蓦然最后对沈星桥说的话,说完便朝里面走了进来,和陈月他们几人站在一边。

这场闹剧还没开始便结束了,同时,悼念会也开始了。

“各位领导,各位尊长,各位来宾,各位亲友:今天我们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深切悼念黎瑶瑶同志.

黎瑶瑶同志舍己救人,于2017年8月5日12点10分于南渡江打捞上来,与世长辞,享年仅20岁……”

主持人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这些爱着黎瑶瑶、和对黎瑶瑶愧疚不安的人心上,密密麻麻。

悼念会结束,会堂的人散去了不少,一直望着那黑白遗照的陈月,也慢慢收回目光来,对身侧的人轻声说道:“走吧。”

回家的路上,也不知是陈月自身太冷还是车里空调温度太低的原因,她身子不自觉地哆嗦。

“冷吗?”宋尧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调高了温度。

陈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叮咚~”随着一声提示音响起,陈月埋头,将手探进腿上的小包里,掏出亮屏的手机来。

是一条短信。

——【菜鸟驿站】您的申通包裹到圣兰中学北门口菜鸟驿站,请于19:00之前领取。

“快递?我没买东西啊,还是寄到圣兰中学的?!”陈月疑惑地喃喃道。

“可能是你舍友买的吧,问问。”宋尧提醒道。

“我没给她们留过圣兰中学的地址啊”,即便如此,陈月还是在宿舍群问了一遍。

在舍友都表示没有后,宋尧说道:“拿了就知道了,反正回去也要路过。”

“嗯”,陈月轻点头,随后又将手机放进了包里,同时侧身躺下来,钻进了宋尧的臂弯下,躺在了他的腿上。宋尧被她忽然的亲近弄得有些心乱,不过还没待他开口问,陈月便闭上眼理直气壮地说,“累了,补觉。”

宋尧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现在也只好尽数咽下去。他是该早点习惯了,陈月这爱撩火又不爱灭火的性子。

陈月翻了个身,脑袋瓜也跟着扭了个方向。

“别乱动……”根本就习惯不了啊。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吧?!

陈月忽然变本加厉,在他的腹部蹭了蹭,如同一只猫咪,并且故意发出亲昵的鼾声。

“不想一车两命,就安分点。”宋尧强压着□□,沉声威胁道。

闻声,陈月自讨没趣般安分了下来。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陈月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喂,到了,快去拿快递。”宋尧将车停在路边,捏捏她清瘦却软软的脸颊。

“你去拿一下嘛,外面太阳好大~”陈月眼都不带睁一下的,嘟囔着嘴,饶有些撒娇的意味。

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懒惰了起来。

“不去,抛了吧,估计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宋尧忽然撅着脾气说道。

估计也是谁送的吧,不要也罢。

陈月忽然意识到这家伙的占有欲,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睁开眼来,“我去拿我去拿~”

说罢,便坐起身来,推开车门,顶着毒辣的太阳,朝对面的菜鸟驿站快步走过去。宋尧心底莫名其妙地吃飞醋,目光依旧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吃力地抱着一个大箱子、上面还有两个小箱子走出来,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愧疚。

他想下车帮她拿一下,却又固执地收回开门的手来。他刚准备收回目光来不去看她,却又看到陈月大箱子上的两个小箱子忽然滑落在地上。

宋尧一下子绷不住了,打开门正打算朝她走过去,却在双脚刚落地时,看到她正对着旁侧那个,帮她捡起小箱子的小男生,笑得一脸温柔。陡然间醋意横生,三步并两地朝她大步走过来,从她手里横抱过了那三个箱子,同时对那个笑得一脸腼腆的小男生,恶意满满地说道:“这么丑,你也看得上,什么眼光?!”

“……”在场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忽然僵住,陈月嘴角抽了抽,忙讪笑着对小男生说道,“咳咳咳,不好意思,没拴好。”

说罢,她赶紧扯着宋尧的衣摆,往那边停着的黑色车子走过去。

“嘭”,两边的车门同时关上。

“谁丑?!”陈月侧过脸来,凝眉质问身侧一脸心虚的人。

“我丑。”宋尧毫不犹豫地答道。

“谁没眼光?!”

“我…你…”宋尧心里一慌,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看着宋尧窘迫的模样,陈月眉头忽地舒展开来,情不自禁地笑了,“好了,不逗你了,有刀吗?我拆箱子。”

话题转得飞快,宋尧愣了一下,“没有刀,剑行吗?”

“啊?”这回轮到陈月愣神了,“行吧行吧,能拆箱子就行。”

闻言,宋尧忙俯身,从车座下掏出一把日式短剑,递给陈月。

陈月有些惊愕地接过短剑,拔开一看,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还真是剑啊,宋尧还用这么古老的防身武器?!

她不明意味地瞅了宋尧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来,也罢也罢,可能有某种情怀吧。

叫你练刀,你偏要练剑。所以说,现在这副模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三两下拆开那个最大也是最重的箱子后,陈月蓦地呆住了。

宋尧斜着眼看向那箱子里的椰子、芒果和木瓜,心道,难怪那么重了,撇撇嘴问,“谁送的啊?”

3天前,也就是黎瑶瑶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的记忆,忽然涌现在脑海里,蜂拥而至、急促并且无法阻挡。

那晚,黎瑶瑶在电话里给陈月说,“月狗,海南这里有好多水果啊,可便宜了,味道也比阡城的好。”

陈月趴在床上,开玩笑道:“那你回来给我带一箱啊,哈哈哈哈,我要椰子、芒果、木瓜……”

她细数着各种各样的水果,被黎瑶瑶打断了,“我才不!你不知道有多重啊,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不是拿来给你当苦力使的。”

说得兴奋,她还补充道:“顶多明天和你通视频,我吃给你看,哈哈哈哈~”

陈月撇了撇嘴,故作委屈模样,“看来我已经不再是你的狗子了……”

“略略略,我可不敢跟宋某人抢狗子,小命要紧啊~”黎瑶瑶半开玩笑地应道。

陈月的神识重新回到眼前的芒果和椰子上,骤然间泪如雨下,捂住脸吼道:“黎瑶瑶特么个小王八犊子!”

随之而来的是暴风雨式的哭泣。

“黎瑶瑶寄的?!”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更何况是宋尧这个对陈月和她身边的人了如指掌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底已经笃定了。

没开多远的车,又靠着公路边停了下来。

“宋尧,我、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也不想哭的,我、我不想太难过的……可、可是……呜呜呜……啊呜…”陈月痛苦地摇头,痛苦地抹眼泪,可是一时间,仿佛忍着没在悼念会上掉下来的眼泪,这会儿再也压抑不住了。

陈月侧过身来扑倒在宋尧身上,任由腿上的箱子滑倒在腿上,一个劲儿地大哭,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我不想、不想……不想哭丧的!”

因为对一个人过分的挂念,会让她去得不安宁,所以我不想这样的,不想让她知道我有多舍不得她。

宋尧不知道该让她哭还是不让她哭,只是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轻抚她的后脑勺,温声抚慰道:“不要太为难自己了,丫头。”

陈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从他怀里弹出来,一边抽泣落泪,一边继续将另外两个小箱子拿过来,拿起那把短剑继续拆。

一个箱子拆开是一些少数民族的饰品,是她曾说过的,喜欢那些很有韵味的饰品,原来她都记着的。

另一个箱子拆开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一个信封和三张明信片。

她拿起那三张明信片,眼前一片模糊,陈月赶紧擦了擦那双泪眼。

第一张明信片上是苍翠的森林,上面写着:宝贝儿,我这两天过得挺开心的,以后会越会越来越开心的,别担心我啊。爱你,么么哒。2017.08.03。

第二张明信片上是苍茫的大海,上面写着:狗子,我或许并没有我嘴上说的那么开心吧,但我会努力变得越来越好的。别担心我啦,顺便说一句,海南的风景真不错。爱你,么么哒。2017.08.04。

第三张明信片上是日落,上面写着:今天给你寄东西,总觉得该写点什么。想了想,我们老夫老妻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爱你,宝贝儿。哈哈哈,麻烦你一件事啊狗子,这一盒子石头还有那封信替我送给沈老师好吗?哈哈哈,你也应该知道我故意写的圣兰中学嘛,你就送到他办公室就好了。谢谢你呀,宝贝儿。

陈月拿明信片的手不住地颤抖,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跟着发颤,整颗心猛烈地抽痛着,张嘴欲图大声哭喊,却怎么也哭不出声了,只有眼泪不停地掉。

宋尧见她这模样,跟着心痛得紧。

他捧着她的脸,望着她那双迷惘的眼,凝眉痛心地说道:“今天带你去喝酒,我教你怎么借酒浇愁。”

半个小时后,宋尧带陈月去了那个曾去过一次的ktv。

包厢里,桌上堆满了啤酒,还有两个玻璃啤酒杯。

五彩灯光闪烁在两人的脸上,宋尧熟练道:“我们互相问问题,回答不上来就自罚一杯,对方答对了,问问题的人自罚一杯。还有不得隐瞒,如果知而不答,这里的酒全部喝光。我先来,圆周率第26位是几?”

答案:3。

“……”陈月一脸冷漠地瞪了他一眼,“我喝。”

陈月,“为什么飞蛾有趋光性,却不在白天出来呢?”

为什么飞蛾(有些人)喜欢在夜里扑火,却不愿意在白天拥抱阳光呢?

宋尧,“白天不出来是生物钟的原因,不是怕光,是怕鸟类的捕捉及各种食虫动物,本质是喜欢光的,所以晚上趋光。”

因为他们习惯了黑暗,在黑暗中会觉得安全,可依旧是喜欢光亮的,所以宁愿为自己所爱灼伤,也不愿意被其他事物伤害。

“……”陈月,“我喝。”

“咕噜…”陈月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啤酒,看向宋尧,那眼神宛如一个赌上头了的赌棍,“继续。”

宋尧轻轻勾起唇角,那双一直看着她的桃花眼含着柔柔笑意,“你知道《□□》第33条是什么吗?”

答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你不用为了灌醉我,刻意找这些问题,浪费机会。”陈月面色淡然地看着他,同时手上摸过一瓶啤酒,“咕噜…咕噜。”

“嘭”,她将啤酒瓶放在一旁的玻璃桌上,从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尧,淡漠地说道,“我不喜欢喝酒,并不是因为醉酒,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酒精的味道而已。”

酒精麻痹不了她的意识,只会灼伤她的五脏六腑,百害而无一利。

陈月那双眼蓦地再次含满了泪水,皱紧眉,无奈地说道:“宋尧,别白费力气了,我根本醉不了。你就算喝死我,我也醉不了。我记得太清楚了,记性好到炸裂!你要我怎么忘?”

语罢,她埋下头,伸手遮住那双泪眸,任由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潺潺涌出眼眶,身子也随着抽泣开始颤抖。

宽大的姜黄色t恤衫将她的身子衬托得越发单薄、瘦削了,整个人渐渐缩做一坨,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屏幕上不知是宋尧何时点的一首歌,音响里传来熟悉的旋律。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ウミネコが桟橋で鳴いたから。”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有海猫在码头悲鸣。

飘荡在包厢里的不是中岛美嘉的歌声,而是宋尧的声音。

“死ぬことばかり考えてしまうのはきっと生きる事に真面目すぎるから。”

——尽考虑着死的事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

“啊…啊…”哭声伴随着歌声逐渐猛烈。

曾几何时,黎瑶瑶也是这么拿着话筒给她唱歌听,当时哭的一塌糊涂的是黎瑶瑶,而现在哭的一塌糊涂的却是她。

尽考虑着死得事,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

是啊,她就是活得太认真了,在这个本就说不清对错的世界里,拼命地想要追寻一个对错。因为她总是能合理分析,给别人提供一条正确的道路,唯独在自己这里分不清对错,没了准则。

生死有命,如果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她可能还能说一声节哀顺变吧,可是是黎瑶瑶啊。怎么什么事到自己身上来,就变得这么难了?!

“感性的人会活得很痛苦,可是特么的我就是感性,我能怎么办?!”陈月埋头哽咽着吼道。

这首歌结束后,是beyond的《海阔天空》,宋尧将另一只话筒递到陈月跟前。

陈月似乎是疲于拒绝,慵懒而随性地接过话筒,随后却被宋尧揽入怀中,“丫头,真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比我理性的人。”

陈月靠在他的胸膛上,刘海散乱地贴在额头,脑海里又想起了什么来,眼泪不自觉地又掉了下来,她喃喃道:“瑶瑶曾经对我说过,我还留在她身边,对于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

“宋尧,我身边的人,怎么就过得这么苦呢?”陈月仰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来,看着身侧的人,不解地问道。

“或许是在等你解救吧”,宋尧垂眸,满目心疼地凝望着她,“或许黎瑶瑶的死,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对某些人来说,死亡是另一种开始。

“你为什么总是要瞒着我,什么都瞒着我……”陈月看他脸上像是写着,我什么都知道,忽然很难受,缓缓离开他的胸膛,拧紧眉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瑶瑶对沈老师念念不忘了,是不是就是因为瑶瑶死了,才突然来找我的……”

“丫头,我不是你的仇人,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宋尧伸手捧住她半边脸,“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我有保护我喜欢的人的权利,我不希望我爱的人伤心。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再听到什么,你很好,你不需要我藏着痛苦,安抚你。的确,这不是义务,可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事,我乐此不疲,懂吗?”

“那些事,你确实有知道的权利,可是我盼望着你能多快乐一天,仅此而已。我没有错吧,陈月?”

在两人对峙的同时,音响的伴奏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即便是在闪烁的彩色的灯光下,两人眼神和表情发生微弱的变化,在对方眼里都无处遁形。

陈月看得出宋尧眼底的受伤之色,甚至是有些生气吧。

“宋尧,我们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她忽然淡然地开口说道,“我也曾有过快乐的时光,可是为什么那短暂的快乐之外,尽是悲伤?”

宋尧看着陈月淡漠的眼神,心脏猛地一揪,轻轻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脸颊。

嘴角温柔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陈月听过的最温柔最美好的话语。

“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会带你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会让你亲眼看见你口中常说的那些美好事物。你已经说服我相信那些美好的存在了,余生,我愿意和你一起去看、去体验。或许总有一天,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你,如你所说,我们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这个世界真的美好吗?

真的。

我们一直如此悲伤,只是因为还未曾遇见,而不是没有。

“这大概就是两个神经病的互相救赎”,陈月忽然破涕为笑,半开玩笑地冲宋尧说道。

随后又有些疲惫地收敛了笑容,她已经不想再在宋尧面前强装快乐了,至少以后在他面前,可以不用再强装下去了吧。

她用拿话筒的那只手,扒拉下宋尧的手放在腿上,“你知道心理学上有种反应叫居丧反应吗,对于所爱之人的死亡,总归是会悲伤的,尤其是这种意外事故。所以,我清楚自己现在没毛病,你也别太担心我了。陪我哭哭闹闹一段时间吧,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我明白了”,宋尧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从陈月脸上,移向旁侧桌上的一堆啤酒,饶有趣味地说道,“那我们继续问答。不浪费机会那种,酒后乱性那种。”

“不把我灌醉,你誓不罢休?”陈月颇有些无奈。恐怕,他没有什么不浪费机会,只有酒后乱性吧。

“我也给你一个机会灌醉我啊,各凭本事嘛。”宋尧也不否认,反而眯眼贱贱地笑。

灌醉你,可能吗?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去签合约时,宋尧不断挡酒的场景,喝完多少杯,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兴许可以试试?

真是个可怕的想法。

“我胃不好,你最好适可而止。”

陈月开始合理利用先天优势了,其实就是耍赖,请求开后门。

宋尧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态度很是欠揍,轻佻道:“那你只能反应快一点,智商上线一点了。”

陈月恨恨地咬了咬牙,“谁要再问学术上的问题,谁吃屎!”

“我也并不想问那些”,如果不是怕戳伤你,我多想扒开你的心看看。

最后经过协商,决定:宋尧喝酒的单位为瓶,陈月喝酒的单位为杯。当然,这对于陈月来说,并无很大差别,而宋尧一直撅嘴强调: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陈月凝眉想了想,最后目光不自觉地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吸引了过去,她想到了什么,抬眸问道:“为什么你的密码都是2929,或者292929,换个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是陈月陈月陈月的意思”,宋尧大大方方地给她递过去半杯啤酒,“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就喝半杯吧。“

陈月微微垂眸,接过那半杯酒,原来真的是她想的那样,果然是自己的名字。问这个问题,她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倒也不亏。

随着陈月放杯子的动作,宋尧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说来话长,换个问题?”陈月抬眸朝他扑眨着眼,试图协商。

“那就长话短说。”宋尧并不打算放过。

“我对你的喜欢,是一点一点积攒的,到最后快要炸掉的时候,才发现‘哦,原来我是喜欢这个傻逼的啊’。所以你是想要知道,快炸掉那一刻,还是最开始对你的态度与众不同那一刻?”陈月故作轻佻地说道,这腔调佯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情场高手。

“都想知道。”宋尧毫不犹豫地回道。

颇有一种‘小孩子才选择,我都要’的感觉。

“那你可就问两个问题了”,陈月挑眉,笑得贼兮兮的,仿佛自己占了多大便宜,“炸掉那一刻,大概就是那天下雨,你来找我蹭伞。你忽然对我说,‘你以前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选择衣服。好巧,我也是。’这一刻吧。”

“你不早说!我要是知道你那时候都已经喜欢我喜欢炸了,我至于那么卑微嘛。我……好,我喝。”宋尧差点儿口无遮拦地,把自己那时候卑微而傻逼的想法说了出来,赶紧闭嘴,伸手过去拿了一瓶啤酒,灌进嘴里。

当时,他一直觉得陈月是不太喜欢、甚至是讨厌,他这种胡搅蛮缠的行为的。

他以为陈月没有表现出来,还能对他温柔,是因为对每个人都很好,所以不介意再对他好一点,亦或者享受被他这么优秀的男人追求。

甚至想过,陈月或许是装的,其实心里早就厌恶他了,不过是碍于面子和杜景琛,才一直强撑着和他友好相处。

他那时候是喜欢得多么卑微啊。

“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你是喜欢我的?”陈月问道,同时从旁侧端起一杯啤酒。

“高一那天晚上,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说你也喜欢我的时候。”宋尧有些游移不定地说。

“你也太好撩了吧!很明显那就是一句玩笑话啊。”陈月闻言顿时想起了那晚的话来,没忍住笑,更没忍住埋汰他,“就说你太单纯了吧,给颗糖就能跟着走的小傻子。”

哪有人怀着破坏欲去套别人,还没套上,就先把自己搭进去的啊?说到底,不过是善意大于恶意啊。

闻言,宋尧嘴唇微微动了动。

谁好撩了?有些人不也因为一块芒果千层,就屁颠儿屁颠儿赖上人家了嘛。

五十步笑百步,不对,应该是百步笑五十步。

趁着宋尧脾气还未发作,陈月赶紧收敛,仰头喝下那杯啤酒“……嗝~”

再看向宋尧,那表情明显是在等她说刚才的第二个回答,她抿了抿唇,别开眼没再看他,故作轻松道:“老实说,这个我不太清楚,大概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吧。从一开始,对于你的颜值和待人态度,我都觉得很完美,可是转而,我又觉得很虚假,所以我对你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太一样。简单来说,我对你心存芥蒂。”

“什么意思?”宋尧讨厌她这大篇幅的解释,最后落脚在了,我对你心存芥蒂,几个字上,心底顿感拔凉拔凉的。

“就是很奇怪。”陈月也有些无奈,“我明明对你心存芥蒂,可是我却总是不自觉地会靠近你,我会在你面前哭,会在你面前闹脾气……可我在别人面前,一般都很善解人意,很懂事。”

看着宋尧拿起一瓶啤酒,陈月觉得他应该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吧,然而她自己都不太懂当初那么矛盾的自己。

“我16岁生日那天,你给我的那个纸团里,到底写的是什么?”陈月话语一落,明显感觉到宋尧放酒瓶的动作顿了一下。

“忘了”,宋尧很快回过神来,回眸对她淡然一笑,“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给过你纸团的事了。”

“你骗我。”陈月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那双眼眸定定地看着他,“规矩是你自己定的,不可以隐瞒。”

宋尧不动声色地动了动眼波,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咧开嘴扯出一个轻松的笑来,“你若是不信,那我可以接受惩罚,喝光这里的酒。”

陈月闻言微微凝眉,上面的话到底是有多么难以启齿?

“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我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吧,这样都不能告诉我吗?”陈月有些无奈地凝望着他,“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宋尧已经从桌上拿过来一瓶啤酒,仰头张嘴,一口气灌了进去。

随后才抬眸望向她,湿润的嘴唇微微扬起,温声道:“就是因为你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才不能告诉你。”

何必让你同我一起懊悔过去呢?

语罢,在陈月愣神之际,他放回空瓶子,又拿起了另一瓶啤酒来。

陈月看着他咕噜咕噜地喝完一瓶又一瓶,眼眸不自觉地水光潋滟,微微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陈月眼睁睁地看着,桌子上二十多瓶啤酒一扫而空,随后看着宋尧起身对她说,“我去趟洗手间。”

在包厢门重新合上,包间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她忽然觉得很压抑很痛苦。

有些事情,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最好?

算了,既然宋尧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大概也真的是挺让人伤心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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