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给我过来！”车妙听到喊声，转头看到老马那张拉长的马脸拉住韩停就要跑。

啧，真沉，车妙嫌弃了一秒。

“快走啊，跑跑跑，被他抓住又是一顿唠叨。”车妙压低声音，对沉得像石头的男生说，语速飞快。

车妙把手松开，想着韩停大概更情愿自己起来。

韩停正准备甩开车妙，就感受到手腕上的禁锢松开，抬眼：“唯一的出口，被他堵住了。”

“那边不是有一个小口吗！”车妙急忙指着远处围墙凹进去的一处。

“后面是铁门。”韩停倒是不慌不忙。

车妙看他淡定沉着地模样，泄了气：“行吧。”

马向回站在他们面前，看起来得意又吃惊：“抓住你们了。没想到吧！我知道小情侣最爱来这片小花园，中午经常来这巡视。你们两个，不仅逃课，还谈恋爱，等着。”

“到我办公室，今天好好解决这件事。”

马向回这次很警惕，回去时跟在两人后面。

两人都感觉到一道恶意的视线黏着自己的后背。

车妙只担心给张灵和车毅添麻烦，她不愿意自己家长被老师像训小孩儿一样训。

“害怕？”韩停低声问，车妙低着头，很沮丧的样子，是真的沮丧，不是之前的更偏向于无奈的沮丧。

上午不害怕，现在害怕了？

韩停摸了摸口袋。

还有。

韩停“唔”了一声示意车妙。

“啊？”车妙看着手心里的糖，心里软软的。

韩停，啊……

她还没吃，就觉得很甜了。

车妙眼睛又圆又亮，现在还饱含着什么情绪，韩停瘆得慌：“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算了，一码归一码，感动的同时，车妙想把韩停红红的小嘴巴贴上胶布封起来。

说起来，韩停的唇色像是刚熟的樱桃，红而不艳，中午吃了辣就更红了，还微微肿着，平时只觉得像画出来一样完美的唇，现在有着别样的性感。

“还好意思说话？我还第一次见你这样脸皮厚的女生。”

操啊。车妙烦死了，她还没这样讨厌过一个人，马向回怎么专说她，韩停不也逃课了，还逃得比自己久。

车妙这样想并不是希望韩停受到责骂或惩罚，而是怀疑老师的公正性。

马向回三十出头就能坐到年级主任这把椅子上不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在他身上的，他的学历在名师如云的三中并不起眼，教学能力也并不多强，但是自有一套察言观色的好本领，他能看出来脾气不好的男生穿的衣服都价值不菲，家里是有点背景的，对比之下，安安分分穿着校服的车妙更加相形见绌，因此在保持严格抓纪律的对外形象同时，他避重就轻，把火都撒在车妙身上。

“傻逼。”

韩停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马向回听见了。

但马向回摸不清楚他的背景，不敢轻举妄动，想着以后弄清楚韩停的背景后有的是机会算这笔帐。

车妙说：“亭亭。”然后伸出大拇指，手放在肚子前，只有他们两人能看见。

但同时车妙有些担心韩停，这样正面怼上马向回，按马向回这种小肚鸡肠，向来跟学生过不去的性格，肯定会循私报复。

韩停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在看到车妙的手势后松动了些。

马向回莫名其妙地针对车妙，他实在忍不了才骂了句傻逼，特别是那句“一个女生脸皮怎么这么厚”，能说出这话的马向回真是鄙薄至极。

三人到了办公室。

马向回把两人的班主任叫了过来。

“刘老师，张老师。”马向回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步，“你看看你们的学生，早恋！”

被称呼为张老师的年轻男性是车妙的班主任，他听完马向回的话，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俩在谈恋爱？”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爱在领导面前溜须拍马，在同事面前颐指气使的马向回，不好好搞教学，天天说什么纪律纪律，去年高一一个男生把同学脑袋开了瓢儿，也不见马向回主持正义按纪律处分，现在又欺负到他学生头上。

车妙这孩子表现一直都很乖巧，对学习很上心，跟同学的关系也好，他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韩停没听到自己班主任出声，这个啰嗦的中年男人像是做错了事一般逆来顺受地接受了马向回的论断。

窝囊。

在车妙班主任的对比下，韩停更加不喜欢这个烦人的班主任了。

马向回很少被人质疑，听到苗童的话，瞪着眼睛厉声说：“这一男一女去小花园能做什么，不就是谈恋爱吗！”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补充：“我之前都抓了多少对了，不可能错的。”

你还真错了。

车妙翻了个白眼。反正她低着头，谁也看不见她翻了白眼。

韩停刚开口准备反驳，张定谔开口了：“马老师，你这样判断很不合适啊，他们在小花园又怎么了，同学间不能有纯粹的友谊吗？还是他们的什么举动让你误会了？”

韩停的班主任终于反应过来，帮腔说：“对啊对啊。”

“做什么？他们都坐同一张椅子上了，还想做什么？！我抓纪律很多年了，张老师你一心扑在教学上，难免不懂学生的想法。”

张定谔没理他，直截了当地问车妙：“车妙，你和这位同学在谈恋爱吗？”

车妙摇头：“没啊。”

张定谔的视线转向韩停。

“没。”韩停也说。

张定谔拍手：“马老师，我们做老师的要倾听学生的声音，经验毕竟只是经验，不是所有情况都适用。”

“他们能说实话嘛！”马向回咬牙切齿，今天真是倒霉，上午被领导骂不说，中午找人撒个气引出这么多事，苗童也是太不懂事，竟然帮学生说话。

“马老师，他们才是当事人，你不信他们信谁？你的经验？冤枉人可不好。”张定谔受不了面前这个胡搅蛮缠的地中海，“第一节课都上一大半了，这事儿还没个结果，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先让这俩小孩回去吧，早恋的事以后再说。”

车妙看到张定谔垂在身侧的手摆了摆，明白了他的意思。

抬头就装上韩停冷冷的眼神，车妙对他用口型说：走。

韩停微微颔首，幅度小的几乎不会被察觉。

两人走出办公室。

“老师再见。”车妙乖巧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张定谔更加厌恶马向回，这么好的孩子，放学提前走了一分钟，值得被这样针对？他熟知马向回对学生的恶意，来办公室前特意问了班里的同学，就是怕马向回模糊事实，结果他果然放大车妙逃课的行为，忽略一分钟这个时间。

“你没事吧？”车妙问身边明显不悦的男生。

“摊上神经病能没事吗？”韩停神情冷肃。

“直到他是神经病就不要计较了，做慈善。”车妙拍拍韩停的胳膊，韩停愣了愣。

车妙刚被骂完，生怕再生事牵连到韩停，所以即使想和他多说几句话，也还是刹住脚步：“那我进班了。”

韩停“嗯”了一声，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别受他影响。”

车妙的眼睛又弯了起来：“不会的。你也不要受他的影响，忽略他！”

韩停没上楼，而是去操场的一角站着。

他能尽力让自己不受这垃圾的影响，但忽略？车妙太不了解他了，绝对忽略不了。

车妙是心太大，才能忽略平白无故受气这件事。

想了一百种怎么报复马向回的方法后，韩停放弃了。每一种方法都得经过韩义阔的帮助。

比起马向回，他更不想接触韩义阔。

看向前方，他注意到一男一女往小花园的方向走，一下子笑出来。

这些小情侣也是大胆，在小花园里约会的情侣都被抓了不知道多少对，还去？

又想到中午发生的事，车妙……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愤怒也像隔着玻璃一样不真切，明明是她承受了大部分的责怪，却转头或担忧或笑嘻嘻地安慰自己。

奇怪。

真是奇怪。

他想不起来太多小时候与车妙同班时的记忆，毕竟只有短短两年，而且从小到大，他一直算是焦点，讨好他、黏着他的人不在少数，在他眼里，车妙也只是其中之一。

不，还是有些不同的。他想起来车妙在办公室和他用椅子砸过的女孩吵架的情形。

与众不同的笨。

记得她学习好像很不错，结果说出的话这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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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妙回班后，乐婉就一脸担心地问到底怎么了。

趁数学老师转身写板书，车妙轻声给乐婉说了个大概。

乐婉小说也不看了，一节课扭来扭去就是找不到时机说话，数学老师在车妙回来后格外关照他们这一片儿，走到他们靠窗这边的走道上讲题。

下课了，乐婉迫不及待地问：“所以你跟韩停中午在小花园做什么？我听说他根本不让别人靠近的，一直独来独往。啊，好苏啊，谁都不愿意接触只跟你一起。”

“要真是这样我不姓车，你不知道，我顶着多强的威压才坐他旁边的，虽然主观上我不这么认为，客观上还是不得不承认韩停气势太强了，就，总是不开心的样子。哎呀，是我想和他多待一会儿非要跟着他的，结果你看，遇上这破事儿。马向回有病，张口就说我俩谈恋爱，我倒是想。”

“他就是欺软怕硬的臭虫，看韩停比较凶就不敢惹，把气都撒你身上。不过韩停人虽然性格好像比较那啥，但帮你说话，人品还不错。”

“你知道我之前说的我喜欢的小男孩吗？”

“怎么，不会是韩停吧？”乐婉开玩笑。

“就是韩停，他变化好大，哈哈哈，说起来挺丢人，我居然没认出来，还是听着名字比较像，脾气比较像，问了他才确定的。唉，这是倒霉还是幸运，跟他一起挨训。”

乐婉震惊，过几秒才说：“这种展开还挺浪漫的，小时候认识、长大重逢什么的。不过……你不会因为老马对和韩停接触产生阴影吧？”

“当然不会！老马是老马，他是他，又没什么关系。告诉你，我回班前他还关心我了！羡慕吧！”车妙得意洋洋，要是平常被老师这样对待，她肯定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会默默憋着气，但今天韩停在她身旁，她的全部注意力早就不在马向回身上了。

回班时韩停的关心让她像是踩在了软软的云彩上，飘飘然没有一丝不开心。

“我说你从老马的办公室出来怎么跟别人从他那儿出来的表情不一样，原来是和韩停在一起！别人都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强一点的没什么表情，你呀，还笑！”宋冰欣不知道停了多少她们的谈话，转过头说。

车妙有些尴尬，她和韩停其实没什么关系，但宋冰欣说得好像他俩在谈恋爱一样，宋冰欣这么八卦，如果乱说些什么，韩停肯定会讨厌自己。

乐婉也有些尴尬，她没听过车妙和她以外的人说过韩停，知道车妙此时肯定不太开心被宋冰欣听到自己和她说的话。

宋冰欣没察觉到两人不愿回复的冷淡，激动地说：“初恋啊初恋，车妙你真厉害。”

乐婉打圆场：“你真是自己一谈恋爱，就想别人也谈，好了，车妙只和我谈恋爱，不要乱说哦。”

宋冰欣还是很八卦：“小车妙，什么时候和韩停谈恋爱了请我吃饭啊！”

为什么我谈恋爱要请你吃……

乐婉扶额，宋冰欣真的，智商不够。

“老师。”车妙看到桌子旁边站的人，顿时心慌，老张不知道听没听见宋冰欣刚才大声说的话，她可是刚刚在马向回面前维护了自己。

张定谔严肃地说：“车妙去我办公室一趟。”

车妙跟去办公室，心情忐忑，老张是个很认真负责的老师，为人也很正直，不会像教过她的一些老师一样把学生按家庭背景区别对待，也不会按成绩区别对。

“虽然刚才我选择相信你，但老师还是想问你一次，有没有和韩停恋爱？”张定谔扶了扶眼镜，目光锐利。

车妙听到“韩停”和“恋爱”，脸不禁红了：“真没有。”

张定谔也经历过学生时代，高中也就是十年前的事，看到车妙脸红再结合刚才办公室里两个小孩的反应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车妙是单恋那个格外漂亮的男孩子。

“也对，那个男生长得太好看了。”

“车妙，你还是好好学习，以后再想这些事，我不反对早恋，但现在的大环境，只要你一早恋，一旦成绩下降或有其他什么事，大家都会觉得是早恋导致的知道吗？如果真心喜欢，毕业再说也不迟。”

啊……？老师？

车妙一头雾水，这是说她人丑要多读书吗？太打击人了！

哼！

往回走的时候，车妙看到了朝大办公室走来的韩停，估计是他班主任找他。

想起来刚才老师的话，车妙叫住韩停。

韩停停在女生面前，不明所以。

“去那边。”她指了一个角落，那里很隐蔽，不特意转个弯就不会有人看到。

韩停有点烦，车妙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

但还是去了。

“怎么了？”他开口问面前看着他表情虔诚的少女。

有点不安，这距离太近了。韩停不耐烦地别过脸，拔腿要走。

车妙大着胆子，把韩停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距离比之前都要近。

她发现以前没发现的一颗小痣，在韩停左眉眉尾，很淡很淡。

“你这里有颗痣。”车妙指了指自己的左眉。

“有吗？”韩停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他对自己的脸没什么特意关注。

“韩亭亭。”

“又怎么了？”韩停更加不耐，尽管不想去找老师，但车妙说话内容既没什么营养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没耐心揣测她的想法。

车妙眼睛里映着漂亮男孩不开心的神色。

她认真地说：“你真好看。”

韩停皱眉，“噢”了一声，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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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停，我不知道我说话有什么好笑的。你这态度都不端正啊！逃课的事……”

靠。

笑？

韩停的笑容凝固了，自己可能也变蠢了，被夸句好看就笑。

想想也是，还没人当面夸过他好看，而且，语气还挺真诚，听到夸奖开心很正常。

韩停坦然接受了自己会因为车妙夸赞了他的外貌而对着老师笑的事实。

车妙，审美不错。

韩停少有的听完了老师的唠叨，回班也没有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