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杨与9334号对视，她那茶色的头发轻微垂下来，鬓发从耳根微微竖起左右对称的垂到胸部，眼神很冷静，如果在以前的现代社会，就像是那种文静类型的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发的遮挡而显得脸庞小巧可爱，该怎么说呢，近乎于日本人偶的神秘美感，头上的额发有些混乱，破坏了这端庄静谧的美感，林杨猜测大概是因为刚才她的探头。

“你是什么契机出的学院？在学院外看到了什么？”

林杨近乎于质问一般的问道，当然，因为打不过9334，所以林杨的语气不怎么尖锐。

“你的编号是9527，应该是明年毕业？而我们，今年再过四个月就会毕业，在大概一年前，我们上一届的人即将毕业的那一天，我躲藏在他们队伍后面，跟出了学院，随后，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林杨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虽然不清楚她是怎么混出去的，但是好歹算是看到了，至少这个说法比起她闲得没事干偷偷溜出去要显得正常许多。

“那些外面的，不是人.......虽然他们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但是那些不是人......从他们身上蕴含着的，仿佛来自基因内部的凶暴和残忍，那些......不像是人.....倒像是动物。”

动，动物.......明明长的和人一样，但是却不像是人。

那会是什么.....完全无法理解啊！

“什么意思，你说的也太抽象了，能说得清楚点吗？”

“抽象？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该怎么解释呢，你说的全面一点。”

林杨抓耳挠腮，这语言比起中文来说还是简陋了不少，很多林杨能用中文表达出的意思，但是用这学院内部的语言却无法完整的表达出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中文经过了几千年的传承和发展，它所饱含着的意思以及语言结构，还有语言的复杂程度都是难以想象的，现代的中文那都是简化过的了。

”压倒性的力量，那些人身上，我能感受到压倒性的力量和压迫力，那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两种物种之间的差距。”

她很努力的想要描绘清楚，但是仍然感觉到了艰难。

“蚊子，蚊子你知道吗？给我的感觉就好像蚊子与狮子的差距那么大，学院内的院长，老师们，虽然他们都很强，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强大，但是也不是不可对抗的。”

“但是那些人.......则完全没有给我能对抗的错觉，绝望，我感受到了绝望，甚至寸步难行，仅仅只是面对着看着，就有灵魂出窍的恐惧感。”

嘶，林杨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林杨不会感觉到有多么的难受，问题是面前说这话的人是学员中的战力第一。

是最强的那个人，林杨在她面前尚且无法反抗，更不要说她所描绘出的，那些差距已经到了物种与物种级别的差距了。

“那些人站在门外面迎接那些学员，而我们学院的院长和老师在后面跟着，到了交汇地点之后，那些人便上前与院长交流着什么，随后就接管了那些学员。”

“其中有一个人类伸出手挥了挥，他变异了，变成了恶魔，浑身通体漆黑，背后的许多翅膀乍起，手中长长的带着仿佛魔力的长指甲划出，轻而易举的操纵了所有的学员，那些学员们就好像行尸走肉一样的被操纵了，随后全员直接下跪，齐声声喊着：主人。”

“就这样，他们被带走了。”

“我曾以为学院外是一片旷野，也有可能是在一所小镇，但是都不是.......外面是一座都市，许多许多的楼宇，特别高，而天空中飞来飞去一些巨大的庞然大物，那像是某种巨大的动物，扇动着翅膀，甚至口吐烈焰，每一个都给我更加强烈的恐惧感。”

伴随着9334的诉说，林杨吓傻了。

难怪，难怪，林杨之前觉得奇怪，学院的做法很奇怪，也并不符合他心中对于圈养着的杀人工具的理解。

稍微有点智商的，都不会这么圈养杀人兵器吧？

这也太辱没兵器二字的意义了，这也是为什么之前9334这么说的时候，林杨表示不可能的原因。

圈养杀人兵器该怎么圈养林杨不知道，但是战争兵器该如何圈养，林杨还是知道的。

斯巴达城邦......国民为战争而生，每一个小孩子从出生之后接受的就是军事训练，除了军事之外不得从事其他生计，婴儿刚一生下来就要接受检查，如果不健康就会被抛弃，从七岁之后要进入团体进行集体化的军事生活。

要求对首领绝对服从，增强勇气和体力，残忍性，这些和现在的一切岂不是很有即视感？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被洗脑，虽然整个学院内部的学员们每人都是竞争者，要做的都是打败别人，让自己在战力榜上更前一步，但是他们没有被洗脑。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效忠于何人，学院也没有进行这方面的意识，他们也并不完全是冷血而残忍的战争兵器，只为了杀人而生，不是那样的。

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不洗脑？假如真要培养他们成为杀人兵器，那么连平日里的自我意识都可以不用给予，只需要告诉他们，想活下去，就得杀人就可以了，在长期的环境影响之下，人是会被塑造的。

人不是自己想要成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人是被塑造出来的，是被环境，父母，价值观，知识所塑造出来的，甚至就连那个想要，很大程度上也来源于塑造。

就比如很多人很拜金，但能说这是这些拜金的人的错吗？

不能，因为这是事实啊，有钱就是好，这是不管是人们从周围得出的经验，还是主动接受的来自各个能了解到信息的地方的信息，全都是这样的，所以不能怪他们拜金，因为拜金的社会，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出拜金的人，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林杨清楚这一点，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觉得奇怪，如果要培养杀人机器，那么以现在学院内的氛围，这是难以想象的。

然而现在在听了9334所说的话，他意识到了......不是学校不愿意这样去塑造，也不是学院不能这样去塑造。

而是没有必要。

外面有可以操纵学员的人存在，为什么还要塑造呢？

塑造氛围多慢？还不如这样开开心心的将人养在学院内，等到送出去之后再直接将人操纵了。

太可怕了。

而且，伴随着9334号的诉说，林杨还听出了更多的东西。

身后有翅膀，通体漆黑，这不是恶魔吗？

飞在天上，会喷火，翅膀会忽闪忽闪的，这特么不是龙吗？西方神话中的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而且还在天上到处飞？

外面的世界，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了，原本他还怀着最后一点点的眷恋，但是现在看来，一切也不同了。

我们是被工厂制造出来的杀人机器，而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变样了，如果不是面前的这个少女没必要骗自己，林杨差点要笑出来。

但是笑不出来，这似乎是事实。

这似乎就能很好的解释清楚一切。

“于是，我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试图着了解学院，了解学校外面的世界，我不想，不想成为那种，被控制的人。”

“学校图书馆里的书我全都翻过了，上面写的外面世界，还有老师们讲得，和我看到的根本不一样，他们在骗我们，今天听说新到了一批书，我这才选择晚上过来，没想到你已经提前来了。”

少女诉说道，而她的诉说显然不是闲着没事干在那里乱讲的，她是有自己目的的。

于是，这样伸出了手。

“要和我合作吗？虽然不清楚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二人四目相对，林杨的诧异和少女的坚定。

“快答应啊......你不是想知道世界的一切吗？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强的一个助力，没道理拒绝的吧？”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让林杨以为死了的灵突然在意识里说道。

林杨没有理会灵在心中的话，而是转而看着少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我们拥有相同的目的不是吗？而且既然你见过你口中的现代社会，自然是知道很多东西的吧？之前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去管，现在想起来了，我每次去图书馆的时候你都在，这证明你很喜欢看书，知识储备应该比较丰富，可以成为我的助力。”

这话，不真实的让林杨想伸出手摸摸脸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梦。

“那么，你要怎么选择？”

“对不起，请容我拒绝。”

林杨微微吐出这几个字，在少女还在诧异的时候赶紧往外面溜。

“你傻了？我能看到她的灵魂，她可没有说谎，人家是发自内心的邀请你的，这么好的助力为什么要拒绝掉啊！”

相信如果不是灵只能呆在林杨意识里的话，现在就会一边说这话一边暴揍林杨一顿。

林杨钻出办公室，穿过路途中一片阴暗的操练场，不转身也能意识到远处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那里，那个少女斜倚围栏，极目远眺着他。

夜色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