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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礼物—七天》第五章 金曜日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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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通了电话,而后说道:“喂,贺医生,您好,您有什么事情吗?是我的身体诊断结果有变化吗?”

贺医生在另一端沉默了一会说道:“莫先生,不好意思,结果并没有变化,您依旧见不到后天的太阳。我打电话给您,是想问您签过死后捐赠器官的捐赠书吗?

“根据体检结果,除了您的大脑发生病变之外,五脏六腑大部分都处于健康水准。我们医院今天接收了一个需要移植心脏才能活下来的七岁女孩,我们在数据库搜索后,发现您的血型与女孩的血型一致。

“所以想询问您死后是否要捐赠体内器官的打算,如果有捐赠器官的打算,请您明天下午到医院住院接受更加精密的检查,我们好为移植手术做安排。”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贺医生,请给我点时间和家人商议一下。”贺医生在电话里回应道:“当然,这是莫先生你的权利,没有无法逼你做出选择,您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好安排床位。”我说道:“好的。”而后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世界上不光只有我一个病人,还有很多病人,而其中一些病人只是五脏六腑某个器官的功能故障了,换掉坏掉的器官就能继续活着,所以会有器官捐赠的制度出现。同时也有小说、电视剧里的非法器官走私犯出现,如果我死后,我的器官能给其他人第二次活下来的机会,我会很欣慰。

但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痛苦不堪了,如果还被医生在心头肉的尸体上动刀,他们会更加痛苦不堪,我个人来说倒是没那么难接受,我以前在医科大学解剖课程时,教授讲解课程用的模型,就是遗体捐赠者的身体制作而成。

在农村人眼中,亡者为大,亡者的尸体不容侵犯。即使流传了千年的土葬已经销声匿迹,火葬成为主流。但保持尸身完整入棺收敛,给死者穿身前都不一定能穿到的好衣服,化最帅气美丽的妆,葬礼大操大办,骨灰盒更是当宝贝一样供奉,“死”是一个禁忌单词,谁提了这个字必会惹来长辈的训斥。

我们的文化中有了清明节、中元节、上巳节、下元节这些与逝者沟通、悼念逝者的节日,有鬼城丰都、农历七月为鬼月的传说。

遗体捐赠、死后器官捐赠的制度即使在医院存在,每天很多意外身故、病故的年轻生命中只有极少数生前签了捐赠器官协议书,还有部分没有成年的亡者则由监护人签署了捐赠协议,而生前没有签具备法律效应文件的亡者尸体,任何人都不能对尸体动刀,否则就触犯了损坏尸体罪,要负刑事责任。

而生前移植手术,大都发生在血脉亲人之间,例如某个单身母亲养大的男孩肾脏坏了一个,他一直隐而不现的生父突然出现,移植了一个肾脏给这个男孩,当然这大多出现在电视剧里。

因为现在的科学技术能换掉坏掉的器官,让身体器官天生有问题以及后天受到不可治愈创伤的病人能换一个健康的器官继续活着,而能继续活着比什么都强,所以全球范围内器官捐赠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几年前新闻上会有人被猖獗的器官贩子抢走,挖走了器官的恐怖报道,也出现了一些人为了钱,卖掉自己的一个肾卖给黑机构的新闻,在我大学时期有同学开玩笑说卖肾去买苹果手机,于是苹果手机又被称为肾机。

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在等待合适捐赠人出现的过程中或者终于有了捐赠者出现,身体却撑不住了,遗憾的逝去,给满怀希望的病人家属更大的打击。

如果一开始像绝症一样没希望一些人反而能坦然接受,但有希望能让丈夫、女儿、儿子、妻子活下去,却因为捐赠人改主意或者捐赠人出现的太迟而让自己的至亲逝去,对病人家属造成的伤害更大。

作为一个医科毕业的知识分子,我知道我目前的状况能捐赠器官或遗体帮助他人、促进医学进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是要做出这个选择,即使不能让所有亲朋好友理解,至少要养育的父母的理解、接受,让他们知道器官捐赠的意义,即使他们心中依然难受,但能想到自己的孩子逝去后,还能拯救其他人,他们的痛苦会好受一些。

于是我在秋水广场边缘,找了一个相对人流较少的长椅坐下,拨打了父亲的电话,过了一会,电话接通了,我还没开口,那边接电话的父亲急忙说道:“云儿,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我说道:“爸,我没出什么事,现在在南都,打电话过来是想向您和妈征求一件事的意见。”

父亲沉稳的问道:“什么事情?”我迟疑了一会说道:“我的主治医生贺医生刚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器官捐赠的事情,我觉得既然我的其他健康器官能帮到需要的人,就应该在病故前签署捐赠协议书,但我做决定之前,觉得应该先和您二老说一下。”

电话那端静默了片刻说道:“孩子,作为一个父亲我不想我的孩子去世后,还不得安宁,被手术刀划来划去。但作为一个社会公民,我认为只要是对社会有益的事情就应该去做,爸爸也是从小这么教你的,所以孩子,爸爸以你为傲,尽管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你妈那边我来做工作。”

我哽咽的说道:“爸,谢谢您。在外面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明天我就回来。”父亲在那端说道:“路上注意安全。”而后挂断了电话,我能想象父亲挂断电话之后一定在沉默流泪。

我接着回拨了贺医生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贺医生问道:“莫先生,您做出决定了吗?”我说道:“是的,我决定签署起器官捐赠协议,您把相关文件准备好,我明天下午去医院接受您的安排。”贺医生诚挚中带着感激说道:“莫先生,我代替那些等待器官捐赠的病人谢谢你,你是他们的再造恩人。”

我说道:“他们该谢的是您和那些做手术拯救生命的医生,我只是尽了一个公民的绵薄之力。”

贺医生感叹的说道:“莫先生这样的人真少见,可惜啊,可惜,要是医学再进一步,能够实现脑移植,也许您的绝症就有解决方法了。”

我说道:“我即使活在脑移植技术成熟的年代,我也不会去移植,那时候的我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吗?活着和生活只有一字的区别,但意义迥异。”

贺医生说道:“我们话题扯远了,明天下午我安排好病床后,就给您打电话,我们医院能作为您最后停留的地方,感到很荣幸。”

我说道:“那,明天下午见。”我刚挂断电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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