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王顿了顿，又退回了黑暗之中，“人类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可怕，若他们发现这有一条活了上千万年的鲸鱼，他们会善待它吗？我老了...已经战不动了。”

敖妙嫣张了张嘴，她想辩解，人类并不全都是坏人，但鲸王的身体切实体会到了人类带来的灾难，若人类是好人，他又怎会在迟暮之年遭遇这等事？

敖妙嫣犹豫着往后游，她小声说道：“爷爷...其实人类里也有好人...”

鲸王冷笑一声，连带着水花四起，“我因为行动不便，现在每日浸泡在自己的屎尿中，我曾经的辉煌，都被屎尿屁盖住了！你说人类是好人？好在哪？！”

敖妙嫣咬着嘴唇隐忍着情绪，明明她在海底也会呼吸，但此刻她已经憋得快喘不上气了，“爷爷我走了...”

回去的时候她呆坐在鮟鱇鱼背上，她屁股底下多了块软垫，她抚摸着柔软的布料苦笑了一声，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你现在有点怪。”鮟鱇鱼又开始胡乱说话了。

敖妙嫣苦着脸使劲踹了踹鮟鱇鱼身上的刺，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吼道：“我说你能不能别用一个语调说土味情话啊！好歹抑扬顿挫一点吧？”

“怪好看的。”鮟鱇鱼就像没听见敖妙嫣的话一样，依旧说着土到掉渣的话。

敖妙嫣趴在垫子上闷哼一声，“随便你...反正我不听不听！”

过了好一会鮟鱇鱼干涩的开口：“王八念经。”

敖妙嫣翻了个白眼，自己都已经够闹心了，偏偏这滴滴鮟鱇还不让人省心。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我很烦。”敖妙嫣叹息道。

空气安静了片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慢，深海，就连阳光都照不进来，只有鮟鱇鱼灯笼照亮的地方能看清周围的景色，这么精密美好的地方竟然也有垃圾存在。

敖妙嫣苦笑了一声，“我说，如果鲸王爷爷不在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等了好久好久，鮟鱇鱼都没说话。

敖妙嫣踹了踹他的背，“说话啊？”

“......”

敖妙嫣又踹了踹他，“我现在允许你说话了！”

“原始海域总有一天会被人类发现，我们，会成为盘中餐。”鮟鱇鱼依旧用干涩的声调说道。

鮟鱇鱼都这么木讷的吗？敖妙嫣听了他的回答更烦躁了，“虽然人类无论看到什么都想吃，但...但...哎呀不想了！”她翻了个身堵住了耳朵，不让自己再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鲨鱼，海豚，这么腥臭的动物，他们都吃。珊瑚也成片的死了。”鮟鱇鱼现在说话速度也加快了，往外蹦的字也变多了，最主要的是游的速度更快了。

敖妙嫣紧抓着他身上的刺，“大兄弟你慢点...我怕啊！”

“鲸王被捆绑着，也生不了孩子了。”鮟鱇鱼越说越气愤，直接撞上了石柱。

敖妙嫣要不是龙，刚才可能就死了，她晃了晃头赶走了眼前的金星，她拍了拍鮟鱇鱼的背试着安抚着鮟鱇鱼的情绪，“大兄弟你没事吧？”

“不被吃，就没事。”

敖妙嫣无奈的笑了笑，“按照人类给咱们起的名字，鲸王爷爷应该是叫做龙王鲸吧？被人类划分为已经灭绝的生物还存在于世，最后却要被给他们起名字的人类亲手杀死，哈...真是太可笑了。”

“人类，必死！”鮟鱇鱼可能撞糊涂了，他撑起身子就又要飙车。

敖妙嫣拍了拍他的背无奈的说道：“你别把你出的车祸算在人类身上，还不是你超速了。”

她自知犟不过鮟鱇鱼，也算是敷衍的安慰了他几句就回了龙宫，躺在床上敖妙嫣望着头顶游过的鱼群叹了口气。

“这是你第八百六十回叹气了，我的女儿，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还在担心什么？”龙王躲在一旁小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在的？”敖妙嫣揉着太阳穴吼道。

龙王怂气的缩了缩脖子，“一直都在啊...我刚才就一直跟你说话，但你都不搭理我...”

“原来刚才是你在说话，我还以为我幻听了。”敖妙嫣无奈的开口。

龙王这才算是能安下心来，他腆着脸笑道：“吼吼我就说我的宝贝女儿是不会嫌弃她父王的~虽然你父王身上确实有老人臭，而且也有点秃顶了。”

敖妙嫣撑起身子复杂的打量着面前的龙王，嘴角抽搐了几下，“...别说了父王，再说我好像真的闻到臭味了。”

“你父王怎么说也几万岁了，有点丑味也是应该的~告诉父王吧~你在担心什么？”龙王捂着腋下坐在她身旁娇羞的问道。

敖妙嫣皱了皱鼻子，她莫名的想离龙王远点，臭味好像越来越明显了。她装作无疑的往后挪了挪屁股，干笑了几声，“没什么，说出来也没有解决办法。”

龙王点着嘴唇音调上扬说道：“作为女儿不应该全心全意的依靠父王嘛~说嘛~”

“父王，该卖萌的不应该是我吗？”敖妙嫣快抓狂了，她胡乱的揉了揉头发，此刻的她特别想见寒凌薇一面，想窝进她怀里充电。

龙王捋着须子小声嘟囔道：“昱林告诉我的法子也没用啊...”随后他又咳嗽了两声，才恢复了正常。

“诅咒已经解除，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烦心事了，女儿，你这是怎么了？”龙王一本正经的说道。

敖妙嫣扫了眼他挺直的后背不禁想笑，“这回又有点用力过猛了吧。”

龙王张牙舞爪的叫道：“欸欸欸？！是吗？我还以为我刚才的形象很伟岸呢...”

看着龙王笨拙的表演，敖妙嫣也算是明白了他的苦心，她张开双手抱了下龙王，没等龙王感叹骨肉之情的美好呢，她就用一个闪现离龙王八丈远，“父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龙王沉默了一会叹息道：“原来你是为了鲸王而难过啊...其实这也没什么的。”

敖妙嫣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干涩，“...父王？”

“你先别急着说你父王冷血无情，咱们拥有了这颗星球几千万年了，说直白点，咱们早该死了，地球就像王位，我不可能一直当龙王，这个位子总该有人来继承，起初我以为我们会和人类来一场恶战，然后咱们被打的血肉模糊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想到咱们和人类的战争竟然是通过垃圾来进行的。你要往好里想啊，至少咱们不会和他们打仗。”

“可是鲸王爷爷已经活了几万年了...就这么卑微的死去，太没尊严了。”敖妙嫣叹息道。

“人游个泳还能淹死呢，那叫有尊严？其实啊，无论是我们还是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重于泰山的死法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体验得到？虽说我们是龙，是神圣的上古神兽，但在万年前，我们多得就像今天的人类一样，那个时候的族人，死得更憋屈，谁为他们申冤？时代的进步就注定了我们的衰亡，很正常。”龙王长篇大论后刚要拍拍敖妙嫣的肩膀，一想她嫌弃自己，赶紧把手放了下来。

敖妙嫣思索着龙王的话，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自己该站的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