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活着，因为除了黑暗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视力，不能发声，四肢麻木，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只有黑暗。

自醒来后大概过了三天，我开始能感觉到一一阵阵推力，如同潮水涌动一般。

我依然保存着我所有的记忆，但我仍不知道我是否还有脑子这个器官。

第五天，我感觉到了我可以控制的东西——许多长条状的触手，我开始用这些触手的前端触碰四周，靠这个在“脑中”描绘我自己的外形和周围的地形，此外我可以自由调整这些触手的形状。

第八天，事情有了很大进展，依照我从书中看到过的眼球结构，我把一根触手的前端变成了眼球，神经连接也莫名其妙地接上了，简直玄学。虽然模糊，但这让我我确认了了我现在的样貌——一块海底的荆棘丛。

在使用那再生药前我曾预料到这结果，但现实来得更为直接。

曾经在书中看到过某个沼泽怪物的理论，但伦理的问题并不是我所关心的，现在的我究竟是维洛斯本人还是拥有维洛斯记忆的别的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不论怎样，我的目的也不会改变。

第九天，我在水底找到了几个佣兵的尸体和我自己的骸骨。对于荆棘来说，坚硬的东西很难作成，这些遗体就让我物尽其用了，最终我用这些素材做出了一个人形骨架，并将自身如同肌肉般缠绕上去，连接上了感觉器官。

根据我的估计，现在的我是依靠全身的神经网络来进行思考的，类似螳螂，如果被切断头部，它的身体还能自己活动一段时间。

将意识从荆棘上移出，那些部分便自然断裂，很快就枯萎了，这样多余的部分也清理完毕。经过一系列的修整，我获得了一个人类外形的身体。

第九天晚上，风浪不大，我于西海岸浅滩处登陆了。

若你看到一个男人全裸着从海里爬上岸，并且还在深夜，一定会去呼叫守卫吧。

我环视四周，确认了并没有人，但却发现了别的什么东西。

从小我便被养父警告不要随便来这这片海岸，特别是晚上，不然，岸边徘徊的死神会把不听话的小孩带回死者的国度。

(嗯，应该就是眼前这家伙。)

全身被黑衣覆盖，有着骷髅的脸，但看起来是面具。现在他正矗立在沙滩上看着这边，好像在观察我。

我曾经查阅过死神的文献，主流的说法认为，死神是从剥离日起开始存在的，原初三神之一，骷髅王的碎片。

他们是清理世界污垢的清洁工，将想要永久附着于世界表面的残骸、异怪和巨大堆积物撕碎分解。

字面意思上来看，似乎就包括我这种亡者。

（才刚活过来就遇到了，不愧是神明，效率真高啊。）

我默默苦笑，心里思索着转机。

但死神却迟迟没有动作，我记得清除污垢明明是死神的本能来着，是想试探我的实力亦或是说我还未被判定为“污垢”呢？

为了打破这种僵局，我在体内作出一个空腔，连通到口部，模拟呼吸以达到发声的目的。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我主动向死神发问。

对方似乎也惊讶了，短暂的沉默后。

“不，没事，刚刚将你和污垢弄混了，毕竟那种东西也是从深海爬来的，但它们并没有足以对话的智能。”

（和想象中的不同呢？没有书中记载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另外，似乎有一定智能的生物不会被判定为“污垢”。）

眼睛适应了空气后，死神的身影清晰了许多，一身黑衣仔细看的话其实是一套军服，左胸的位置纹着“n6”的字样，一般印象中的死神镰刀也替换成了腰间的佩剑，如果没有戴着骷髅面具，还以为是哪里的官兵呢。

“简直像个刚刚上班的新职员啊。”我小声嘀咕了一下，但似乎被对面听见了。

“猜的真准呢，我的确刚调职到这片区域。”

（死神难道是个公司的名字？。）

“那个，请告诉我今天的日期。”

“今天是三月第三周的第一天。”

“啧，自那以后已经快三周了吗？”

“有什么急事么？”

“有重要的人在等我。”

“那你可要快点了哦。”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我向死神挥手告别，结束了这奇妙的对话，开始向镇子前进。

途中我用细的荆棘条做了些编织，不过没办法着色，只能做出一身蓝黑色的贴身衣物。由于用了我自己的头骨，所以至少头发是白色的。

(嘛，至少不会被当成变态暴露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