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就看见了。

人群中，他是那么耀眼，那么独特的存在。

慕俞看着他，他一点都没变，只是气质更英气了几分。他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关于那段时光的回忆仿佛也都锁在这双眼睛的阴暗里。

莫名的，她感到心疼。

一双白嫩修长的玉手挽着他的胳膊，远远看着像是一对佳人，天作之合。

是思月。

慕俞突然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己还是心疼他。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多年来练就的本领已让她学会如何在危急关头举止自然，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和身旁的人交流。

可即使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即使心脏的颤抖被面色的平淡所掩盖，在眼神对视上的那一刻她还是感觉到了眼眶的微热。

不能哭，不能哭，争气一点，好不好？

她冰冷的手掌突然被温暖的肌肤所覆盖。

是苏懿。

-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收银台回来了，穿过围绕着的众人，径直来到她的身边，忽视了张凝等人八卦的神色，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神色复杂难辨。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苏懿看见了不远处眼神晦暗不明的俞修齐，他顿了下，瞬间明白了什么，随后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慕俞回望向苏懿，他传递给她一个坚毅灿烂的笑容。

“没关系。”他用唇语说道。

‘没关系’，苏懿不知道的是，在未来回首时，这三个字，竟是他对她最常说的话。

慕俞扯了扯嘴角，却勾勒不出笑容，正要抽回右手，他却握得更紧了，好像是铁了心的要给她依靠。

罢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害怕的，那个人，大概也不想和她说话，随他去吧。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走了过来，直直地，向她走来。

“齐小姐，很久不见。”

“很久…不见。”是很久了，久到她不知道该以什么面貌来面对他们，久到他对她的称谓，已经变成了齐小姐。

她想要低下头，苏懿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她不自觉地看向苏懿。

“齐小姐。”俞修齐的再次呼唤迫使她扭转了视线。

“你……”

“慕俞？”是思月的声音，“呀，真的是你啊！刚刚在那边我还不敢认，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当年你一声不吭就走，你不知道大家都有多担心。我和修齐一直都很挂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她一脸真诚，语气里是浓浓的怀念，好像当年自己的离开与她毫无关系，好像她只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因为自己不负责任的消失。

齐慕俞沉默着直视着徐思月，过往的种种一点一点在脑海中翻荡。

“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你除了会为一点小事伤心你还会干什么？”

“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爱他吗？我告诉你，我的爱不比你卑贱。”

“他的公司破产了你知道吗？”

“离开他。如果你还爱他你就离开他，你应该知道我家的背景，如果，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我父亲或许会考虑投资修齐的公司，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或许他就不会破产……”

“难道你忍心看他一无所有吗！”

……

第一次，她冰冷的眼神中带有杀意。

徐思月好像被她的神色所吓到，眼睛不自在地转换了视线。

“她过的很好，不劳二位挂心了。”苏懿笑着开口。

俞修齐终于递给他一个视线，眼神停留在他和慕俞紧握着的双手上。

“慕俞，这位是？”苏懿低头看向慕俞，语调格外的温柔。

“前……”

“老同学。”

俞修齐和她同时开口，但旋即被她硬生生打断。

呵，老同学。

“对啊，我们上大学那会儿关系可好了，慕俞，你不介绍介绍这位吗？”思月像是终于找回了思绪，笑着开口道，她双手自然地挽住了俞修齐的手臂。

很刺眼，心脏像是要无法呼吸了，强压下的泪水即将挣脱眼眶，慕俞突然迫切地想要离开。

可是不行。

她抬起头，强迫自己直视着徐思月的眼睛。

齐慕俞，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

“他是我的……”

“男朋友。”苏懿忽然含笑开口，他原本握着她的手变成了拥着她的肩膀，看起来自然极了。“第一次见面，你们好。”

俞修齐突然眼神凛冽地扫向苏懿，周身散发着足以杀死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