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

“嗯？”

看了眼在身前带路苏黎生的背影，安蓝斟酌了下开口说：“教官，关于刚才那个男人……”

“有些事情还不是你现在可以去了解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只是还不待安蓝说完就被苏黎生打断，他语气平静，仿佛这件事情他真的不打算插手一样，“你现在还不算‘苍穹’的一员，只是个预备役，一些事情还是不要了解的太过深入。”

“不过只是跟你说说还是可以的，毕竟看刚才高知城的样子很明显是想把你一起卷入事端，稍微了解一下还是可以以防万一的，但是绝对不要自己私下里去瞎琢磨，很容易出事的。”

“是，我知道了。”安蓝回应，然后便等待苏黎生为自己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瑞安是也曾是你老师的学生，我想那个老头平时应该也有和你提起过，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苏黎生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纠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至于刚才拦路的那个男人，他叫高知城，是你老师的孩子，和沈瑞安同为七年生的行刑者。”

“他们之间的矛盾具体情况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也懒得去打听，有那个时间还不如休息睡觉，但是根据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应该是跟一个女人有关。”

“女人？”安蓝头有些大，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跟一个女人有关，毕竟在沈瑞安和高知城之间选择的话，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沈瑞安，毕竟高知城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坏了。

那种凶戾阴冷在安蓝看来与杀人鬼根本没什么两样。

“是不是觉得不可能，但有些时候思考事情要从最根本去想。”似乎是知道安蓝的想法，苏黎生继续说，“好了，多了我也不说，你大致了解是怎么回事就行，省的以后被人阴了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进去吧，我觉得他们应该都等急了，尤其是黑旗，你要是再晚点，我估计她能直接打断你的腿。”

安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带到考核地点，他抬头，看向面前在巨大声响中缓缓打开的机械铁门，脸色慢慢平静，然后跟在苏黎生身后走进。

陈设没变，还是那些东西，对于已经参加过三次考核的安蓝来讲，这个房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看向在面前或站或坐的三位教官，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的情绪。

“考生安蓝申请毕业考核。”

“嗯，申请通过，自己去那边找个舱躺着，都这么多回了我们就不去帮忙了。”沈瑞安喝了口咖啡，见安蓝并没有行动，“怎么，可别告诉我这才三天你又忘了‘虚拟战场’怎么用。”

“考生安蓝申请考核时保留自我意识。”

听到安蓝的申请，沈瑞安的眼睛下意识眯在一起，苏黎生像是看见什么新奇玩具，原本瘫在椅子上的身体坐直，倒是黑旗相络不像之前那样有什么表示，不赞同也不阻止，只在一旁安静看事态的发展。

“申请通过，赶紧去准备考核。”

“是，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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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谁……

“安蓝。”

有人的声音，似乎是呼唤谁。

“胆小鬼。”

他听见铺天盖地的嘲笑声，蜂拥着如同潮水一般挤进他的大脑。

“你要逃到什么时候，你能逃到什么时候。”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你究竟害死了多少人！怪物！”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声音嘈杂，搅动在他的胃里，他要干呕，可是做不到。

“安蓝，我不怪你。”女孩的声音。

“你那一刀可是很疼的。”另一个女孩的声音。

“救我！安蓝救我啊！”男孩的声音。

“可怜虫。”男人的声音。

“睁开你的眼睛。”不认识的声音，分不清男女，“睁开它，看看你面前的世界，还有人在等你。”

他睁开眼睛。

他看见了他自己。

黑色的，在眼前一点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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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刚巧是黄昏，大片斑黄色的光隔着玻璃斜着铺进教室，摆在桌子上摊开的作业本有水笔的浅黑痕迹，他歪着头，左手掌撑在下巴上看窗外暖洋洋却又明灭不定的光。

“又做那个噩梦了吧，我看你刚才一直在笑。”

说话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安蓝偏了偏脑袋，看到苏九懒散坐在椅子上，白纸本上满是黑色的字迹。

再次看到苏九，安蓝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对他而言，造成如今这一切的都是苏九，如果没有苏九那晚的一通电话，他不会在废旧工厂里遭遇杀人鬼，同样不会在那一晚害死迟子衿，自己也不会以唯一幸存者的身份加入苍穹。

“是啊，又是那个噩梦，我都习惯了。”

不过造成这些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如果那晚自己能够狠下心不去废旧工厂，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坐在大学的教室了走向另一条不一样的人生了。

安蓝笑笑，转头看向窗外操场上奔跑的田径队员，那些面向夕阳奔跑训练不知疲惫的男孩们像极了飞蛾，似乎只要有可能，便会一头扎进太阳里被烘烤成渣。

“我说你还在弄你的那个试胆大会啊，就不怕会出什么危险，要知道最近可是又跑出来几只杀人鬼。”将视线收回，安蓝转头看向在白纸本上写写画画好不用工的苏九，提醒道，“不如在家里面打电动来得实在。”

“呿，和女孩子们去试胆可比打电动来得实在，再说了你是不是忘记我姐是干什么的了。”苏九满不在乎，笔在白纸本上一条条罗列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和试胆守则，“再说了，不就是几只c级的杀人鬼从那个地方跑出来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说不定现在苍穹已经把他们抓回去了。”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九打断，只见男孩放下笔扭过脑袋说：“没那么多但是可是的，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就让他们来好了，本大爷可是号称试胆小王子的啊。”

“还有啊，你到底来不来啊，我邀请过你好多次了，你都一直推来推去，是不是一定要本大爷跪在地上求你才好啊。”

面对苏九的邀请，安蓝略有犹豫，因为有着自我意识的他知道今晚在废旧工厂里的试胆大会会发生什么，面对两只来势汹汹的杀人鬼，只是在“约顿海姆”学习过理论知识的安蓝没有把握对付，更何况还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见安蓝脸皱在一起，犹豫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苏九哈哈笑了两声：“我跟你说哦，这次试胆大会不来你可就亏大了，五班和八班的班花已经答应要一起来了，二班那个也有想法，本大爷只要加把力气就不难拿下。对了，咱们班的艾乔也会一起去。”

“怎么样，这么多美女作陪，难道优秀的安蓝同学还是不愿意来吗？”

听着苏九的话，安蓝叹口气，他实在是没办法看着这群人去送死，如果像之前那样没有自我意识也就罢了，见苏九又埋头整理起本子上那些条条框框，安蓝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没可能成功，尤其在知道苏九喜欢的那个女孩也会去之后，就不再吱声，沉默半饷叹了口气说：“迟子衿会去吗。”

“呦呵！”苏九像是听到什么令他不敢置信的话，唰的抬头，双眼直勾勾看着安蓝，语气里面全是调笑，“怎么，我们的安大木头终于开窍了？知道在高中毕业前找一个好姑娘嫁了？”

“你别给我贫，你知道我不喜欢她的。”

“你不喜欢人家还问人家一不一起去，你说你抱着什么心思。”扫了眼安蓝，苏九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你也别跟我装什么文明人，咱俩在一起玩那么久了，谁不知道谁啊。”

“行了，迟子衿应该会去，我当时还特意替你问过，她说只要你去她就去，你看看，你们俩多配，一个两个都是对方去才去，要我说你们俩赶紧在一起得了。”

“你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和苏九笑着打闹一番，安蓝将视线投向窗外，窗外阳光渐渐消失，路灯开始点亮，操场上的田径队也消失不见，就好像已经一头扎进太阳，被火焰炙烤的只剩灰烬。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迟子衿可以活下来。

对安蓝来说，只要迟子衿可以活下来就是最完美的考核结果。

但终归也只是一场考核而已，没法改变现实，无论在考核中做得再怎么完美，现实中迟子衿永远都不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