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梦境中的景象过于模糊，她识不出那男子的外貌和招式；又因她梦到关键之处忽然惊醒，也无从知晓溪江村惨案的真正原由。

但是，从最后那男子与怪物交战的一幕中，依稀可辨认出他们所处之地，正是溪江村村南的稻田。

而梦境中那形态诡异、怨气冲天的怪物，应当——

便是传闻中的厄魇。

……

荒芜的土地上寸草不生，原本的河道早已干涸，鸦雀也不愿意停留，只偶尔发出一声悲凉的鸣叫。

晔璠用脚拨弄着松动的黑红色土壤，道：“昨日不是还说要从村庄中心的树木开始调查吗？为何今日又来查探稻田？”

“暂时还没有找到从树木中抽取邪气的方法，”羽清道，“至于这里……是直觉吧，我想或许能从此处找到什么。”

“好吧。”

晔璠点点头，又沉吟道：“其实，如果你还想要从树木中找线索的话，我或许能想到一些办法？”

“！”羽清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晔璠不太自信地点了点头，挠头笑道：“因为我本身就是桃花妖，又学习医术多年，对于草木的了解还是挺多的……我以前曾经从一棵百年大树中抽取过灵力，所以我想，怨气和妖气这些，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

羽清投来一个亮闪闪的眼神：“那便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晔璠两手抱在胸前认真道，但说着，她又忍不住蹙起眉，“清清，你说，莫大人明明是哲哥哥的恩人，可哲哥哥为什么不仅不阻止我们，反而还要协助我们一起调查莫大人呢……”

羽清愣了愣，思索半晌，道：“慕哲为人正直、嫉恶如仇，他只是选择站在正义的一边吧。”

“可是，”晔璠并不认同地看向她，道，“如果是你呢？如果你知道你的师父、或是你的很重要的朋友做了错事，你真的一点也不包庇，反而要与他们为敌吗？”

羽清被问住了，一时回答不出。

晔璠又补了一句：“反正换做是我，我做不到。”

羽清看着她复杂的神情，又低下头想了想。

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呢……

“或许……”许久之后，她缓缓道，“他也是怕，莫府尹会越陷越深吧……对立，并不代表背叛……”

……

明亮齐整的书案前，涟正专注地研读和誊抄着莫庭深的族谱。

李乐之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好打扰她，只能在一旁无聊地看着书。

终于，在她放下笔喝茶的空隙，他开口道：“昨日晚上，我出门遇见了羽清姐，和她聊了聊这个案子。”

“哦？”涟放下茶杯，看向他道，“你们可谈出了什么收获？”

李乐之摇头道：“没有，而且羽清姐不仅没有头绪，似乎连立场也没有。”

闻言，涟的神色有些奇怪。

“立场？”她叹了口气，“说她没有立场，那么看起来，你似乎有了立场？”

“对啊，”李乐之理所当然道，“我以为我的立场挺明显的啊，既然决定了调查莫府尹，就说明我是不信任他的。”

涟的面上浮出几分犹豫之色。

“我并不太认同你的看法……”

“？”这次李乐之不明白了，“可是这两日一直在卖力查他家族谱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涟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角，又瞥了瞥他，正色道：“我的目的，只是调查真相——我既不相信沐羲姑娘，也不相信莫大人，但他们说的话，我都会作为参考。”

李乐之思索片刻，道：“但是你真的不怀疑莫府尹吗？哪怕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能拿一个村庄作为代价啊。”

“……”涟蹙了蹙眉，轻叹口气，道，“宦海风云、波谲云诡（1），又怎么猜得透呢……”

……

“溪江村一案发生的真正时间，应当是三年甚至四年前，”玄懿伏在摆放着排排卷宗的书架旁，道，“但却被记录成两年前，你怎么看？”

宫慕哲垂下眼帘，道：“关于此一系列事件，卷上所记，不可尽信。”

玄懿扬了扬眉毛，勾起唇角，笑问道：“三年前的这些事，你一点都不了解吗？听说，你可是莫大人最信任的人，多年来莫大人待你一直有如亲子，这可是潋滟百姓口口相传的美谈呢！”

宫慕哲淡淡地看了看她，低声道：“坊间传闻，不可尽信。”

玄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翻着卷宗。

“可三年前这么大的风波，真的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你吗？”

“……并非没有。”

玄懿放下手中的书，直起身子看向他。

“很长一段时间内，莫大人确实行踪举止异于平时，尽管我不去在意，也能看出他的焦灼，”宫慕哲道，“有一次，我注意到他与一个人——”

“咳咳！”玄懿突然做作地咳嗽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她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他的地盘。”

宫慕哲愣了愣神，随后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他用同样小的声音回道：“我们已经说得够多了，况且……你真的认为他允许我们调查卷宗，便是给了我们破案的可能吗？”

玄懿沉下眼神，不语地看着他。

“江湖侠士为破解悬案请求查看卷宗，玉龙府尹爱才心切大方同意，这传在百姓口里，又是一个美谈，”他弯了弯唇，又道，“可卷宗上记载的是什么，百姓们却不知道，我们也无法凭几张嘴，就让全城百姓相信，他们所爱戴的那个心怀苍生的莫大人，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这卷宗，是大人劝我们放弃的忠告；如果我们拒绝，那么它——”

“就会成为底线。”玄懿喃喃道。

“嗯，”宫慕哲点头道，“一旦越过，便是向他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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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波谲云诡：原形容房屋构造就像云彩、波浪一样千姿百态。后多形容事物变幻莫测。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