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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云淡风轻》第五章 惊悚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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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礼拜六那天见面时的场景,向依依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惊悚!

对,就是惊悚!

道明寺式的凤梨头上,似有东西在闪闪发亮;泛白的牛仔衣和牛仔裤上,千疮百孔;脚上的蛇纹皮鞋,不合常理的格外修长,似乎在提醒大家,这是一个有着五十码脚长的奇异男孩——这些画面令向依依触目惊心,是她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也凭空想象不出来的。

说老实话,如果不是吕孝被他的父母夹坐在沙发中间,否则向依依是绝无可能,将这么一个异类和两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给联想成一路人。

她甚至在想:胡阿姨的眼镜片是不是又该升度数了?要么就是,她们那一辈人对“一身正气”的理解,跟她这一辈人有相当严重的误差?

直到,之前一直满心欢喜,自认为捡到了宝的蔡萍,也在初见吕孝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僵了脸,并且不确定的问胡永娟:“这个……就是?”

向依依这才笃定,肯定是胡永娟的眼镜片已经没法再升度数了,所以无论她看什么,也都只能将就着看。

吕母曲蕙一脸从容,笑着抢过话去:“这是我儿子吕孝,今年刚好二十。他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那吹拉弹唱可是一把好手。当年要早知道他有这能耐,我肯定是要送他去音乐学院的,怎么也好过他现在,只能偶尔模仿一下那些明星。”

蔡萍抽了抽嘴角,极不自然的笑了起来:“我说他怎么打扮的这么时髦呢,原来还这么有文艺细胞啊!那他现在,没事还在家里弹琴吗?”

“弹,怎么不弹!那个前一阵子不是有个电视,叫《流星花园》吧,他可喜欢上面那歌了,整天抱着吉他在家里又弹又唱,别说,还真挺好听的。”曲蕙接过话又是一阵自吹自擂。

话音刚落,吕孝便阴阳怪气的抱怨:“还拿什么弹呀,琴都被你砸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脸都僵了。

曲蕙赶紧又一脸和颜悦色地解释:“这个事啊,其实孝孝有情绪我也能理解,毕竟那是他最大的业务爱好。但当时,我也有我的难处啊,我正在客厅里给我的学生讲题,他在自己屋里又弹又唱的,吵得我实在没办法,所以才一时冲动了。”

吕孝一副很不服气的神情,倒是没有开口反驳。

后来,介绍人为双方做介绍的时候,当介绍到向依依:“这是向依依,今年十八,刚从咱们市的旅游学校毕业,现在在以前我们单位一个同事的旅行社上班。”

吕孝突然一脸痞相的说:“真有十八吗?怎么看起来好像还在上初中啊!”

“吕孝,你说什么呢!”吕父吕成江轻斥道。显然,他对这个故意挑事的儿子,已经快忍到了极限。

“没关系,我家依依是长得稚嫩了点,好些人都这么说。”蔡萍紧赶着又跳出来圆场。

曲蕙也赶紧回了话:“我这个傻儿子就这样,一见到女孩子就不会说话,总是这样词不达意,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哪里,哪里。当过兵的男孩子是要直爽一些,哪像社会上的那些小青年,什么能耐都没有,整天就会油腔滑调的,看的人真是糟心。”

蔡萍自己一个人吹捧还不够,她还要拉上自己的丈夫向少文:“老向,你说是吧?”

“啊?”

向少文正悠闲的喝着茶,对于突然砸向自己的包袱,他的反应有些迟钝,这让蔡萍很是不满。

可当着“未来亲家”的面总不好发威,蔡萍只能暗地里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不表现出任何异样,与之同时,胳膊肘也极有分寸的怼了怼旁边的向少文。

向少文这才如梦初醒。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配合地连连称“是”。而且,他本还打算再解释两句,但蔡萍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怕他言多有失,所以,便一直踩着他的脚,以示提醒。

坐在蔡萍另一侧的向依依,就好像蔡萍的影子一样,一直卑微的存在着。她仔细伶听着每个人的话,也会留意每个人的表情和眼神。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紧张和局促,也发现了各种各样的担忧和小心翼翼,尽管,这一切都被每一个人掩饰得非常好。

但不知怎么,她就是觉得这些人非常好笑。

她看到父母的同事胡永娟,似乎是看着自己的丈夫王绍华在行事;而王绍华呢,关注最多的就是他们局长吕成江的神色,其次是曲蕙,然后是除了他老婆之外的,所有人;至于曲蕙,就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偷瞄吕孝;而吕孝呢,明面上好像一副吊二郎当,事不关己的样子,可实际上,他那耳朵可灵着呢,要不怎么总能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的出来搅个局呢?

但这里面最好笑的,却是那位市交通局的局长大人吕成江。打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副气定神闲,独揽大局的高傲气势。可没过多久,他就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再到后来,他那神色分明就是,“提心吊胆”这四个字的最好诠释。

向依依猜测,如果吕孝等会儿再整出点幺蛾子来,估计这位吕大人就该暴跳如雷了,甚至当场夺路而去也都极有可能。

可是,他们一、二、三……八个人围坐在这家茶馆里,到底是干什么来着?不是说好的相亲嘛,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商业洽谈的味道啊?瞧这明争暗斗、唇枪舌剑,还有那隐约出现的硝烟气味,可不就是一个不见血的战场吗?

至于这对垒的双方,后来又交涉了一些什么,向依依是一句也没听清楚,她只听到吕孝的声音,不知因为什么事,突然又给冒了出来。

“阿姨,这个事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那年,我有次看一个家伙很不顺眼,所以就暴揍了他一顿,把他给打成了伤残,但后来,这事被我爸给摆平了。但我爸还是担心我会影响他的仕途,所以就找人改了我户口本的年龄,然后把我给送部队里去了。所以直到现在,我也只有初中文凭,比你……”

“吕孝,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你看看你都胡说了些什么?你什么时候把人给打残了?我又怎么可能在你闯祸之后,还顶风把你送去部队?”

吕成江是彻底被激怒了。尽管他拒不承认吕孝刚刚说的这些,但吕孝这接二连三的表现,已经足够摧毁他身为局长的高大形象。

这哪里还是带着儿子来相亲,完全就是突然被省上叫去,开了一个专门批斗他的大会嘛!吕成江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憋屈,最后只得以“还有工作”为借口,灰溜溜的逃走了。

吕成江这一走,曲蕙立时便傻了眼。

不是说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吗?你这冷不丁的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搁我一个人在这儿,那这后面还怎么弄啊?你吕家的祖宗你吕成江自己不伺候着,甩给我一个妇道人家,这怎么应付得过来呀!

纵使如此,曲蕙还是帮吕成江遮掩了几句,起码得让大家在面子上过得去。

“我家老吕就是这样,那工作多的整天都没个休息时间,看得我真叫一个心疼,总是担心他哪天会累倒在工作岗位上。今天他这也是好不容易,才硬挤出一点时间来和你们见个面,换作平常的事,他肯定连来都不会来,所以你们也别介意啊!”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领导哪会有工作不忙的?像我们家老向,纯粹的闲人一个,整天吃饱喝足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我们想羡慕你们都羡慕不来的。”为了让曲蕙安心,蔡萍竟不顾自己丈夫的颜面,当着众人将他狠狠挤兑了一番。

向少文对于关系到自己的事,倒是听得一句不落,随口便反驳了句:“你羡慕人家当领导的有权有势,说不定人家反过来还羡慕你无官一身轻呢!”

蔡萍尴尬的笑了笑,又是狠狠一脚踩在向少文的脚上。

曲蕙马上又接过话去:“那是,我家老吕在官场这么多年,混得真是不容易,只要敢稍稍不努力一点,很有可能马上就被别人挤下去。就连我在学校里都一样,只要学生的成绩不理想,说不定哪天就被撤下来去做闲职了。”

“闲职好啊,有空可以多收拾收拾家。你看咱家现在邋遢的,哪像一个局长的家呀,我都不好意思带我那些朋友到家里来,怕他们见了丢人。”吕孝嘴快,又抢了话去。

这一轮的互相吹捧,暂时也这样告一段落。

曲蕙气得攥紧了拳头,下意识的就要去捶吕孝。可等拳头走到半空,她又及时克制住了自己,装作头痒在那里抓了抓。

“我这不是忙嘛!”她无力的干笑着,随即又改口:“其实我家也不怎么乱,就是有时候学生的作业摆的多了点,这就显得家里特别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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