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为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失身了。
因为他一睁眼就发现钱江潮和自己在同一个被窝,他还极其不要脸的把腿放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李无为就很怂的“啊”了一声,声音很娘,娘到把钱江潮吓醒了,以为身旁躺了一姑娘,不过看到是李无为以后,他就松了一口气。
心思本就细腻的李无为看到了钱江潮这一叹气,就算心性再怎么淡如水可内心也有股无名火。
“怎么,钱公子还叹气?!”李无为声音有些冷。
“这不是看到你安心吗?如果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我可怕我喜当爹。”钱江潮的声音有些懒。
冷碰上懒,自然是哑巴吃黄连。
两人穿好衣衫,洗漱整理之后又出了门。
“走着,今儿带你好好逛逛这长安城,不过得先把你背后那玩意儿染个色。”钱江潮又摇起了那把纸扇。
“为什么要染色啊。”李无为有些奇怪,他挺喜欢红色的,代表秋天。在无为峰上,秋天时间很短,很难得,也是峰顶上唯一在一年中能看到的不同的景致,人总是喜欢稀少的东西,所以李无为对于红色有种格外的中意。
“哎,看来得告诉你些规矩啊你个乡下小子。”钱江潮叹了一口气,“你昨天难道没发现,长安城,除了那些个亭台楼阁之外,一件红色的物件儿都没有吗?”
李无为一愣,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极乐之城,热烈而又辉煌,可是仔细一看,红色的物件儿,却是一件没有。
“那是因为。。。”钱江潮的眼神有些凌厉,“红色,是皇家的颜色。”
李无为不是个笨蛋,相反,他很聪明,所以他的背后感觉有些冷,有些重。
他的背后,那把红色的物件儿,似乎什么都没变。
大概变的是人心吧。
人总是喜欢赋予一些无意义的东西特殊的意义,比如红色,代表皇室。
不过钱江潮并没有继续追究此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所以,还是早早去染个黑色,低调不张扬,还有点儿奢华,毕竟是我钱家的家族色。”
听到这,李无为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钱江潮这人什么都好,除了嘴巴不靠谱。。。。。。
说罢,两人出了醉仙楼,长安城的繁华之景又重现眼前。
悠哉的给自己背后那物件儿染上了钱江潮所谓的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黑色后,李无为干脆也把包裹着的麻布条扯开了。
一把黑色的伞就这样在大晴天被李无为背在了背上。
“大晴天儿,背把伞,兄弟你爱好挺别致啊。”钱江潮的挖苦无孔不入。
“这不是遮雨用的,是武器。”李无为认真地回答,“师父说,这武器,绝对不能离身。”
钱江潮也没有说啥。的确,作为修士,防身武器当然得随身带。
“话说无为你有没有去报名大朝比了啊,刚好小爷儿我也还没报名,一起?”
李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后,又问道:“其实。。。我还不会很明白,大朝比,究竟是什么。。。。。。”
“大朝比,顾名思义,便是大唐内举办的一场比试,邀请的,是全天下的修士。”钱江潮一振手中的钱字折扇。
“赢了,有什么好处吗?有银子拿吗?”
“瞧你那点儿出息。”钱江潮的白眼和挖苦一样无孔不入,“如果只是银子的话,小爷我稀得来吗?”
“大朝比,前十甲皆有奖励,而且奖励无不是天下珍品,天上难寻,地下未见之物。不过,第一名,还有个额外的好处。”钱江潮的声音突然神秘。
“可以有,一个愿望。”
长安城街道的嘈杂声又传入了李无为的耳朵,他有些凌乱。
“愿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以为自己生活在了神怪世界。
“没错啊,愿望。”钱江潮又确定了一遍,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虽然你不信,但的确,每一届大朝比的状元郎,都确信自己实现了一个愿望。”钱江潮又解释道。
这皇室的人,有这么神奇的能力?李无为有些纳闷。
“不过啊,不得不说,如果愿望这个事儿是真的话,那么,大唐的辉煌,便自然有其道理。”钱江潮感叹。
李无为附和点头。的确,他早已听出来大朝比其实是大唐笼络天下人心的一种手段,而愿望,无疑是这种手段的强心剂。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大朝比的报名处。
不过此刻的报名处却有一些不寻常,因为报名台那儿被两伙人团团围住,似乎有什么争吵。
钱江潮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看到这种热闹事,绝对是要往上凑一凑的,当即就拉着不情愿的李无为上前观察。
事件中心的两方,刚好是一群男人和一群女人。
“水月宗的女弟子,如此蛮横无理的吗?”男人们的眼中满是鄙夷。
“你们身为剑宗弟子,如此风度,贻笑大方!”水月宗的女弟子嘴皮功夫可以厉害的很。
“哟呵,两大名门的弟子啊。”钱江潮在一旁笑得乐呵,李无为本想询问些什么,不过钱江潮到已经自言自语起来。
“水月宗和剑宗都是道门一脉,不过貌似是因为开山鼻祖的一些风闻趣事儿,两宗的梁子结了好几百年,这典型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钱江潮摇着纸扇,站着说话,一副老大爷的模样。
不过太过悠闲惹人嫌,大概是笑声太过招摇,两方人士居然停止了争吵,纷纷看向钱江潮。
“你是何人!”剑宗的一名弟子已经大声质问了起来,语气听起来很不善。
钱江潮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从来只有他大声问别人话的份儿,何时被人大声质问过?这不,傲娇的贵公子已经火气上头,手中的纸扇狠狠一扇。
“谁允许你这么跟小爷我说话的?”钱江潮的声音已经有些冷了。
“你谁啊?还自称小爷?敢在大爷我面前这么说话?不想活了?”那剑宗弟子倒也是来劲儿了。他走出人群,走到钱江潮面前。
“我,就是,不想活了。”说出,他右手伸向腰间的剑。
赶在钱江潮面前自称大爷,看来他不想活了。李无为心想。
可是他看到剑宗弟子企图拔剑时,心中又想。
这两天,虽然钱江潮不靠谱,但待我着实不薄,这一次,我替他挡一挡?
脑中还有迟疑,可是身体却已提前动起来,背后的物件儿在隐隐作动。
在看那剑宗弟子,心性也是焦躁,一把七尺长剑已经明晃晃地亮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看到一直在钱江潮身边的那一个土小子一个身形冲上了前来,右手从背后抽出一乌黑色的物件儿。
动作都在转瞬之间发生。等到那剑宗弟子看清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被乌黑给遮盖,而自己的剑尖,此刻就顶在那乌黑的物件儿上。
剑宗弟子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把撑开的伞。
“打人。。。不好。”伞后的少年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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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隆挺纳闷儿的,他随众师兄来到长安城,第一次下山的他心中本是兴奋无比,奈何众师兄的眼里只有大朝比,因此一行人没有太过留恋长安城的热闹景象,匆匆赶到报名处。
结果呢?却看到一群娘们儿在那唧唧歪歪。
更烦躁的是,唧唧歪歪了一会儿,不知为何,这群女人竟然和自己的师兄起了口角。
起了口角就算了,没想到还有个人来凑热闹。
秦隆本就是暴脾气,这下哪还忍得住?七尺长剑应声而出,剑尖直指对面那嚣张跋扈的主儿。心思急转直下,秦隆想使出一招剑宗最出名的“御剑术”,灭一灭对方的威风。
可事情却又总是有转机,那家伙身边那个土小子突然出手,撑开一把黑色纸伞,说是纸伞,防御力却又惊人。秦隆的剑虽不是什么神剑天剑,但攻击力也算是惊人了,区区一把纸伞,就可以顶住御剑术的攻势,能不惊人?
“你是谁?”秦隆收起剑,虽然脾气暴躁,但作为剑宗弟子,他不是鲁莽愚笨之人,短短的一下接触,他便清楚对面的人有点儿手段。
“李无为,散人。”李无为没有再说明自己来自无为峰的身份,自从隐隐感觉到自己手上这把伞背后的故事很沉重之后,他便决定不再向外人道明自己的身份。因此短短“散人”两字,说明了一切。
我是散人。散人,即无背景之人,常指修士。
“剑宗,秦隆。”剑宗出来的教养其实不低,虽然之前与水月宗女弟子们争吵是有失风度,不过秦隆还是按照礼数自报了家门。
“还要,打吗?”李无为有些摸不着头脑,初入江湖的他,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打啊,打啊,打得那小子哭爹喊娘!”一旁的钱江潮就是个闹事的主儿,不停的煽风点火。
该有的教养都已经在照面之时全盘用出,此刻听到钱江潮挑衅之语,秦隆的脾气自然不能再忍。手中的七尺长剑也早已饥渴难耐,明晃晃间,剑尖再度来袭!
李无为的心狂跳不止,这可是他第一次与人作战!
但至少,表面上他依旧淡定如初,撑开的伞被收回聚拢,变成细长的收伞状态。虽然伞收了起来,然而一股凌厉的气势,却更加地被放大。
他这是伞还是剑啊!秦隆看着李无为手里的黑伞,头皮莫名发麻。
明明是一把毫不出奇的黑伞,却有一种“天下谁能奈我何”的锋利剑气在凝聚。
不过自己的剑招已出,无法收回,这一战无法避免。
御剑术是剑宗最出名的剑招之一,通过内力加强自身与手中剑的联系,达到剑人合一的境界,据说练到极高之处,可以和传说中的仙人一样,隔空御剑,踏剑而行。
秦隆是剑宗的新晋弟子,自然没有那么高深的剑法,对于御剑术,他也只不过掌握了一些皮毛。
被御剑术加持了之后的七尺长剑看起来更加飘忽不定,剑尖在晃动之间仿佛变成了无数根锋利的尖锥,朝着李无为的天灵戳去。
李无为倒也是反应极快,黑伞再度撑开,仿佛成了一张黑色的盾,挡住了强大的攻势。秦隆的剑碰到了黑色的伞面,发出了金属的哀鸣声,刹那间火光四溅。
趁此机会,李无为收伞,化守为攻,黑伞聚拢,李无为顺势调动内力,凝聚于伞尖。隐隐间,似乎有剑鸣声响起。
这绝对是剑!怎么可能是伞!在剑宗的剑山上修行了三年,秦隆对于剑实在是太熟悉了,此刻听到剑鸣声,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下意识的,秦隆收剑,化功为守,剑尖为攻,剑身为守,秦隆将剑身竖于胸前,黑伞瞬间来临,武器再次触碰!
两次触碰,相似的结果,火光四溅。
两次触碰,相反的境遇,攻守转换。
既然对方已经化为守势,李无为再没有打过架也知道,此刻应该是乘胜追击之时。
“我之前说,打人不好,可是你执意要打,那我便告诉你。。。。。”李无为的黑伞直冲向前,一往无前的气势震慑住了旁人。
“那我便告诉你。。。被打,有多痛。”
“叮!”李无为刚说完,便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这是金属撞击在金属上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发现一个宽大的背影在他面前。
看这背影穿的衣服,与秦隆同门,大概都是剑宗弟子。
不过和秦隆不一样的是,那人背上的剑,虽然也是七尺,不过较之秦隆的剑,却是要宽上许多,乍一看以为是没开刃的尺。
黑伞顶在了这把宽大长剑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但与此同时,李无为凝于伞尖的内力,却也如同石沉大海,再无踪迹。而一往无前的攻势,也颓了下来。
“来长安城,便这么兴奋,等不及要与人比试吗?”那人背对着李无为,似是在教训秦隆。
而秦隆的声音也有些委屈:“还不是他们先招惹。。。。。。”
“够了,来长安城,大朝比为主,不要惹事生非。”
“更何况,对面,是钱家的人。”
听到这话,剑宗众人纷纷抬头,就连在一旁观战的水月宗女弟子也纷纷看向李无为和钱江潮,自然也发现了钱江潮手中的钱字纸扇。
而钱江潮看到众人认出了自己,便也不再伪装,大步走出:“在下钱江潮,来自锡城钱家。”
“钱家的大少爷钱江潮!”水月宗一女弟子惊呼。
而背对着李无为的剑宗弟子,也转了半个头过来,说了句:“好久不见。”
因为只露出了半张脸,李无为只能看清他不多的样貌。
如果说江湖高手真的存在,那可能长的就和眼前的人一样吧。
星目剑眉,棱角分明的脸,不苟言笑的唇。再加上背上的宽大长剑。
李无为有些羡慕。
羡慕对方的实力,对方的侠客风范。
因为羡慕,所以愣神。因为愣神,所以他无意识地收起了伞。
“是啊,好久不见。”钱江潮也走上前来。此刻的他脸上罕见的没有任何浮夸的表情,一脸正经,看的李无为有些认不出他来了。
“你这条钱家的狗。”下一句话,就把李无为拉回了现实。
果然,钱江潮还是钱江潮,从来不会变。
不过这句话似乎是炸药一般,瞬间点燃了剑宗所有人的火气。
刹那间,无数把剑被握在手中。
见此情景,李无为一下子目光凌厉起来,手中的黑伞隐隐作响。
“收剑。”出乎意料的,那人并没有发难。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嘴欠。”那人没有看钱江潮,而是回头,带着满脸不忿的剑宗弟子们远去。
“一条狗也敢在小爷我面前吠。”钱江潮又嘴碎骂了一句。
李无为本想问问,不过心想着这是别人家的事,便不再多嘴。
“刚才谢了。”钱江潮拿扇子碰了碰李无为。
“毕竟这几天都是你在帮衬我。”李无为微微一点头。
有时候,朋友间的感谢,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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