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古都,季月烦暑。
江临区的路口镇,午后的蓝天路上车少人稀。
季家铝制品店的店门外,两个糙汉子在树荫下切割着板材,热浪蒸腾之下,汗流浃背。
“吱嘎……吱嘎嘎……”曲线锯打的锯末飞溅……
“身子要跟上,看清了划线再切;戴着护目镜呢你怕个毛?手不要抖,要跟着锯走直线。”
“哎呦卧槽——快取直——取直——特么的取直!完蛋玩意儿吊的啦!!”
“哎……来了。”
三楼的窗子拉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伸出了脑袋,眯着还没睡醒的大眼睛,一脸呆萌地问道:“有事吗季叔?”
季叔仰头看着少年,表情僵硬很不自然地回话:“教徒弟切割板材呢,小几把六子没眼色,把老子脾气搞的火大!没有喊你曲直的名字,快回去休息吧。”
“季叔哎!大暑假的让我多睡会吧……我好难过的。”
少年咕哝着嘴缩回了脑袋,拉上了窗子。
“噗~哈哈哈——哎呦卧槽,憋着不笑真难受哇!”
满脸笑意的季叔,对他的徒弟小声说道:“先不切了,小杆子让驴踢了还没好利索,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呵呵呵——哎呦,曲直这小杆子,逗笑的一逼!不行了,不行了!我非得把这事儿讲给小月儿听听,笑死老子啦!哈!哈!哈!”
“好咧!”小六子跟着师傅傻笑着,心里却是感谢着曲直的八辈祖宗……这大热天的,都快要把人活活地晒爆炸了,不用干活是最幸福的了!他开心地收拾起了工具,打扫着现场的卫生。
低头查看着一堆切割废料的季叔,斜眼撇着他的二百五徒弟,脸上笑容一收,气不打一处来。
“哝个呆逼小几把六子,给我滚进去练点焊去,老子的材料不要钱啊?瞎几把祸害浪费吊的了!”
……
……
“嗬,嗬,嘶——”呲着牙的曲直躺回了床上,抻的肚皮疼的他,又揉了揉脑袋两侧的小包包,心里憋屈郁闷的睡不着了。
真特么的无聊啊!
要不,出去溜达玩耍吧?
不行!还是不要了,碰巧遇上了熟人肯定是尴尬的一逼。
万一,再遇到几位好心的邻居大妈,被围观了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讲真,还是家里最安全,老实地呆在家里吹空调吧,外面热得知了都不敢叫了。
……
“叮咚”
季月姐发来的手机短信:脑袋让驴踢了,又让门夹了的倒霉蛋,小月姐向你致敬!
小曲子,还痛不痛?姐姐给你揉揉小肚肚,左三圈~右三圈~嗯啊一口~好了。
喔地哦乖乖!肯定是季叔那个大嘴巴,把我这么糗的事都告诉他女儿了。
真是的,美美哒小月姐在江临上县中好辛苦的,老季你还拿这破事儿去打扰她学习?
老季哎——你也忒不讲究了。
“咚咚咚……”曲直双手拍着床,气的直翻白眼,这脸都丢到外婆家去了嘢!
……
给小月姐回什么话好呢?她肯定又笑得肚子疼了吧?
想起小月姐的一颦一笑,想着她对自己的好,想到了小月姐那玲珑的曲线美……曲直觉得小肚子热乎乎的很有劲儿。
咦?肚子竟然不疼了。
“嘿嘿”我的小月姐是最好的,她比止疼药都好使哩!
“你最可爱哒…哒…哒…哒……”
突然的闷骚手机铃声,吓跑了脑袋里妩媚动人的小月姐。
电话是死党同学黄鼠狼打来的,曲直毫不客气地腹诽:这个呆逼,你要是也敢来嘿嘿老子,看老子怎么嫩死你丫的。
接通了手机,公鸭嗓的黄书郎语速很快:“曲子哎,快去看看古都论坛吧,有人把你被驴……”
“嘭——咔嗒”
心惊的曲直手一滑,没拿住的手机掉在了床上,弹起后又摔在了地板上。
吊的啦!谁特么闲的蛋疼手这么欠?这岂不是把脸都丢到网上去了咩?
地板上还没挂断的手机,公鸭嗓的声音很刺耳:“……怼母驴,互相伤害被驴踢。喂,喂!曲子?还在不?怎么没动静啦?我靠,这呆逼不会吓死了吧?嘟…嘟……”
……
开着空调,蒙着毯子,手机关机后的曲直,在床上窝到了晚上六点多。
心有千千结的十六岁半大小子,实在是饿的忍不住了,起身煮了两袋方便面,又把冰箱里的剩排骨热了热……
然后,面太烫了吃不进嘴里的曲直,孤独地坐在了小餐厅里。
“嘶——”
这三室两厅的三楼太空旷了,安静的让人心里很不踏实。
趿拉着拖鞋,小跑着来到客厅里,把壁挂电视打开,声音调到了最大,回到了餐桌边的曲直感觉到好多了。
吃了一口方便面,百味上涌的他心里一酸,又想起了最爱他的爷爷……
十六年前,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享受到爹亲妈爱,却是呱呱哭叫着出现在了孤儿院的大门外,嗓子都哭得嘶哑了,才被看门人掂了进去。
幼小的孩童,对孤儿院是没多少记忆的。
不过,五岁时被曲爷爷抱回家收养时,他却深深地记住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老人家喘着粗气,
哼着难听的采茶小调,
路上歇了好几次,
开心地和熟人们打着招呼,他的心跳的很欢快。
没有亲人的曲爷爷把他当成了宝,办好了收养手续,户口簿上就有了曲直的大名。
“曲直”是爷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字——寓意命运多舛,人生曲折,要坦然正直的去面对。
……
曲爷爷六十三岁收养了曲直之后,就不再享受镇里的养老待遇了。
很懂事的曲直,九岁就学会了洗衣做饭,明白了孝心的意思,知道了感恩,学会了照顾好爷爷。
爷孙俩相依为命活得很快乐,日子过得也很幸福。
可是,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谁也躲不掉。职业病缠身的爷爷,去年冬天还是病逝了。
节俭了一辈子的爷爷,离世前给希望工程捐款了九十四万,有关部门来收钱的时候敲锣打鼓,红色的锦旗挂上了墙。
上气不接下气的爷爷,很吃力地对记者和邻居们讲:“……钱我都捐赠了,我的孙子太小了,我怕他有钱会招来无妄之灾。”
爷爷含着笑走了,做了一辈子皮毛加工师傅的他,没有享乐过荣华富贵,却是偷偷地给曲直留下了大笔的存款,和这套自建的小产权门面楼。
爷爷都去世半年多了,曲直眼前还是经常会出现,神态安详的爷爷睡进了小盒子,被他抱在怀里的情景,心疼的感觉让他刻骨铭心。
……
……
季家租住着楼下的两层,季叔开的铝制品店生意也很兴隆,他们一家三口人居住在二楼。
年租金三万是好几年以前定的价,季叔根据附近的租房行情,提过好多次要加房租,爷爷笑呵呵的就是不答应他。
直到爷爷要走的那一刻,还紧紧地抓着季叔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曲直…曲直。
……
季叔,季婶为人豪爽正派,独生女儿的他们,没把曲直当外人。
季婶昨天还烧了大盆的仔排骨,本来肚子就疼的曲直,因为嘴馋撑得更难过了。
比曲直大了一岁的季月天生丽质,无法形容她容貌的曲直,只好认定她就是个小妖精。
身材前凸后翘的小月姐,性格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两小无猜的一对小儿女,几年的相依相伴之下,除了年龄还小没敢尝试不该做的事儿,现阶段能体验的,俩人儿都偷偷地摸索过了。
想起了可爱的小月姐,曲直孤寂的心里,滋生出了暖暖的温馨。
……
几口吃下了一大碗面,又啃了几大块仔排,不饥不饱的曲直,回到了他最喜欢的卧室。
不大不小的卧室最好了,关上房门后,心里感觉很踏实。
揉了揉还有着大片紫痕的肚子……这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了,孤零零地过日子也是蛮好的。
将来,如果有小月姐在身边的话,生活应该就会很热闹了吧?
……
上高一的小月姐还有几天也要放暑假了,好想她啊!
眼光扫过平日里吃过晚饭,已经开始撸啊撸的电脑,现在却是犹如蛇蝎生怕它咬手似的,不敢去开机。
好气呦!那头该死的倔驴,你闲的蛋疼啊?
咦?好像还真没注意过它长没长蛋呢?
“啊呸——”
我想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这就是瞎几把扯淡吧?
不应该想那该死的驴有没有蛋,应该想那头吊的一逼的驴为嘛要对我出黑蹄?
就是,这么想就对了!
那么多的同学都围着它,为毛偏偏来伤害我?
是因为我从小就是没人要的倒霉孩子吗?
也不对!虽然倒霉是经常性的,好运气更是不沾边。但是,爷爷疼我,小月姐喜欢我,我可不是没人要的。
话说,那驴也算是没下狠脚呢,要是再往下踢一点,鸡飞蛋打是肯定的了。
卧槽——脑子有点乱!
你都把我踢的躺两天了,那是又疼又遭罪啊!
再说了,从学校到医院,外加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这被驴踢了的逗逼帽子是摘不掉了,我特么的还要感谢你啊?
还有黄鼠狼说的网上呢,都特么的嘚瑟到网上去了,还让不让人活啦?
“唉——”恼人的古都论坛,要不要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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