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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亦暖》chapter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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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疆

飞机刚落地,我跳出机舱呼吸着故土的空气,仿佛这样我才真的确定自己已经回国。

在进入中国空域的时候负责人就已经向大队长报告了我即将归队的消息,大队长这会儿正在办公室等我去述职。我趁在路上的时间给泠然打电话,我没有按时回来,这傻丫头急坏了吧!

我才刚拨打出去泠然就接听了电话,但她没说话,我只听到听筒那边空气流动的声音,安静得孤独。

“泠然。”我喊出她的名字,周围的一切都在这时归于寂静。

“韩疆,紧急任务。赶紧跟我走。”我才听到泠然的一声哽咽大队长就带着一队人跑过来。

“是。”我不舍也只能果断地挂断电话跟在大队长跑。

“四川大地震,灾情严重,急需支援。”大队长向我说明任务。

到达直升机前,大队长指挥队员登机。我坐在大队长旁边快速地穿戴装备,他有些担心:“才刚回来就出任务,行吗?”

“当然没问题。”我利落地戴好帽子。

大队长头靠着机舱,闭着双眼,他极为平常地说:“执行完这次任务回去,队里会给你升职,还给你准备了回归的欢迎会,也算是庆功宴。”

“我还能有这个殊荣?”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但是领导面前不能过于聪明。

“你拿了国际猎人奖章,是荣耀国家的事,该有这样的待遇。”大队长不管是夸人还是训人都是这种不紧不慢的语调,单从语气来看一般人是绝对猜不到他的真实心情的。

他又问:“你一走就是九个多月,你那个作家女朋友还在等你吗?”

我很确定,他这样问的时候有不少八卦的成分。因为他以前老跟我说“你女朋友是有名气的作家,你就一个穷当兵的,日子久了人家还能一直跟着你吗?”

以前他一说这话我就很不爽,我和泠然怎么就不可能过一辈子了!我不服气他的看法,但是今天听到他这样问我我真的没有足够的底气来反驳他。我心虚地跟他打马虎眼:“等我联系到她不就知道了吗!”我干笑着。

我也在心里焦虑着,泠然刚才的沉默是不是表示她在生我气。不知道泠然刚才有没有听到我喊她名字,如果听到了她会是怎样的心情。我突然挂断电话,泠然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我独自思考着,又听到大队长说:“部队亏欠了你女朋友,不管你女朋友等没等你都请她来部队参加一下欢迎会,就当是给她赔个礼。”

“嗯,”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我立马问他,“我那结婚报告怎么样了?”

大队长瞬间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吧,你才走没几天队里留给你弄好了。你想结婚的话随时都可以去扯证,只要你女朋友答应你。”说完他有肆无忌惮地笑。

我知道他在笑我心急,没事儿,随他去笑,我就不信他当初结婚的时候不是这个心情。

杨非

一到灾区我们医疗队就进入紧张的抢救模式,没日没夜的救援工作已经开展了十天了。今天是第十一天,越来越多的幸存者被救出废墟,我就在医疗队的临时手术室里完成一台有一台的手术。

我刚结束一台手术,连续十天的高强度工作,手术刀一直没离过手,放下手术刀时我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我到手术室外面的清洗池洗去手上的血渍,然后活动活动指关节。由于一直低着头做手术脖子也疼得要命,我抬起手按着颈椎转了转头放松一下。

“三中队一排探测,二排挖掘,三排转移伤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的指令,是韩疆的声音,我确定。

我猛地抬头去看,一个军官带着一队人正开始搜救工作。军官穿着墨绿色的作训服,表示这次救援任务的重要性。他隔我不远,他的臂章和肩章我看得清清楚楚,空军上尉。还有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这一切都在向我证明眼前这个军官真的是韩疆,这个走了近十个月的人回来了。

他径直朝手术室这边走来,目不斜视好像没看见我一样。难道我不够显眼吗?不对啊,我都站在他眼皮子底下了。神枪手是这种眼瞎的视力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韩疆走过来,然后双手环抱着放在胸前。我就不信这样他还能装没看见。

韩疆在我面前停下,他双手叉腰偏着头痞痞一笑,说:“我就说每次这种重大灾情都是跟你联合,咱俩这是缘分啊!”

“真是孽缘。”看到他平安归来还能一本正经地跟我说笑我很放心,他要是再不回来我真的就会往那方面想了。我握起拳头捶他胸口,他往后踉跄了一下。

我竟然感动到热泪盈眶,我朝他伸出手说:“欢迎回来!又和我出联合任务。”

“这个欢迎仪式很特别啊!”他跟我握手,我们之前加油打气的方式他还记得。这样说怎么像我和韩疆几十年没见了一样,反正就是一种感慨吧!

“老天都知道咱们俩才是出联合任务的绝配,所以就算你在委国都被召唤回来了。”我说。

韩疆就着我的话说:“是老天都知道你能力不济,需要我协助才行。”

呵,还傲娇上了!行吧,谁让你现在是老大,医疗队得听命于你呢!我突然想到韩疆以前跟我说猎人勋章是带血的荣誉,因为锁针会被一拳打进肉里。

以他的能力拿到奖章肯定不成问题,我关心他但又不好意思表达得太明显,太过明显的话他肯定又会说“大男人家什么时候学会柔情似水了”。

我的目光四处漂泊着,我问他:“胸口上要不要上点儿药?”

他一笑而过,脸上写满“我不在意”地说:“没必要浪费资源。”

“杨医生,准备手术。”几个志愿者抬着一个伤者从我们身边经过说。

“行,空一点再聊,我先去手术。”我跟着走进手术室,在我转身的时候他也走向那片废墟。

江泠然

早上九点,我在给阳台上的绿植浇水。我抚摸过披着小水珠的叶片,我自言自语:“可怜小家伙,韩队长还没回来,他不要我们了。”阳台上的绿植大多是韩疆带回来的,所以韩疆算是它们的大家长。

我对着一盆盆绿植无奈地笑了笑,放下洒水桶回到客厅。

这好像已经成为我的日常了,每天定时给阳台上的绿植浇水,然后回到客厅坐在地板上发会儿神。这样半天就过去了。

我任性地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从见过喻易那天起我就再没有写过稿子。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彻夜难眠,有时又怎么睡也睡不醒。我一个人去迪士尼逛过,只是看看里面的游乐设施然后就离开。我常常在傍晚人少的时候去东川路,走着去又走着回家。我也在交大的凯旋门前徘徊过很多次,但始终没有走进去的勇气,文治大道上的樱花路是我永不敢触碰的伤痕。

今天我还和往常一样,回到客厅就坐在了地板上。我看着一尘不染的茶几,让大脑处于放空状态。就在这时一个特别的铃声穿透我的耳膜。

我在慌乱之中按下接听键,想哭的冲动梗住我咽喉,让我难以发声。

“泠然。”听筒那边传来这样一个带着悲怆的呼唤声。这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啊!我曾为了这一声呼唤在漫漫长夜里辗转难眠、担心受怕。

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嘴又哭又笑,眼泪忍回去又流出来。我该怎么回答他?直接“嗯”一声,还是也喊他的名字——韩疆。

都不行,我得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是吗?当时他走的时候走我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你尽管走,你一转身老子就可以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好啦,现在又要打脸了。对于韩疆,我狠不下心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他,还谈什么忘得干干净净呢!就在刚才,我接通他的电话时兴奋和紧张以绝对优势战胜了卑微如尘的怨恨。

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是原则以内的事我总会潜意识的要支持他。就像当初他分手要去委国一样,即便心痛难耐也还是选择听从。因为他也无法抗拒,因为那关乎国家荣耀,还有他的前程。

我整理好情绪刚要回答他他就挂断了电话,我在听筒里传来忙音的前两秒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喊“韩疆,紧急任务。赶紧跟我走”。

我始终保持一个动作在原地坐着,我慢慢放下手机笑了,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些什么。大概是嘲笑自己吧!

他才刚回来,还没和我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就见他情人去了,然后我还要在家忧心忡忡地关注他和他的情人,并时刻祈求他和他的情人一定要平安无豫。

这个男人属于国家,我抢不过的,我早该有这样的觉悟。

情敌太强大了,我拼不过,我也不敢拼。爱上一个属于国家的人就得学会为他牺牲。

江泠然,你懂事一点,韩疆是为了国家,你以前不是说愿意支持他所有吗?韩疆不是完全属于你一个人的,你心知肚明,这么多年你应该习惯了。

杨非

今天的救援工作直到天黑才结束,大大的照明灯挂在高架上,把救援战场照得明若白昼。

我沿着灯光走在废墟中感慨天灾无情,这一场大地震夺走了多少鲜活的生命,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我做不了太多,只能尽力挽救幸存者。看着那些在我面前**过后就此长眠的罹难者,我是那么的无力和痛苦不堪。医者救不了所有人,几天的救援工作下来让我身心俱疲。

走着走着我到了救援队的营地附近,我抬头就看见韩疆坐在一块损坏的水泥板上。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空中的尘埃和几只蛾子都绕着灯飞。

我走近他身后,他在打电话没察觉到我的到来。以他的侦查能力居然都没有一点反应,看来这个电话很重要,抓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我绕到他面前时他刚好放下手机,我喊他:“韩疆。”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有些闪躲,还特意把搭在膝盖上的手收了起来,像在藏一个秘密。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问我。

“缘分指引。”我一眼瞥见他脚边的一团潮湿,水泥板上还有斑斑血迹。再一联想他刚才有意躲藏的右手,我弯下腰去拉他的手:“受伤了?”流这么多血,伤得不轻吧!

他不太情愿让我看见他手上的伤口,我拉着他的手他还想挣脱。他满口拒绝:“小伤,没事儿。”

“去你妈的小伤,流了这么多血。”我强制性地按住他的手白他一眼,这家伙还真是不识趣。

他整个手都染成了红色,手背上的血已经变干裂出一张网,像重度干旱下的水田。我翻过他的手掌,手心一道长长的伤口横在上面,粉红的肉有些外翻,还有血正缓缓渗出。

神他妈有病,这还叫小伤?伤口几乎横截他整个手掌,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心头一怔。我的天,这么长一道伤口他还说没事。

“真没事,反正已经痛过了。”他还看着我笑,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哎,算了,正主都不放心上我又能说什么呢!难不成我还要又打又骂地教训他吗!都已经受伤了,再多说也无济于事。

我无奈地摇摇头在他旁边坐下:“还好泠然没看见。”要是泠然看见还不得担心得哭了。

我的白大褂里刚好揣着一卷白纱布和一小瓶消毒水,我拿出来给他清理伤口。

“这种伤口我不会让她看见。”他很识趣地没反抗。

我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问他:“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泠然?”这哥们儿一回来最想见的人肯定是泠然,他肯定也打算一回来就直接去见泠然吧,只可惜被抓来出紧急任务了。所以我猜是泠然,但我还是想跟求证一下。

他点点头,在我固定纱布时倒吸了一口冷死。

“还知道疼啊!”我放开他的手讽他,“刚才不还说小伤吗?”

他丢给我一个白眼,嘁,狼心狗肺的东西,给他处理完伤口连声谢谢都没有。他看看手上厚厚的纱布跟我说:“救援工作快收尾了,后天收队。”

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黯然神伤,我知道他在纠结回去后该如何面对泠然。我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泠然?”

“回去后部队要办庆功宴,会邀请泠然,”我听出他的万般为难和痛苦,他揉着眉心叹气,“我怕她不会来。”

“那不一定,”我了解泠然,而且我很清楚泠然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韩疆,但我要先卖个关子让他急一急,“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走的这段时间,泠然过得好吗?”他面露忐忑,害怕听到不好的信息。可是怎么办,他走之后泠然确实过得很艰难。

我故意加重语气跟他说:“不好,前不久才死里逃生。”就是得把事态说得严重点,看着他焦急我就高兴,谁让他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就算是给他一个小惩罚。

他的脸色明显慌神地一滞,然后问:“怎么回事?”

看他满脸痛楚我又于心不忍,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前段时间泠然和田兮去杭州的时候出了车祸,泠然眼角膜重损失明,田兮重伤。后来田兮抢救无效走了,她把眼角膜给了泠然。”

我看向他,他的眼底氤氲着一团雾霭。他听得心疼了,一定很自责吧,不能在泠然绝望之时给她力量,还用远行添加一份伤痛。我看着我的脚尖安慰他:“但是现在好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都熬过去了。泠然很坚强的。”

他苦涩地笑:“我知道,泠然一向都很勇敢坚强。”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巨大的力量。爱得深沉的人,离去或归来都会痛苦不堪。

我跟他说我和若兰的事:“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若兰回来了,这次回去我就和她去领证。”

“可以啊,还以为你们真的就错过了呢!”他的悲伤情绪转移了一点,他真心笑着说。

“上次一别我也以为我和若兰再也见不到了,”我抬头看着昏暗的灯光,“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只要是对的人兜兜转转好几圈最终还是会走在一起。”

我对他说:“泠然一直在等你。”

我偏过头去看他,他对上我的目光,惊讶与欣喜参半。他也不置一词,让我有点摸不清他的心思。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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