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子？
秋卉满心疑惑，却又一声不吭地看向墨莲。
墨莲问臻玥：“玥娘此话是何意思？”
臻玥对墨莲说：“万馥楼人多嘴杂，想必，你经已知晓绿琴、枝寒、冬楹之事。为了绿琴、枝寒、冬楹之事，我雇了不少的人……若然只让这些人去教训绿琴、寻找枝寒、寻找冬楹，岂不是太浪费我给他们的工钱了吗？于是，我便让他们顺道给淮陵男子送去了喜讯。”
墨莲问：“什么喜讯？”
臻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讯！”
臻玥脸上的诡笑，让墨莲与秋卉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臻玥这才说：“不出一个时辰，整个淮陵城乃至淮陵城郊，都将会知晓，万馥楼今夜将要会为花魁墨莲举办一场盛大的竞宴。”
秋卉说：“姑娘有她挑选入幕之宾的规矩，从来不举办什么竞宴。”
臻玥横了秋卉一眼，尖酸刻薄地说：“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纵使一看便知秋卉如今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想必，秋卉傍上了很是不错的相好！可是！在臻玥心底，秋卉终究只是十里烟花路上一名卑贱的下女罢了！既然是卑贱的下女，便没有质疑臻玥的资格！
秋卉当真闭上了嘴，原本幸福满满的眼眸却变得很是凌厉。
臻玥看着墨莲，说：“我着意让人，以你的名义，给城东阮大爷送去了一封信。那封信的内容，无非是说，你万分期待今夜能够尽心尽力地伺候阮大爷……阮大爷收到你的信，一定万分高兴！为了讨好花魁墨莲，更为了一亲花魁墨莲的芳泽，阮大爷一定会毫不吝啬地慷慨解囊！”
墨莲问臻玥：“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臻玥回答道：“若我当真恨你，我便径直把你卖给城东阮大爷了，还办什么竞宴？！我办这竞宴，无非就是想要多给你一两个机会……”
墨莲冷笑一声，打断臻玥的话，“算了吧。难道我能不知，你不径直把我卖给城东阮大爷，无非是为了讹阮大爷更多的钱财。”
臻玥忘情大笑，“确实如此！你奈我何？”
秋卉对臻玥说：“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了！”
臻玥不屑地瞥了秋卉一眼，冷笑着说：“你不过是一名卑贱的下女罢了，没有资格与我说话！”
秋卉说：“我是卑贱的下女，你也不过是万馥楼的老鸨，并非万馥楼的楼主！你如此对待姑娘，若楼主云游归来知晓此事……你就等着吃不完兜着走吧！”
臻玥说：“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该知道，我最讨厌的，便是他人的威胁！”
秋卉说：“我并非在威胁你，我是在提醒你！”
臻玥说：“你提醒我？还是让我提醒你吧！楼主此次云游，需得一两载才会回来万馥楼。在楼主云游期间，根本无人知晓楼主身在何处。为此，在云游之前，楼主名言将万馥楼的一切事宜全权交由我打理！因此！我的旨意，就是楼主的旨意！我要为花魁墨莲办竞宴，就是楼主要为花魁墨莲办竞宴！我要花魁墨莲伺候城东阮大爷，就是楼主要花魁墨莲伺候城东阮大爷！”
秋卉说：“楼主向来对姑娘很是看重，定然不会纵容你这般对待姑娘！”
臻玥说：“你说……楼主是更看重墨莲，还是更看重万馥楼？”
无论墨莲还是秋卉，都不屑回应。
臻玥说：“楼主定然更看重万馥楼！所以！为了万馥楼的前景着想，今夜花魁墨莲的竞宴，无论如何都得办！”
秋卉说：“你简直就是冥顽不宁！”
臻玥说：“冥顽不宁的是你等，而不是我！楼主临行前，吩咐我把万馥楼办得有声有色！如果我辜负楼主的期望，让万馥楼继续一蹶不振，楼主才真会让我吃不完兜着走！如今让万馥楼起死回生的唯一方法，就是为墨莲办竞宴，就是利用墨莲将十里烟花路上的男子再次拉到万馥楼来……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万馥楼！”
墨莲幽幽开口，“玥娘说话可真是动听。”
臻玥翘手看向墨莲。
墨莲幽幽看着臻玥，“敢问玥娘，让众人皆知我伺候身患脏病的阮大爷……也是为了万馥楼着想吗？”
臻玥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
墨莲扭头问秋卉，“你信吗？”
秋卉配合地回答：“必然不信。不只是秋卉，但凡是正常人，都绝对不会相信。”
臻玥说：“你等算是什么东西？！我根本无须向你等解释！”
秋卉说：“先是，欲用鸾烟取代姑娘的花魁之名。再是，要在众人面前逼迫姑娘伺候身患脏病的阮大爷。玥娘如此三番两次地耍手段用心机，无非就是要毁了姑娘！”
臻玥不屑回应。
秋卉继续说道：“楼主向来十分看重姑娘，姑娘又没有嫁作人妾的意愿……玥娘恐怕楼主他日会抛弃玥娘、转而任用姑娘管理万馥楼……为了保住自身在万馥楼的地位，玥娘便欲趁楼主不在的时候，毁了姑娘、断了姑娘的后路、将姑娘彻底赶出万馥楼！玥娘！你当真是毒辣至极！”
墨莲与秋卉一同看向臻玥。
臻玥不屑地说：“我无需向你等解释！反正，今夜，万馥楼无论如何都要举办花魁墨莲的竞宴！天地之间，所有男子，无论美丑，无论尊贵卑贱，无论健壮疾病……只要能够出得高价，就能上花魁墨莲的床！”
墨莲不作吭声。
秋卉忿忿不平。
臻玥故意挑衅地看着墨莲，“怎么了？害怕了吗？你的入幕之宾不都是你精心挑选的达官贵人吗？既然你的入幕之宾都是你精心挑选的达官贵人，你为何还要害怕落入城东阮大爷的手中？”
墨莲一声不吭。
臻玥笑得前俯后仰，“我记起来了！你的入幕之宾当中，慕岩岽、包南临、佟宇麟唯恐被鸾烟感染了脏病，恐怕有一段时日不敢再出现在十里烟花路。至于蔡桦宸，他那性子，绝对不欲踏足满是脏东西的万馥楼。细心想想，你的入幕之宾当中，不就是这几个比较愿意为你豪掷千金吗？但是，如今，他们恐怕都不会到万馥楼来，助你逃离城东阮大爷的掌心！至于殷公子之流，纵使其父位居高位，可也远远比不上城东阮大爷的财力！”
墨莲一声不响。
臻玥越发咄咄逼人，“怎么了？后悔了吗？后悔坚持你那讨人厌的规矩了吗？后悔没有多伺候几名愿意在你身上花大钱的阔老爷贵少爷了吗？”
墨莲冷笑一声，仍是不发一言。
臻玥瞪着墨莲，“无论你是否后悔，我都受够了你的规矩！我更受够了你，花魁墨莲！若你对我的态度再好些，若你对我的态度再恭顺些，或许我还能多忍你几个月，或许我还能让你多过几个月的好日子！可是！如今！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谁才是你的天！”
墨莲冷冷地说：“我不信天。”
臻玥大笑着说：“无论你信或不信！你都逃不掉今夜的竞宴！”
臻玥猛然扭头，大步走出墨莲的房间，“啪”地一声巨响，甩上了墨莲的房门。
****
根本不知臻玥雇的都是些什么来头的人，反正，这些人有办法让太尉府的官差到书房告知樊云瑾——今夜，万馥楼将要为花魁墨莲举办竞宴，无论是何种身份，无论有无疾病，反正价高者得。
通报的官差退出书房之后，樊云瑾便将桌面上的一切东西全都扫到地面上！仍是不觉解气，樊云瑾疯了似地捶打着桌面……直将双手捶得直发疼，樊云瑾才奋力往后一坐，坐在椅子上，又再用力地捶着椅子把手！
樊云瑾心想——墨莲身为花魁，只要她不愿意，万馥楼绝对不会强迫她举办什么竞宴……墨莲就是故意的！墨莲就是故意让万馥楼举办这个可恶的、肮脏的竞宴，甚至还要前来太尉府通知他！墨莲就是故意要报复他失约！
简直就是可恶至极！
樊云瑾不断用力地捶着椅子把手……
此时。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随即。
门外传来殷茹雪的声音：“夫君可在吗？”
可在？！
若然不在，还能去哪里？！
万馥楼吗？！
樊云瑾激动地扭头，怒瞪房门的方向。
自从得知殷茹雪怀有身孕之后，樊云瑾对殷茹雪可谓是无微不至……可是！现在！以往对殷茹雪的嫌恶与烦躁，再一次于心底剧烈燃烧……樊云瑾简直不想再见到殷茹雪其人！有那么一瞬间，樊云瑾甚至不想要殷茹雪腹中的孩儿！冷静……冷静……樊云瑾不断地命令自身冷静……然而，那剧烈燃烧的嫌恶与烦躁，仍在涌动不休。
门外又再响起敲门声。
门外又再传来殷茹雪的声音：“我给夫君带来了炖汤……”
樊云瑾被殷茹雪的敲门声与说话声逼迫得焦躁不已，猛地站起身来——却见四周，狼藉不堪，到处都是散落的纸张、晕染的墨汁、摔成两截的毫笔、碎成渣渣的墨砚以及边角参差的震纸石。这般混乱，若让殷茹雪看见，必然会有一番疑问与唠叨。也不用真让殷茹雪看见，樊云瑾的耳边便已仿佛响起殷茹雪的疑问与唠叨，心堵得很！
此时！
门外又再响起敲门声。
门外又再响起殷茹雪的声音……
樊云瑾不胜其烦地踩着一地狼狈，大步走到书房门前，用力一拉书房门——殷茹雪被樊云瑾的突然开门吓得一怔，一怔过后，殷茹雪被樊云瑾的怒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樊云瑾径直夺过殷茹雪手中的炖汤，厉声说：“这炖汤我拿了！你回房歇着去，不许再来打扰我！”
也不等殷茹雪回应，樊云瑾便在殷茹雪的面前甩上了门。
樊云瑾怒气冲冲地看着被自己甩上的房门，仍感不解气！移目看着手中的炖汤……莫名的怒气再次上头，樊云瑾径直将手中的炖汤摔向门边……尖锐的巨响骤然回荡，就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女子放出的凄厉尖叫。伴着那声凄厉的尖叫，汤盅碎片携带滚烫汤水、张牙舞爪地齐齐扑向樊云瑾……樊云瑾头也不回地转身迈步离开，身后，又是一片混乱与狼藉。
直至听见汤盅落地的巨响，殷茹雪才从樊云瑾莫名的怒气之中惊醒过来……殷茹雪浑身发抖地转身，颤巍巍地离开樊云瑾的书房……而后，殷茹雪陷入了一种无法救赎的惊恐。
樊云瑾又再踩着一地的狼藉，回到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在心里将墨莲痛骂了一万遍，却一遍都不曾骂自己背信弃义与不守承诺。
扭头看向窗外。
时已黄昏，天色渐暗。
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墨莲的竞宴便要开始了……樊云瑾经已能够想象得到，万馥楼今夜将会有多么的盛况空前！想象，对的，只是想象！樊云瑾绝对不会去万馥楼！樊云瑾绝对不会参加墨莲的竞宴！樊云瑾不欲看见任何男子对墨莲垂涎，却又不欲为墨莲冒哪怕只是一点点险……樊云瑾愈发坐立不安！
此时。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樊云瑾真有破门而出将殷茹雪痛打一顿的冲动，然而，想起殷茹雪腹中怀着他的儿子……忍了！樊云瑾冲门外大吼：“我让给你回房歇着！”
门那头却传来詹峻的声音：“卑职有事求见太尉大人。”
詹峻？
樊云瑾皱紧了眉头……詹峻从桐平回来了？
可是……
樊云瑾经已不想再多知晓墨莲的过往了！樊云瑾现在想要的，反而是彻底忘记他与墨莲的过往……樊云瑾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打发詹峻离开。
门那头的詹峻，却仿佛知晓樊云瑾心中作何盘算般，压低声音对书房内的樊云瑾说：“卑职调查到的事情……太尉大人一定会想要知道的。”
樊云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门那头的詹峻说：“进来吧。”
詹峻当即推门走进樊云瑾的书房。
不曾多看散落门边的汤盅碎片与流淌一地的汤水半眼，也无暇为书房内满地的凌乱狼狈感到诧异……詹峻径直大步走到樊云瑾的身前，恭敬拱手，语速极快地对樊云瑾说：“卑职去了一趟桐平，而后，卑职又顺带去了一趟陵平。卑职发现，当年，花魁墨莲离开牡丹居前来淮陵城，并不是因为孩儿夭折欲要离开伤心地，而是因为……”
樊云瑾激动地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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