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晕了之后我爹可能看我可怜没下狠手，多多少少留了些淤青，休息两天我又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哈哈哈。

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犯贱……

这个庄子一如既往地安静，下人们——不，他们除了见到我会叫我一声寒少爷、一日三餐伺候以外，其他时候都只机械地做自己的事，几乎不出声，这让我没办法确定他们是不是下人。

这样想想这个庄子里能生龙活虎的就只有我和我爹了，别的人感觉更像是心不甘、情不愿陪同我们待在这儿，看我们活蹦乱跳的。

哦对，我爹双腿不行，不能蹦跶，能生活就行了。

之后我每天没事蹲在爹旁边陪他看那座碧塔，渐渐地我也能做到连续盯着它两个时辰眼睛不酸不痛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无聊的时间过得也是很快的，不知不觉看看塔就过去了。

今日我依旧守在爹身旁，看塔。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觉得那塔似乎在晃动。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确实在晃。

“爹快看……”我赶忙扭头打算提醒爹，却发现爹眼睛红红的，死死盯住那座塔。不止是我爹，所有的人都到了门前不约而同地看着那座塔的方向。

没人理我，于是我回头再看，那塔剧烈地摇摇晃晃之后，竟然四分五裂倒下来了！塔的顶端似乎有一只红色的蝶，缓缓地翩飞，然后坠落。

我心一惊，不会是个人吧，那么高摔下来，会死的吧！

噗通——

我爹从车椅上翻下来跪在地上，不仅是我爹，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朝着那个方向跪下，只有我一个人站着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爹……”我怔住了，我好像看见我爹在哭，本来好看的脸上现在表情扭曲，落下泪的眼里疯狂的神色汹涌而来，带着不甘和悔意，让人看得害怕。

“十年之期未至，碧塔已覆，你当真是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了哈哈哈哈哈……”

我爹笑得癫狂，可谁都听得出来他声音里有多心酸，他平日看的是那碧塔，心里想的、等的，是那个身影吧。

一个平日里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此刻该有多难过，才会这样放声痛哭。

我爹笑了很久，也哭了很久，直到脸上一片斑驳，我爹才稍稍收住了声。

“对不起……”几不可闻的声音，从捂着脸的指缝间逸出，癫狂之后令人压抑的哽咽。

我很想安慰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谁都知道安慰这种东西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有用的是陪在身边的那个人，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安慰，可我不是。

我别开头，看那本该是座碧塔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可能素日看惯了，一下子没了竟也觉得好像少了什么让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两个时辰过去了，我爹一直埋头没动过。暮色已至，惊起的飞鸟又再次安歇，若不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曾经的眼前，过去仿佛就是一场错觉。

那些人也还执着地跪着，仿佛在等谁的一句号令。

我爹终于动弹了一下，示意让人把他抬回座椅上，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他满脸泪痕。

“背离紫渊山，西南方向是最薄弱的地方，除了日出之时会起雾瘴，机关陷阱最少，想走的人现在可以走了。”我爹闭着眼道，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一瞬间苍老，带着无奈与疲惫。

那些人抱拳示意，然后迅速起身往爹说的那个方向安静离去，几十人走到只剩两人。

过了一会儿，我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眼前仅剩的两个人，“你们俩为何不走？”

“阁主之命，护你周全。”那两个人低头拱手，不卑不亢地答道。

“呵，”我爹低头苦笑，“她倒是，真会替我着想。”

我呆在原地，感觉爹的话好像蕴藏着巨大的信息量，比如说这个地方周围竟然有瘴气有机关有陷阱！还好我最近一直安分老实蹲在爹身旁……

还有那些人走得如此迅速果然不是甘心待在这里的，等那么久就是为了等爹指一条路，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地方其实很危险，能困住人，那些人其实是被关进来的？

如果假设成立，爹应该也是被关进来的，因为爹了解这个地方，所以被断了双腿，而那两个人说的阁主会不会就是在碧塔上的人，也是断爹双腿把爹关进这里的人？

如果这个假设再成立，那我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啊？因为我爬了一棵歪脖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