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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玉雕》第一百三十三章 虎贲亲军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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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阳王巴布图亦称九王爷,乃武宗皇帝海山第九子,与明宗和世剌、文宗图帖睦尔以及洛阳王扎南属同父异母兄弟,洛阳王即七王爷。武宗海山乃世祖忽必烈曾孙、成宗铁木尔侄,其驾崩后传位皇太弟爱育黎拔力八达,是为仁宗皇帝,本来约定兄终及弟、叔侄相传,仁宗却未履行诺言,最终传位于长子英宗硕德八剌,后来朝廷权臣当道,党争日盛,经过泰定帝、天顺帝、文宗、明宗以及宁宗五位皇帝,妥懽帖睦尔才即皇帝位。

明宗皇帝乃武宗长子,因此七王爷与九王爷均为当今皇帝亲叔父,故而各秉朝政,分庭抗礼。

当日阿浪与易信等人从大街直行到崇国寺外,右经一条胡同即到了滁阳王府。

滁阳王府建造规模较之晋阳王府未有出色之处,但其四周坊间安静祥和,俨无闹市嘈杂声传来,正因如此,五人探到王府正门时却觉有些棘手。只瞧两队蒙古兵赫然站立,个个虎睛怒目,腰背挎刀,人影稍微落在视线范围内,官兵分左右注视,当即察觉戒备,倘有一群寻常百姓经此故作吵闹,人尚且还在王府正墙两角,官兵便能分别管制。

王府坐北朝南,五人身居正门对面的左侧,粗略瞥过料算形势,不敢轻易探出身子。

易信低声道:“不知那两列蒙古兵好不好对付?”阿浪目测正墙,有五人身长左右,摇了摇头:“在下脚下功夫倒还过得去,只是这王府院墙很高,跳进去不知里边情况,被当场逮住可就吃亏了。”易信点了点头道:“照此看来,只好乘夜行事,你和请来装扮的那些人假装喝醉了酒,互相厮打起来。”阿浪笑道:“如此可好,在下可明目张胆地喝他几杯,才装得更像。”三个蒙古人也微微作笑,想来王府内外守卫纵属谨慎,定也不会看着靠近的百姓就猛力驱赶,至少应派个管事的人来处理。

忽听驭马号子高昂起伏,随即车辙碾压的声音一并传近,原是右侧有一辆马车驰来,那马车车厢华丽,配饰讲究,瞧得阿浪和易信啧啧称奇,驭马之人身形高大,是个地道的蒙古人,马车在王府正门口停了,两列官兵整齐而立,齐声呼道:“世子!”

领头的官兵恭恭敬敬掀起车帘,向队伍后列使个眼色,一个官兵风似地冲到车厢前,弯腰弓背,做成个人肉踏板,那车厢中一人先说了句蒙古语,随后说了句汉语:“各位辛苦了!”指着弓背那人道:“你下去吧!往后不必折损身子。”话语爽朗,口齿清晰,听声应只十七八岁年纪。

那人立去。这人又说一句:“义兄请先下车。”

易信道:“原来这马车中坐了两个人。这蒙古世子倒很亲民,想必和他父亲一般,笼络人才都有一手。”阿浪随声附和,见马车中跳下一个汉人,那人一身锦衣,金光闪闪,腰带上挂着一块诺大的美玉,身形步法倒令阿浪略感熟悉。那人走了两步,蒙古世子方始徐徐跨出,两列官兵瞧了那汉人,齐声称道:“恭迎马公子大驾光临!”那汉人挥挥手道:“诸位客气了!”

“马公子?”阿浪听那汉人声音传来,熟悉感更甚,想了片刻,幡然醒道:“这不是马兄的声音么!”他稍一激动,啸音诀的浅式喷薄而出,门口官兵耳力不差,听声辨位,齐刷刷地朝阿浪所在的方位瞧来。

易信料想已被官兵发现,未免暴露行藏,决意带众撤走。岂知两队官兵运行迅速,顷刻间逼近五人,为首那官兵喝道:“甚么人?胆敢在王府外鬼鬼祟祟!”蒙古世子和汉人同时转身,蒙古世子面容清秀,周身华贵,青葱芳华,那汉人不是马继仁,却又是谁?

阿浪教易信等立便撤退,就在崇国寺内等候消息,未免连累了四人,他当即现身,拱手朝蒙古兵称道:“诸位不必惊慌!”易信等人颇感诧异,但知阿浪所言定有道理,犹豫一瞬后即箭步撤出。

马继仁听声后亦觉惊诧,揉了揉眼,向前跨近五六步,见阿浪昂藏八尺七,俊朗非凡,直教合围两侧的蒙古兵黯然失色,他激动难却,当即喝道:“好小子,真是你啊!”蒙古兵自知两人原来相识,自觉退回王府门口,蒙古世子一脸悦色,低声对蒙古兵道:“这汉人想必是我义兄的朋友,你们要恭恭敬敬地招呼!”众蒙古兵立刻领命。

阿浪与马继仁相拥而喜,马继仁打量阿浪一番,笑道:“三个多月不见了,阿浪你消瘦了许多。”阿浪摸了摸自己的脸,指着马继仁道:“瞧你只顾说我,马兄你也有些憔悴。莫非近日未见你那小绿姑娘,为伊消得人憔悴了?”说罢朗声大笑,这时蒙古世子信步走来,指着阿浪问道:“义兄,这位汉人兄台如何称呼?”

马继仁喜道:“你来得正好,义弟。这位便是为兄前些日子提到的媒人和恩公,阿浪兄弟。”蒙古世子“哦”的一声,目露喜色,拱手道:“原来兄台就是阿浪。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阿浪只说不敢不敢,心想原来这马继仁向别人说起自己,仍以“媒人”和“恩公”之名对待,想来那日自己在晋阳王府参与的事,除了连家庄一行,世上也便无人知晓。

蒙古世子又道:“义兄在我面前多次提起,说阿浪兄你为人慷慨豪迈,酒量惊人,又有一副古道热肠。是个可以结交的少年英雄。”阿浪忙说愧不敢当,马继仁问起那日在晋阳王府的事,阿浪只好瞎编乱造,略带哭腔的讲述到:当日自己被王府的喊杀声吓醒,乱军之中被人误伤,对方看自己是汉人,就带自己到了山西,最后将自己放在一家医馆。说着说着发力咳嗽,马继仁与蒙古世子听了,都说原来他伤势未愈。

马继仁对此深信不疑,怒道:“当日晋阳王府来了一帮江湖恶贼,说是要刺杀王爷,最后王府官兵顷刻间就打退了刺客。所幸此事并没惊动文武百官。”

阿浪哑然半晌,心知照马继仁说来,要么晋阳王为了顾全面子,故意对外谎称来了刺客且王府守卫三两下将对方制服,对于连城剑的事只字不提;要么马继仁有意向自己隐瞒实情。但马继仁每次见着自己都殷勤无限,又怎会刻意隐瞒,想来多半是晋阳王封锁了消息。阿浪那日曾问过紫宸,为何晋阳王并没派兵来追,紫宸便说了类似第一种可能。

阿浪假装叹了口气道:“但愿刺客的事没能影响到王爷的生辰。”马继仁摇头道:“自然不会。第二天七王爷、九王爷以及丞相都亲临祝寿,连当今圣上也龙御王府,与王爷共饮杯酒,叙述兄弟情谊。”转口又道:“镇国侯兄弟俩还到处找你,说要将你引荐给王爷……”

阿浪称道:“承蒙镇国侯和将军厚爱,在下当时昏迷,被那群刺客带出王府,错过在王爷面前露脸的机会,实是身不由己。”蒙古世子道:“还好阿浪你平安归来,若是镇国侯和季末思得知你的消息,想必都很振奋。对了,我叫孛儿只斤·爱育木塔合,是滁阳王世子,兄台既是我义兄的朋友,就是木塔合的朋友。”阿浪看他自报姓氏,知道“孛儿只斤”乃是大元皇室家姓,自己从小虽被唤作“阿浪”,早先已知自家身世,决意不做隐晦,揖手便道:“在下赵浪,见过世子大驾!”

马继仁道:“原来阿浪姓赵!往后你们也以兄弟相称,可好可好?”两人相视之下抚臂欢笑。

爱育木塔合又道:“今夜我爹在王府设宴招待江南的贵宾,我正好请来义兄,如若不弃,我请阿浪你也一同入席。”阿浪望着王府正门,心想怯敦与阿鲁就在府内,自己曾见过阿鲁,到时候可凭马继仁和世子的关系,将阿鲁单独叫到王府外,再通知易信,当可轻易抓住阿鲁。只是须得今夜就把消息送到崇国寺内。

思来想去,进入王府不失为上上之策,当即抱拳谢道:“那可多谢世子盛意邀请!”爱育木塔合右手一伸,示意马继仁与阿浪先入王府。众官兵齐声念道:“恭迎贵宾!”

王府分前院、中庭、后院三处,每一处均有十数间院落,在正门中轴线上,分为会宾、议事、歇宿之用,府中建筑多循女真与汉族手法,像那蒙古大帐,只在后院草坪旁安置,四周散养一群牛羊,原是王妃思乡之故,九王爷爱护家眷,特令大都巧匠精心营造,在王公贵族中殊不常见。阿浪一面听马继仁讲解府中相貌,一面左顾右盼,见一队队侍卫轮番巡视,只无阿鲁的身影,略感失望,喃喃道:“易兄说今晚阿鲁负责宴席安危,目下时候虽早,安全起见,他当应着手准备才对,为何不见踪影?”他声音细微,世子与马继仁均未听清,经过会宾楼,便问世子道:“今晚九王爷设宴,可就是在此处招待江南贵宾么?”世子点了点头道:“到时我必定将赵兄引荐给我爹,不定能为赵兄谋个一官半职。”言语中颇有得意之色。

阿浪心中不忿,未免扫他兴致,只拱手称道:“那可有劳世子大驾了,不过在下年轻识浅,怕不能为民请命,倒无端占用了父母官的名额。”马继仁笑道:“王爷知人善任,定会因材施教,出任何种官职,你大可放一百个心。”阿浪心道:“我二话没说,好似定要在鞑子手下当差一般。”但想若能被派到登封去做个父母官,教少室山附近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倒比成日在寺里为人祈福好些,不过当官也有许多学问,如今百姓疾苦,官场黑暗,自己武功不俗,说起单打独斗,各级官员未必及得上十分之一,倘要周全于官场,尔虞我诈未免忒多了……

世子瞧阿浪眼光深邃,似当沉思,打趣道:“不知赵兄心中是否已经想好,自己要做个甚么差事?”阿浪这才醒来,挥挥手道:“做官当差太过繁琐,世子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一会见了王爷,在下只管恭恭敬敬问好便是。”世子朗声笑道:“赵兄果真快人快语,无奈我酒量甚微,不然今晚当与赵兄多喝几杯。”马继仁亦连连点头。

三人说着说着走到了中庭,陡见凉亭曲道,意境唯美,时有飞鸟停驻道旁枝头,叫声婉转,更添趣味。行得几步,背后传来急促脚步声,三人应声回头,一队侍卫赫然赶到。世子问道:“诸位有何事么?”为首的侍卫称道:“禀告世子,金二爷巡视了大都各分店后,正带着金二小姐赶回王府!”

世子大惊,喝道:“你再说一遍?”那侍卫并不畏惧,面含喜色地禀道:“此事千真万确。属下等得知金二爷来了大都,第一件事便是……”话未说尽,世子即笑道:“你是说?婵娟也从江南来了大都?”那侍卫连连点头,世子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婵娟也来了大都,那可太好了!你们立下大功,我重重有赏。”众侍卫不敢邀功,拱手便退。

阿浪看世子欢呼雀跃,料想那位婵娟姑娘定是他的意中人,想来和自己得知了鲁娈儿音讯时的模样不差分毫,一瞬感同身受,只见世子拉着马继仁道:“义兄,你先带赵兄到后院歇息,可先参观我爹的神兵库,等我接待了婵娟和金叔叔,定然立马来叙。”马继仁笑道:“原来义弟你朝思暮想的金二小姐也来了大都,难怪义弟你如此得意忘形,有了美人,那还能兼顾兄弟?”世子知他有意调侃自己,并不多说,拍了拍阿浪道:“赵兄切莫责怪,我去去就来。”阿浪道:“世子无须多言,赶紧去王府门口迎接尊客,切莫怠慢了佳人。”世子朗声大笑,差人跟在马继仁与阿浪身后,随时听候差遣,自行往外奔去。

阿浪与马继仁相视一笑,都言世子虽是王孙贵族,无奈美人当前,终究难过情关,多半那位婵娟姑娘人如其名,闭月羞花,否则堂堂世子,焉能趋之若鹜。一面谈笑,不知不觉绕过凉亭曲道,半里路后到达后院,阿浪仍旧东张西望,只为探寻阿鲁的身影,久无所获,问及九王爷的“神兵库”,马继仁道:“当年蒙古军攻灭金人中都,窝阔台大汗将战利品全部分给手下将士,到了九王爷这一代,他素爱神兵利器,就向昔日将士后代求购,数十年来终于得偿所愿,便将神兵利器藏在府内。”阿浪念道:“倒和神剑门的做法有异曲同工共之处。”马继仁又道:“我也只是跟随王爷和世子进去过一次,今日义弟与你初识,就让你自行出入神兵库,足见他对你既是器重又是信任。”

阿浪笑道:“多谢世子厚爱!既然有那么多神兵,咱们何不立马一睹为快?”马继仁点了点头,一头带路,一头说到,原来神兵库外常有一队侍卫把守,未得九王爷或世子应允,任何人不得靠近。

阿浪叹道:“当日在神剑门论剑大会上并未看个够,今日定要大饱眼福,才肯罢休。”催促马继仁快些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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