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夜宴

临近深夜，冷风刺骨

哈维的大营此刻已经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在一片狼藉的土地上，除了警戒的士兵，所有人都开始欢畅，这是多少日子里来的艳歌夜舞，也许此刻只有那些真正明白了的人还在忧虑，活在简单的世界未必不是幸福啊。

莫伦斯的这个庆功宴说的好听是鼓舞军心，但最终的目的只怕是他心里的那份忧虑，前途遥远而未可知，此路上的凶险无比，他也许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他似乎已经把手上所有的筹码都出卖了。

他此刻站在二楼的阳台，就在下午的位置，凝望着可能已经快是废墟的城市。

“不要有过多的徘徊，已经决定的事就要执行到底，但是埃特，我不得不提醒你，今天的事确实不象你的作风！”萧子青端着酒杯和他一起望着凄美的月色。

“有时候我们总是迷恋繁星月色的美丽，但又有几个人会想到那都是每一个死去的人所化身，也许真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吧！”莫伦斯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一口将杯中的酒抽干。

“埃特，你要记得你现在是三军的统帅，你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唯有你的思想和意志是不能动摇的！”

“我知道！政治和战略我比你懂……”莫伦斯面无异色的又一次打断了萧子青的话：“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太年轻了，总有太多的羁绊，人啊，看透了也不一定能做到。”

“你能明白就好了，其实我很想问你，因为我一直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斯塔卡摩在我看来无论是经济还是地缘都比不上马里来斯。”萧子青很犹豫的说出他的想法因为他不明白莫伦斯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好像他不明白莫伦斯为什么会这么有勇气的干掉哈维，也许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比自己看的远，的确比自己更会看透人心，可怜他只有二十八岁，舒展一下心情又续道：“而且这边又把事情搞成这样，我很担心，我们今天所做的……是不是会让普林斯那个家伙咬上一口！毕竟……咬人的狗不会叫！”

“不会，普林斯这个人，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比起他父亲，他可能是我未来道路上最坚定的盟友，而不是一次次的叛徒和愚蠢的叫板，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其实是有一个很古怪的原因，我曾经在大预言师艾马尔的日记中看见过这样一段话，这段话是这样说的——神灵的使者悄悄开始降临，在万劫的情景中，他会踏着鲜血而来，充满仁慈，熊熊的火光是天空的点缀，在沙漠西北的上空，命运之子窥视着，随同轰隆的钟声，毁灭它，就是向世界宣告时代的来临。”莫伦斯微微一笑：“你不觉得这段话有很有意思吗？”

“难道，你说的是……”萧子青沉思般的话说到这里却被小鲁多用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莫伦斯先生，外面的兄弟都等着和你敬酒呢！我快拦不住了!”

莫伦斯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心情道：“行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明白就好，走吧，我们也该过去了，不要让他们等急了，然后去看看阿德巴约准备的怎么样了？他是个不错的人才啊~~~”

经过无数风霜的阿德巴约今天没有让他的部下参加所谓的宴会，他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的是必须要让每一个人保持清醒的头脑，随着魔法阵渐渐开启，大战的越发临近，他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嘴上信誓旦旦的轻松，和眼下谨小慎微的动作完全不同，老兵们自然知道事态的严峻，他们默默的守着魔法阵，没有向他们的主帅抱怨一句，莫伦斯将这些敢死队的报酬和抚恤金提高了三倍，但阿德巴约把这个数字变成了五。

随着渐渐明亮的魔法巨阵，无数星亮的符号闪烁游动，他看着这如塔一般的巨阵，心慢慢开始纠结，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好像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预感，他的一生都纵横在沙漠里，只有这一次他感到特别的怪异。

辛辣的雪茄含在嘴中，通红的烟头在夜空中划出一个轨迹，一口白色的烟雾腾空，变化成各种形态，然后渐渐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他静静的一个人呆着，没有人来打扰他。

夜空真的很美，阿德巴约第一次这样觉得。他轻轻抿动厚实而有些干裂的嘴唇，也许随着阅历和年龄的增长，对于天命也许早已有了一丝悟。

一阵凉风猎猎的吹起，却已见他满头的白发…………

“老将军，我来看你！听你的士兵说，你在这里，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莫伦斯轻轻的走进营帐，而萧子青很识趣的留在了帐外。

“都督，你怎么来了！“阿德巴约有些意想不到莫伦斯的来临，连忙灭了手中的雪茄道：”刚才属下在想一些事……所以……”

“我理解，知道你身上的担子不轻，所以就过来了，这次我专程就是来给你减减压的！”莫伦斯亲和的微微一笑：“具体还有什么难处，我尽量帮你解决。”

阿德巴约不经意抿了抿嘴角，最终却没有说话，但莫伦斯隐约能猜到一些，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踏进了这个营帐：“眼下形势非常不好，尤其是对我们来说，成败之间就在此一举，远征的一路上我固然有一些私心，但最重要的重任，我只可放心交给你！”

“都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全明白，只是……”阿德巴约轻轻叹了一口气，而莫伦斯却抢过他的话，凝重的说道：“不，阿德巴约将军，你不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阿德巴约的眼睛隐隐的闪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莫伦斯深沉的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许可能是我擅自做主了，我已经动用手上的关系在杜邦学院为你的儿子安排了一个名额，你的女儿我也安排去了魔法协会当一名助理，虽然不太可能封妻荫子，但让他们活得体面一些，远离沙漠残酷的争斗，是我给你的保证！”

莫伦斯的话无疑给了阿德巴约一个最一针见血的承诺，当然这些其实都是事先就做好的，原本莫伦斯指望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可以再多提一些要求，但阿德巴约却已经知足了，他无比动情也感慨的说道：“到今天老夫总算明白，为什么您可以坐在都督这个位置上，而我不行……放心吧，都督，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托付，一定把开罗这个地方拿下来，为我军创造一个最有利的条件。”

气氛渐渐缓和，莫伦斯微微一笑，再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我相信将军的勇气，也相信将军的能力，我始终还记得将军还在老头子手下时，勇猛就不可一世，当年的七进七出，在万军之中取了罗斯福首级的事迹，到现在还犹然在眼，我亦自愧不如啊~~”

阿德巴约轻轻一笑仿佛淡然，随即却又叹了一口气，道：“那都是老夫十年前的事了，实在不值得一提。况且匹夫之勇，何以救国，现在才是真正关键而艰苦的时候，请都督放心吧，我觉不是这样轻易就倒下的。”

莫伦斯提过身边的美酒，给可敬的老人倒上了一杯：“有老将军的话，我尽可放心了，今日我代表全军将士单独敬你一杯，再聚首时，我为你庆功！”

“到时候就怕都督吝啬，又只赏我这一口酒而已啊！”阿德巴约很爽快的把酒一口饮尽，哈哈笑了一声，随即续道：“不介意下官斗胆，都督此番来，恐怕不仅仅只是说这些吧。”

莫伦斯也一口将酒喝尽，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有很多事不能和将军一一说明，说当众动摇军心的事，我不能干，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困惑，为了增援老头子，我几乎把这些年明的暗的底牌都抽了出来，甚至还为此洗劫了这座城市，但前面的路却还是一样迷茫，圣战失败以后，我们的理想和主义就开始变得渺茫，远征其实有时候我更觉得象是一个梦，而那些在梦里鲜活的人却都一个一个的逝去，全部成了空壳。当然我一直不怀疑理想的存在，但坚持真的是非常可怕的字眼，我有些力不从心了，下午的时候，当我站在楼台上遥望着那些无辜的人因为这些而被牵入生死，莫不是一种悲哀啊~~~”

“都督的困惑，我明白！”阿德巴约略有些感叹的打断了他的话：“想当年我也是在这种心情下徘徊，但只要这一次我们能成功，这些小小的牺牲在所难免。只要能救出主公，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精神支柱回归，都督的这种迷茫自然就会消失，而我们的主义也会东山再起，沙漠里的悲苦也总有一天会得到解放，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还懂的这个道理，在这样的形势下，请都督不要再妇人之仁，政治延续的背后总会有牺牲，就好像我们为了理想而献身一样，眼下只要能救出主公，一切都还有希望……我始终这样坚信！”

莫伦斯没有再说话，深沉的目光，望向阿德巴约，久久才说出一句话：“谢谢你，老将军，我相信你会给我带来最好的消息！”

晚风凄凄，黄尘轻伴明月，时间如同生命的沙漏，一点一点的过去，当莫伦斯转身走出营帐时，眼角一抹淡淡的晶莹飞逝开来，在朦朦的月光下，一阵风吹过脸庞却早已把它被那些沙尘所遮蔽。

萧子青再看到莫伦斯时，却已见他一如既往的冷静：“怎么样了情况，阿德巴约他……”

莫伦斯叹了一口气，深闭上眼，冥冥之中自有几分酸楚，摇了摇头，但下一刻睁开时，却是一股锋芒毕露：“和我当初想的一样，命运是不会这样就轻易改变的，计划照旧吧。真是可惜了~~~~一位星级武技的传承……”

两个小时以后，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在阿德巴约的军营集合，在蓝光绽放的魔法阵前，阿德巴约和他的数千将士整装待发，正等候着最后莫伦斯临别的宣言。

高高的将台上，身下无数沧桑，莫伦斯如王者般踏来，他的目光深远，此刻天空万般籁静，风嘶吼着，所有人都期待着他的鼓舞，只有在这一刻所谓领袖精神的魅力才让人知道它的强大。

“勇敢的我的部下们！！！由于你们的浴血奋战，我莫伦斯才能站在这里，才能活到今天，我们的理想，我们的主义才能再次绽放它迷人的光芒，我要感谢你们，因为你们才是真正的勇士。”他随手指向北边，真诚而又煽情：“可是如今北方的战争如火如荼，我们的领袖希拉里·萨比努卡正在为正义而决战，现在我们即将踏入这个令人沸腾的战场，回答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誓死捍卫理想！为自由平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阿德巴约首先高呼起来，身后那些士兵全部被感染热烈的气氛，如同万般海啸涌来的齐齐吼道：“誓死捍卫理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莫伦斯目光闪烁，面上感慨万千：“说得好！我们赛亚民族没有孬种，你们是我最勇敢的男儿！我相信你们会给前线的战士，给我们的同胞，还有千千万万正在受苦的人民带来最好的消息！！”莫伦斯目光如炬的举起一杯酒，大声呼道：“这杯水酒并不能算作什么，但它却是我最真诚的心意，以此敬向各位壮士，等你们攻下开罗，剑指墨菲时，我，莫伦斯跪地为你们庆功！！！”

“男儿们，用你们的意志和鲜血来证明你们的血性和勇气，我们还等什么，挥动你们的刀剑，为千万赛亚子民开创出自由和平等，，理想万岁！！！”阿德巴约举起手中那把闪耀着无数光辉的巨剑，慷慨激昂。

“理想万岁！！！自由万岁！！！”

莫伦斯向阿德巴约递过眼神，伸出手拥抱他，语重心长的说：“老将军，珍重！！！”

“都督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阿德巴约大手一挥，神色仿佛笑看风云：“勇士们，我们出发！！！去宰了那些狗娘娘的！！”

一直待到天际泛起一丝白，晨光透着雪白的云层闪亮它通红的颜色，随着阿德巴约和这五千将士徐徐进入魔法阵，莫伦斯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却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思考一些问题，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子青，这里就拜托你了！”

“三天，我确保在这段时间相安无事，至于以后的时间就难以预料了！”萧子青非常有自知之明，若是比冲锋陷阵，他这个风系传承的王者，几乎可以在沙漠所向无匹。但说起战略战术，他虽然不象阿德巴约这样愚蠢，但至少他还不愿意去做民族的罪人。就好像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主帅还要离去的原因，他从来不会问，而其他将领多半就会抱怨了。

但莫伦斯却强势镇压了这些造次的军官，他所要做的远比眼下无所事事的等待和后勤更加重要。

当莫伦斯转身离去，消失在地平线上时，萧子青只下了一个命令：“全体将士听令，我只有两个要求，一，看住普林斯的军队，包括他们主帅什么时候上厕所，二，坚守不出，对于任何还想趁火打劫的人，我要你们记住，这三天就给我待在军营里，就算是那些暴民闹事，你们也不许给我出营！明白吗？”

“明白了，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