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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第17章 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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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岭的雪是世上最美的雪,梅岭的梅是世上最美的梅。

这日清晨,天色将白未白,一名头戴斗笠的身披蓑衣的黑衣人正站在无名酒肆旁等候,雪落满头,黑衣人身旁站着一匹枣红色骏马,鬓毛油亮,四肢强健有力,马鞍小而轻便,马儿不仅生得漂亮,还十分通晓人性,那人未牵缰绳,马儿乖乖陪在身边,雪花染白了它的鬓毛,只是抬了抬马蹄。他们定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吧。

酒肆的门打开着,屋里摆放着几张小桌,一个穿着厚重棉服的人在搬动着酒坛,蓑衣人看到她的身影,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听说过无名酒肆的传说,那就是那个全家葬身狼口的孤女吧,倘若不是东海大军压境,她定坐下仔细品品这世上最好的酒。

卯时一到,小道儿上传来了马蹄声,由远及近。

蓑衣人眼见着一黑衣,一蓝衣人各骑着一匹黑马朝她奔来,黑衣人与蓝衣人长相普通,不是她要等的人,这该死的中原人,不守信誉。

两人经过她时并未停下,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没一会儿,黑衣人骑着黑马原路返回,“阿月姬姑娘,发什么呆呢?再不走天怕是要黑了。”那声音此时没有伪装,原是覆雪。

“你们中原人,慢悠悠!”阿月姬翻身上马,轻蹬马腹,赤焰马疾驰而过,将身上的积雪全甩进了风中。

“谁慢谁快,比比就知道了。”覆雪的黑马看似普通,通体似乎被涂了东西,皮毛毫无光泽,马蹄却白得赛雪,她拍拍马颈,“朋友,这个东海人没文化,连踢雪乌骓都没听说过。”

覆雪身后背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物什,是李钺送她的名琴“战鬼”,昨夜翻看李钺新赠她的乐谱,用战鬼试弹后,发现了特别之处,研究到寅时才歇下,第二天起身依旧悟不出其中的奥义,干脆直接裹了琴出发。

去往东海的路有两条,一是烈焰军所经过的大路,路途平坦,却需绕路。

三人极有默契选择了第二条,险峻危险,却节省了一半路途。

路上遇到了些民风彪悍的山贼,全被葶之给砍了。阿月姬和覆雪跟在后头,一根手指都没动过。

葶之心情不佳。一路狂奔,没有机会同她谈谈,覆雪瞧她手起刀落毫不心软,那把兰亭扇别在腰间,动也未动,你在发泄什么呢?

三人攻城拔寨,到达东海与中原交界地带时,她们除去的山寨约莫二十多个了。

这些山贼,大都是东海的人流窜到内陆的。

“我们东海人,天生勇猛。”阿月姬解释道。

“我看是民风彪悍吧。”葶之擦了擦手中的刀。

那个陆地与大海的交界处,名叫仙州,一个极其富饶又繁荣的地方。

仙州原是中原人,后隆庆太子柬书皇帝,开放仙州,接纳东海人民,同州共治,开展贸易,天下大同,皇帝开拓东海疆土的宏图霸业势在必行,只是因为东海人生性野蛮,人人能武,海战彪悍,因此而搁浅,庆隆太子提出此议,皇帝兴然授命,全权负责。

仙州的刺史名叫姜搁,由安隆太子亲手提拔,安隆太子双腿残疾被废位后,仙州的刺史换了又换,最终还是换到了姜搁头上。这地方,除了他,谁都治理不了。

三人踏进仙州界内,覆雪与葶之便被眼前所见震撼。仙州的街道住宅,与中原截然不同。覆雪与葶之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地方——屋檐瓦梁上立着海马、海星等雕像,屋子被刷成了淡粉色、淡蓝色,每家每户门口悬着一个贝壳做的风铃,海风拂来,贝壳敲了敲隔壁的贝壳,悦耳的风铃声,生生不息。恬静又美好是覆雪对它的第一印象。

“姜搁把仙州治理得很好。”阿月姬面无表情地夸奖道。

三人渐渐走到热闹的商市中。

比起刚进城时,此处热闹非凡。

“最近的生意太冷清了,我这个月才赚了十两银子。”有小贩抱怨道。“赤焰军出海半月,竟一点行踪都没有,搞得人心慌慌。”

“赤焰军一点消息都没有,那是被银樨娘娘收进海底了。”另一个摊铺的店主大笑道,这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想必是东海人。“哎,我这个月赚了十一两银子,只比你多出一两。”

两人也不争吵,只你来我往地斗嘴。

街道上,有贩卖珍珠的商贩,圆润光泽的珍珠,被串成了珍珠项链,不仅如此还有活蚌,五钱一个,撬开蚌壳,倘若蚌肉里什么都没有,那就抱歉了,五钱不退,倘若里面的珍珠大若猫眼,拿走绝不耍赖;有海产品的商贩,将各色海鱼制成特色鱼干,鱼干既去了腥味,又加入了当地特色的调料,外地人进城必买的特色佳肴;除此之外还有各色内陆特产,贩卖给从未去过内陆的东海人民。

半月前,李冽率船出征,大军出征,出海的船舶禁止出海了,仙州人心慌慌,在姜搁的安抚下,城内渐渐恢复了热闹与繁荣。

三人决定在仙州补充物资,买艘行船,第二日再出海前往东海。

“我们今夜去天海楼歇息。”

“天海楼是什么地方?”

“到了便知。”这一路上阿月姬从未给过她们好脸色。

然而葶之的脸色更臭。

覆雪沉浸在研读乐谱中,无暇顾及二人,因此这三人骑马走在街上,散发着阴沉肃杀的气场,虽然乔装成普通人的模样,依旧引起瞩目无数。

覆雪看着眼前高达三层的华丽雄伟楼宇,她想,她们到了天海楼。

天海楼碧色琉璃瓦,南北两翼一边塑着飞天神女的雕塑,另一边塑着海女神雕塑;屋檐下挂着铜铃,铜铃下是汉白玉雕成的栏杆,走进楼内,抬头向上望去,原是明三暗七的设计。

“三位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她们三人刚走进店里,有一位伙计便热情迎了上来,小伙子长了张普通的大众脸,因此脸上的热情让人格外印象深刻。

“三间上房,挨在一起。”阿月姬对小厮说道。

小厮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怎么?你们房间不够了?”阿月姬脸色冰冷,帷帽遮住了她碧绿的眼睛。

“有有有!”小厮连忙道,“三间上房干净舒服的为您备好了,只不过已经没有连在一起的了。五层有两间挨在一起的,剩下一间在六层。”

三人对视一番,最终由葶之和阿月姬住在五层两间相连的房间里。葶之武功高强,看紧阿月姬绰绰有余;而覆雪想单独在六层在摸摸琵琶。

三人跟在小厮后面走上楼,二层是打尖的楼层,覆雪隔着老远看到了脆皮乳猪、飞龙汤、无为熏鸭、东坡肉等热菜,还有龙须酥、荷花酥、贵妃饼、桂花糕等小吃,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增。这些日子风餐露宿,是时候该好好补一顿了,覆雪心想到。

“说来也奇怪,明明离海神祭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客房竟然在这几日爆满了。”小厮边走边絮叨。

葶之和阿月姬并肩而行,两人听到后,相视一眼,葶之凑到阿月姬耳边,低语:“今夜我去你房间。”

阿月姬点头同意。没有什么比鲛珠重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在你们来之前,有十人要了十间上房,客人您来的正巧,再晚些,怕是一间也没有了。”

说着说着,已到了五层的客房,葶之和阿月姬在离楼梯口有段距离的回廊中间,她们房间两侧还有着十几间房。小厮将两人分别送入房间,然后领着覆雪往六楼走去。

六楼突然变窄了许多,竟只有三间房。

覆雪的在靠近回廊最里面的那间。

“这两间都住的是什么人?”覆雪问小厮。

小厮神色自然,恭敬地答道:“也住着像您这样的贵客。”

推开门,屋内的装饰摆设不像天海楼的外表一样的奢华,而是简洁雅致又朴实,覆雪摸了摸身前的圆木桌,百年的南海沉香木,奢华,她收回“朴实”二字。

覆雪叫小厮打来了洗澡水,等人退下后,她关好门窗,分别在屋内的三扇窗户上都挂了一串铃铛。

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正要去二楼同葶之、阿月姬汇合,刚关好门,一转身,便看见她隔间的隔间房内走出一人。

嗬!好大的一双眼睛。

那男子长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眸,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衣着既不华丽也不普通,头发被一只玉冠高束着,朝气蓬勃,飒爽英俊,亲和力十足,像一个邻家弟弟。

男子与她对视一眼,显然呆愣住了。

覆雪此时乔装成了普通人的模样,男子的眼神,很明显是有内有隐情。于是她走上前,“二楼烤乳猪看起来不错,公子若未用膳,不如一起?”

男子又怔了一下,连忙拂袖道:“请。”

覆雪拾级而下,男子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就是李钺哥翘首以盼的人啊?

难不成,李钺哥,是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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