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些天，有关悠悠球的话题开始在孩子们中间流传开。

作为唯一持有人的陈建阳家俨然成为活动基地，每天都有很多小伙伴找上门来，名义上是找他玩其实都是在打悠悠球的主意，陈建阳也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级待遇。

那叫一个美呀。

自从苏秦将悠悠球送给他，他摇身一变成为小伙伴们的核心位置，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而且时不时还有别人给他送零食解馋，无花果干，米筒，水果糖……短短几天时间陈建阳过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开心，心里对三位哥哥的感激那是别提了。

陈建阳欢呼雀跃，苏秦他们同样是精神振奋。

苏秦看到自己未来驰骋浩瀚游戏海洋的巨轮已经搭建起第一块木板，另外两人则是为他的成功而感到高兴，对苏秦提出用悠悠球来赚钱的计划也从最初的怀疑和不抱希望，逐渐转变为期待和跃跃欲试。

三个人开始分工协作，贾晓亮和苏秦负责开动车床加工半成品，然后交给熊飞由他来负责系棉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连口出耳进的悄悄话都能传开，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没有刻意遮掩的行为，没两天就有人注意到三个人的反常举动，进而发现他们的小秘密。

对于干私活这种事情，农机厂职工倒也没多说什么，现在厂里效益不如往些年，工资虽然照常发放但福利待遇已经差了许多，隔三差五弄点私活赚外快已经成为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厂领导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弄得不过分就全当没看见。

更何况比起那些盗窃厂里材料和机器零件卖钱的狗东西，苏秦他们这根本就不算事。

熊飞和贾晓亮家里人知道这事以后，虽然觉得他们有些异想天开，但也乐得让他们去试试，只不过私下里都叮嘱几句，让他们不要做的太过分，能赚钱固然好但赚不到钱也无所谓，千万记住某些线是绝对绝对不能越的。

起初被人发现以后苏秦还提心吊胆的，生怕别人有样学样的跟风，毕竟这种事情在三十年以后太常见了。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农机厂凡是知道这事的人都笑着摇头，说苏秦是想钱想疯了，不然咋能做出愚不可及的事情来，他们当了一辈子工人，还从来没听说过一根破木头在车床上走两趟就能赚钱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闻庆市东边茶桥镇哪还会有树木的存在，早特么的被人砍光了。

关系不错的路上碰见会劝他们别在费那劲，关系普通的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而前次被苏秦扫了脸面的刘伟，则是毫不客气的当众嘲讽三人是在白日做梦。

总之一句话：整个农机厂就没有人相信他们能赚到钱。

熊飞愤懑无比地说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放屁，还说什么白日做梦。”

苏秦神色平静如常：“说就说呗，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堵住不成，有生气的闲工夫还不如学贾晓亮抓紧时间多做两个。”

熊飞哼哼两声：“可是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屁都不知道凭什么怀疑我们。”

苏秦笑着说道：“等以后赚到钱你吃的满嘴流油时，他们自然就乖乖闭嘴了。对付质疑的最好办法就是用事实说话。”

用事实破除挡在眼前的虚妄，这是苏秦的人生信条之一。

就在他们按部就班的加工悠悠球时，贾晓亮突然告诉苏秦说没材料了。

“不会吧？那么多捡来的木头都用完了？”苏秦惊讶问道。

因为悠悠球是木头材质，所以苏秦他们将整个厂区里废弃不用的老木头全部搜集起来，挺大一堆至少能做到三百个以上，这才做了不到一百个怎么就会用完呢。

“数量多但质量不行，好多木头都是朽木，用手一捏就碎，更别提上车床了。”贾晓亮无奈道，就因为有朽木存在，昨天差点还弄出加工事故来。

没木头就不能继续加工生产，这个问题相当严重了，三个人当即开始集思广益想办法，最后决定去北边茶桥镇看看，那边山多林密说不定就能找到别人用不上的。

说走就走。

苏秦问许老爷子借来自行车，三个人一路乘风来到茶桥镇。

茶桥镇位于闻庆市北边，木材资源异常丰富，虽然没有大型木材加工厂存在，但家家户户都有制作家具的小作坊，闻庆市周边很多年轻人结婚买不起好家居，都是在这里出钱找人手工制作的。

千万别误会，这年月手工制作家具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私人订制那得到2000年以后才开始在中国大陆上兴起。

没费多少工夫，苏秦他们就找到了想要的材料，在一家农户的院子里，全部都是些制作家具剩下的边角料，乱七八糟的堆在那里准备劈了当柴烧，而这其中有很多都可以被用来加工悠悠球。

那家男人听说苏秦他们想要这些柴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非亲非故的我干嘛要送给你们，都给你们了我家做饭怎么办。

苏秦挑眉说道：“叔，您别急着拒绝，我们不白要，这样吧，这堆下脚料我出两块钱你卖给我，这样如何？”

男人闻言双眼瞪大，有点难以置信：“你刚才说什么，两块钱买走我这堆柴火？”

“嗯，怎么样，叔，不是我说，这种拿下脚料换钱的好事次数可不多，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成成成，只要你给我两块钱，这些边角料你全部拉走都没问题。”男人连忙点头应下，这种用不值钱的废料换钱的好事，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傻子才会拒绝。

即便真真切切的拿到两块钱，男人还是觉得有种做梦的感觉，同时还有种心痛至极的悔恨，想想自己以前烧掉的那些下脚料，越想心越疼。

那特么烧的哪是柴火啊，烧的是钱，是钱啊。

一堆下脚料不仅重量足而且体积也不小，想要用自行车带回去根本不现实，苏秦注意到立在墙根下的板车，跟男人商量道：“叔，你看这么大一堆东西，单凭我们三个也弄不回去，能不能把板车借我们用用。”

“这个……”男人有点犹豫。板车在农村那是非常重要的生产工具，运粮食拉化肥全靠它了，这要是借出去对方不还自己可就亏大了。

“叔，要是你害怕我们一去不回，干脆我留在这里，他们什么时候把车给您还回来，我什么时候离开。”

听说苏秦愿意当人质，男人便不再犹豫，径直走到堂屋里搬出了两个车轱辘，农村用的板车为了方便修理和收拾，平日轮子和车体两部分都是可拆卸的，用的时候才会将车轱辘安上。

一阵忙碌将所有下脚料全部装车，苏秦拍拍熊飞的肩膀：“终于轮到你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瞧我的吧，别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卖力气我绝对比你们两加起来都要强。”熊飞拍拍胸脯说道。

“苏秦那你就先留在这里，我跟胖子把这些拉回去就过来。”路上有上坡路，贾晓亮害怕熊飞一个人拉不回去，决定跟着路上助推。

两个小时以后，满头大汗的两人拉着空车回来，刚进门熊飞就一屁股坐在阴凉处，不停地给苏秦说这活不是人干的，累是一点都不累，可头顶的烈日曝晒差点没把他烤成肉干。

休息片刻后在熊飞的哀嚎声中，三人再次踏上了返程道路，准备回去继续开工。

随着时间推移，制作而成的悠悠球数量越来越多，同时农机厂里蔓延的风言冷语也越来越强，连日来周围人的看衰让熊飞再次变得信心不足。

他忧心忡忡地问道：“苏秦你说这东西真有人愿意花钱买吗？随便捣鼓几下就能弄出来的东西，如果手法精巧点甚至连车床都用不上，谁会花这个冤枉钱啊。”

苏秦说道：“都到这一步你就是后悔也没用，再说你难不成连我都不相信了。”

熊飞惴惴不安的说着：“不是不信你。可我就是觉得不会有人花钱买悠悠球，这东西给我个凿子都能给你弄出来，就算有孩子喜欢，家长大不了花点时间动手照着做一个，谁会傻到拿钱买这种东西。”

苏秦撇撇嘴：“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最近那些跑来找我们讨要悠悠球的叔叔阿姨是怎么说？”

“这个……”熊飞无话可说。

最近因为悠悠球在农机厂盛行的缘故，几个月都没有客人到访的苏秦家，突然变得门庭若市起来，不断有农机厂的职工找上门，闲扯半天真实目的就是想给自家孩子要个悠悠球，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工友，加工悠悠球对于苏秦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三人是来者不拒，问过家里有几个孩子后直接按人数赠送。

贾晓亮这个时候突然说道：“我刚才数了数都快六百个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拉去卖？这么大箱子估计你带着费劲，到时候我们给你搭把手。”

“根本不用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弃你们两个劳动力呢，有你们保护我赚了钱也不怕遇上劫道的。”

苏秦这话可不是开玩笑。

最近几年下乡知青大量返城，他们原以为回到城市就可以摆脱过去的穷困，却没想到城市根本没有容纳他们的工作岗位，都是些二十多岁年轻气盛的家伙，每天无所事事闲着自然容易滋生不稳定因素，导致最近这段时间社会治安确实有些混乱。

时常会听见周围邻居谈论哪里又发生抢劫了哪家又被盗窃了，即便闻庆市区也是人心惶惶，年轻姑娘们都不敢单独出门，要是上夜班必须得等家里男同志来接，否则哪怕是结伴都不能离开厂区。

就在前两天还有小道消息在传说东北那边跑出来兄弟俩杀人犯，仗着手里有枪丧心病狂的抢劫杀人，疯狂作案数十起，最令人感到恐惧胆寒的是他们居然还连着好几次躲过了抓捕部队的围追堵截，一路南下亡命天涯。

“这个你放心，有我跟晓亮护着你，谁敢伸狗爪过来保证给他打断咯。”熊飞听他这么说立刻抖动胸前肥肉激起阵阵乳波。

望着满箱子的悠悠球成品，三人心情异常亢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