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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湮灭》第一章、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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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风景永远是那么的让人提神。

千里冰封,万里飘雪。

放眼望去,除了远处天边那一道湛蓝长城之外,到处都是一片雪白。似乎上苍对“局部降雪”这个词有什么独特的误解,以至于北国以南出现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这条界限以北,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可只要过了这条线,便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咳咳,有点跑题了,咱们还是说回北边儿的事儿吧。

在大陆的最北方,小动物们都在巢穴中寻找各自的温暖,没有谁会在这种天气外出活动,更不会有谁选择这种天气觅食,大部分动物都会在冬季降临之前,储存好食物然后藏起来,而那些没有足够食物的家伙,基本都会在这个寒冬消失。

不过按照惯例,凡事都会有些意外发生。

在这样的天气里,的确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雪地中艰难前行。

那是一匹狼。

一匹满身伤痕的孤狼。

它似乎没有处理过伤口,也没有这个必要,在北国之境伤口是不可能感染的,冷冽的风会把一切伤口冻住,根本不会给你处理伤口的时间。

作为一匹离群的狼,它已经活的足够久了,这并非指它的岁数,而是它在满是冰雪的野外能够生存的时间。

而现在,它即将迎来自己狼生的最后一餐。

一只长着独角的兔子。

这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兔子,即使在残阳大陆上,长着独角的兔子也绝对不属于“正常”范畴之内。

那兔子是一只妖兽,一只有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对长的完全可以打结的大耳朵,以及比一般兔子长很多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但千万不要被它可爱的外表迷惑,兔子之所以有个短小的尾巴,很大程度能够帮助它们摆脱天敌,然而独角兔不同。

尾巴,反而成为它们的御敌利器。

一只是离群孤狼,另一只是落单的妖兽,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可能有交集的生物,此时此刻却必须进行一场去完全不对等的厮杀。

只可惜,妖兽就是妖兽哪怕只是一只兔子,也不是寻常野兽能够应付的。

若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满身伤患的野狼,而是一头处于巅峰状态的棕熊,或许还有跟独角兔一战之力。可现在,已经被饥饿折磨近乎疯狂的孤狼,势必会展开一场在它狼生里的巅峰之战。

孤狼还是忍不住发起了进攻,它按照以往的狩猎习惯,匍匐前进,骤然跃起,直接扑向猎物的咽喉企图一击毙命。但下一秒孤狼的眼前一花,独角兔失去了踪影,不但躲过了孤狼的攻击,还一跃来到它的背上,狠狠向下一蹬,满是伤痕的孤狼就重重摔在地上。

它的眼神充满绝望,因为那只该死的兔子,此时正蹲在自己的身后,一根独角上慢慢汇聚着另它恐惧的气息,凝聚成一道足以把孤狼撕成碎片的狂暴气流。

这就是妖兽与野兽的最大区别,妖兽的攻击方式永远是令人难以捉摸的,然而世事无常,就在它刚刚跃起,角上的风刃聚而未发出的瞬间,独角兔的身体竟被一把利剑穿透,死死定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孤狼僵住了。

如此速度,如此手段,不似人类的武者,到更像是那传说中,孤狼一辈子都可能无法见到的……

修士!

“这么警惕干嘛,我又不吃狼肉。”刺穿独角兔的飞剑被那个人类招回手里。“别看我落魄成现在这个样子,曾经我也是一个大宗门的外门弟子呢,直到我膝盖……不提也罢。”

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从他的衣着的确可以看得出他所言非虚,玄灵宗的标志还在他心口位置,但这外门弟子袍已经破损的十分严重,残破的衣角还散发着焦糊味儿,显然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他脸上还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稚嫩,他的身高只能勉强跟孤狼持平,可他的眼神却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只是最初撇过孤狼一眼,就让这只饿疯了的野兽清醒过来。

在它灵魂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不停呐喊,告知它这个修士危险万分!

“说起来倒也有趣,你我种族不同,可处境却意外的相似啊……”他一边处理手中的妖兽,一边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离群的原因大概是遭遇了很多不公。”

兽皮处理完毕,他把一根独角斩了下来,然后开始处理血肉,他的手法虽然无法称之为料理,但至少能够处理成一般人可以接受的样子,烤兔肉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你的体型比一般的野狼大太多了,这让你威胁到了族群狼王的低位,而且你也很优秀,孑然一身也能在冰原上生活。”他明明推测的是孤狼遭遇,但不知为何,让这匹孤狼有种古怪的感觉,似乎这个修士说的更像是自己的经历。

“修士的世界远要比丛林法则还要残酷,像你我这样木秀于林,若是锋芒毕露反而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少年处理完手上的独角兔,将一块完整切下的兔角扔给了躲在暗处的孤狼——这家伙发现少年并非来找自己麻烦之后就跑开了,然后自以为没人察觉又溜了回来,匍匐在雪地里,双眼死死盯着。

少年虽然始终没有点破,可若是看不穿那匹狼对兔角的渴望,在修真界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兔角就当是你我相识一场的见面礼了。你带我去你们狼群的墓地,我帮你更进一步成为妖兽,很公平的交易不是么?”

少年知道它能听得懂,虽然可能不懂这句话具体什么意思,但它一定能够明白大致含义。

于是在一人一狼对视了一段时间之后,孤狼转身离开,少年紧随其后,在穿过一段外人绝对分辨不出来的复杂地形之后,他们终于站在了一片冰峰林立的“山林”。

没有任何言语,少年也能感受到这就是狼群的墓地,是历代狼王,或者狼群里战死之狼安息的地方。风雪掩盖了来时的路,让它们的英灵可以安息,寒冷为它们打造了天然的“棺木”,让它们不至于被其他野兽侵扰。这些狼还保留这生前的姿态,或是目露凶光,或是面目狰狞,有的甚至高高跃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向猎物,撕开它们的喉咙。

“我的推测果然没错……”

少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很难想想一群野兽是如何在雪原中挣扎求生,又是什么样的机缘让它们发现这一出寒风肆虐之地,然后又灵光一闪把这里当做族群最强的战士一生的归宿。

至于这出墓地究竟是当初的狼王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还是此时当初有什么宝物现世,经过一番争夺之后,最终被狼群发现……现在都不得而知。

少年千辛万苦来到北国雪原,为的可不是探寻一只狼群的历史,而是为了寄宿此地,保佑狼群种族昌盛的狼群先祖之魂。

玄灵宗善于唤灵,宗门功法之中闻名于世的便是“幻灵仙诀”,但施展这种仙诀的基础,便是有一个甘愿为你驱使的“灵”。

好在万物皆有灵,玄灵宗弟子修炼此法的条件并不苛刻,然而宗门内资源有限,还要分给那些核心弟子,寻常弟子想要凭借此法在宗门展露头角,只能外出寻找品质上好的灵魂。而少年面前这处墓地,便是不可多得绝佳之地。他本指望能够找到一两个上品狼魂就已经不枉此行了,却没想到他粗略一看。

这墓地里符合标准的狼魂,居然有十几只!

“这下……赚大发了!”

少年舔舔嘴唇。

“没想到我叶尘枫也有发达的时候,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说完,少年便开始忙碌起来,从一个看起来像麻布袋子的储物袋中找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随后围绕着狼群墓地布置起来,忙的不亦乐乎。很快,墓地周围就被他缠满了红线,贴上大片的黄符纸,并且用造型十分奇怪比手臂还要粗壮的钉子,布置了一个法阵。至于那匹孤狼,在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吞下兔角之后,好似认命一般叼着独角跟在叶尘枫身后跑来跑去。

忙完这一切,他才站在法阵中央,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还好我准备了足够多的材料,否则这次就真是空有金山一座,我却无可奈何了。”

说话间,叶尘枫已经开始掐诀念咒,催动法阵。

然而……

几乎就在叶尘风开始的那一刻,四周变得安静许多,风雪渐熄,整座墓地很快就弥漫一种诡异之感。叶尘枫虽然是修士,但他从未进行过这种唤灵仪式,谁知道这股异样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还是这唤灵法阵本来就是这个德行?

四周越来越静,叶尘枫持续催动灵气维持法阵运转,可渐渐的他的心神也被这法阵影响,竟然隐约间听到一阵怪异声音,仿佛是自己脉搏的跳动,但仔细去听却又不太像。

这本没有什么,修士打坐入定之后也可以通过“内视”之法来探查自己身体一些状况,甚至很多功法都是以内视为基础才能修炼的。然而这里的诡异之处就在于,他听到脉搏跳动的位置居然不是自己盘膝而坐之地,反而是他的身后。

那种感觉,就好像叶尘枫的灵魂处于别人的视角,隐藏起来偷偷看着自己身体的一举一动。

起初他也认为这是自己的意念,借助法阵落到了那匹孤狼的身上,然后通过狼的视角观察才会如此。可作为修士,当他通过灵识感知四周的时候,却发现那匹狼还在啃着独角。

就连他催动灵识的时候,那种古怪之感也没有消失,就感觉好像他只是得了某个“人”的视野而已,除了早早察觉到对方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而对方却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遭受袭击并不可怕,但维持法阵运转的材料他只收集了一副,若是这次被人破坏,再想找到如此得天独厚之地,可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然而,当叶尘枫真正打算行动之后,却惊骇的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耳边渐渐出现一些细小的声音,像是有虫子在四周爬行,又像是有条小溪在自己身边流过,但叶尘枫都无法察觉,似乎在他开启法阵的那一刻,他的肉身便于灵魂分离开,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双眼。

不止如此,逐渐呼啸起来的风雪中,居然隐隐约约好似有人在呼唤自己。

“叶尘枫……叶尘枫……”

他急忙想四周“看去”,可出现在灵识感知范围内的,却是一道道孤高绝尘的身影,正是一道道守护自己族群的狼魂。

只是它们的数量并非几十,而是成百、上千!

“叶尘枫……叶尘枫……”

那声音似乎有种魔力,让叶尘枫忍不住想要循着声音追去,而他的身体也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就恢复了行动,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让他差点忍不住起身离开。但是考虑到这些狼魂的形态,若是自己真的追了过去,不但法阵就此失效,他本人只怕也会和这群狼魂在冥界相见了。

“叶尘枫……叶尘枫……”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些狼魂也越来越近,如果他此时睁开双眼必定会看到自己被一群白色雪原巨狼层层围住。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风雪的不断咆哮中有些喘不过气,但是那声声呼唤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而且音调愈发怪异,到了最后甚至不再像是呼唤“叶尘枫”,而像是在呼唤另一个名字。

“萧逸凡!”

叶尘枫心中一惊,几乎被吓得魂魄立体,灵识涣散。

因为最后那三个字……

那是他穿越之前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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