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惊讶地一挑眉，问了一句，“这三十人是近身侍候，还是全院子下人？”

大炎道：“近身侍候的。”

近身侍候的，至少是三等丫鬟、三等仆妇以上，不干抬轿子、倒马桶、扫院子这种粗活的下人。

这可是亲王妃的规制！

而且，以前每人身边只有四人伺候，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不得不让人多想。

德贵妃与淑妃明争暗斗，尚家作为德贵妃的娘家，想将嫡出的女儿嫁给三皇子，打死都不可能，更别说庶女了。

这主意，只能是打在李臻的头上。

不过，这种打算，怕是陛下也会侧目，只能暗地里用手段了。

舒颜忍不住啧了一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难怪要在腊八节办宴会，还办在宫外。”

大炎恭恭敬敬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他的任务和职责是探听情报、分析整理，最后的推断，得主子们来，若要他提供意见，他才会开口。

等舒颜说完了，大炎又继续道：“第三桩，便是之前郡主您吩咐下来的，霍家大少爷和您堂兄舒适的行踪。最近霍家大少爷见过您堂兄舒适四趟，都是在城东郊霍家的别苑中见面。”

“上一回见面是三天前，舒适大人从户部拿了一本厚册子出来。他从户部出来，就直接上了霍家的马车，我们想办法弄了辆马车，跟他们撞了一下，看到了那本册子。册子里，是从户部历年账户中抄录的，京城大部分商家的账册。”

户部的商家账册，记录的是某商家今年税赋多少，从税赋可以推算出商家的年营利。

或者，是从某商家交纳的税赋，以及霍家调查到的该商家的营利，反推出该商家是否老实交了税。

若是前者，霍家估计是在统计各行业的毛利，有可能是想拓展市场。

若是后者，霍家拿到这些商户少交税的证据，是想敲诈么？

舒颜凝神想了一下，抬眸见大炎垂眸等待着，便笑道：“多谢相告，我这儿没事了。”

大炎拱了拱手，“那属下先告退了。”他退后几步，退到门边，转身走了。

舒颜又想了一下，霍家要户部账册的目的，还是没有头绪，就忍不住想到了提供消息的堂兄舒诺。

舒诺听壁角一听一个准，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备马车，我回一趟老宅子。”

舒颜吩咐了一声，提着裙摆，从暗门转回蝶恋妆的议事房，从二楼大大方方下来。

这时紫穗已经赶着马车到了正门口。

舒颜登上马车，紫吟跟着钻进车厢，紫穗一扬马鞭，马车朝着舒颜从前的宅子而去。

才走了半条街，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紫吟代舒颜问道：“怎么了？”

紫穗语气急切地道：“街中间有位老妪晕倒了，在抽抽。”

舒颜示意紫吟打开车门，伸头一看，果然是一位头发银白的老妪，嘴角往一边撇，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扶着老妪，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向四周求救，“烦请哪位去帮忙请位大夫，我们老爷定有重谢。”

丫鬟一只手扶着老妪，一只手在腰间摸索，因为担心老妪，心神不宁，摸了好几下，才摸出一块三两左右的银锭。

丫鬟刚准备再请人去请大夫，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柔和清澈的女音，“快将老夫人抱到路边躺平，按住人中穴。”

丫鬟下意识地按着这声音的话，将老夫人抱到一边。

这条街都是古玩、杂物、香脂之类的店铺，没有让人休息的长榻，紫吟机灵地抖开一张羊毛地毯，放在地上。

丫鬟道了声谢，将老夫人放在地毯上。

说话的人正是舒颜，她见老夫人这症状，分明就是癫痫发作，便立即下车来帮忙。

经过舒颜一番急救，老夫人很快清醒了，舒颜开了张方子，让紫吟帮忙去邻街的药铺捡了药。

老妪和丫鬟一再道谢，因见舒颜的马车华美非凡，没提还银子的事儿，只暗暗记下了马车上的徽标。

在路边随手救个人，对舒颜来说只是小事，一点没放在心上。

她上了马车之后，先到了老宅子里，三伯舒宁一家还住在老宅的客房中，不过舒宁两口子带着舒画出去了，就留了舒诺一人在家。

正好！

舒颜找了舒诺，询问他最近有没有回过舒家大宅那边。

舒诺以前人挺混帐的，到京城这一年多时间里，日子过得还算顺遂，在张县的县衙里，也被人捧着，却反而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沉稳了。

当然，这个沉稳是与他从前相比，在舒颜眼里，还是略有些跳脱，不大靠得住，至少机密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自打舒颜受封为郡主后，舒诺对舒颜也有种莫名的畏惧，舒颜问什么，就老实答什么：“去了好几趟。因为我……我……要定亲了，得……跟奶奶说一声。”

“定下了韩乡君吗？恭喜了。”舒颜道了声恭喜，又问他有没有在那边，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儿。

舒诺道：“有趣的事没听到，不过听大嫂说，家里进贼了，她的一个什么药被偷了。”

“还有，大哥好象发了点财，置了好几身彩绣坊的新衣裳。”舒诺一边想一边说了一大串。

舒颜听完了，朝他一笑，“多谢啦，若是那边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及时告诉我。另外，别让舒适和严奶奶知道了。”

舒诺用力点头，“放心，我知道的。”

舒颜登上马车，就对紫吟道：“一会儿到那边去问问李姐姐，她被偷的药，是我给她的那颗吗？”

紫吟答应了一声，立即下车办事。

舒颜跟紫穗两人回到郡主府，就见二门前停了一辆大马车。

守二门的婆子一溜烟跑过来，满脸笑地禀道：“郡主大安，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有位姓索的将军，带了好多礼物，说要谢谢您救了他母亲。东西都拿进去了，正巧江大人来了，陪索将军在前院书房聊天。”

舒颜一挑眉，索将军？难道是刚刚那位老妪的儿子？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她上马车离开的时候，那名老妪的马车，还没过来呢，回家还得收拾礼盒，居然还赶在她前面到了郡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