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铁声音低低的，但很好听，“我们店长手里的兵器很多，难免会有人打主意，这种叫店长出去见面的，每个月就有不少。”

“嗯？”

徐羚刚拆开包装，就听见自家店员说了这么句话。

“我是匹夫？”

“笨！”

对面的铜雀抓起一块小饼干砸向他的脑袋。

“话都不会说，这叫没本事的人眼红嫉妒！我们家店长一没偷二没抢，有本事他们也搜罗些兵器，自己也开个偃武堂啊！”

小铁倒是不怎么在意，捡起饼干拆开又递给齐梁。可能觉得都是男生，彼此之间更容易沟通。

“所以你是怀疑那个女人……”

齐梁接过饼干道了谢，但没有动。他想着那个苍白的盲眼女人落泪的模样，要让自己接受她是个骗子，他觉得有些困难。

果然是自己对这一无所知，这么容易就被表象欺骗了么？

“妖魔鬼怪同人，在这个世间也是有欲望的，或是复仇，或是别的什么目的。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店里的兵器都不是凡品，而好东西都是大家所觊觎的就够了，剩下的情况日子久了会慢慢明白的。”

徐羚见齐梁似乎有困惑，便耐心地解释，“正如小铁刚才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东西，不配位的人握住了，是会引起麻烦的。”

齐梁点点头，“所以你才定下只租不卖的规矩，又在门口设置了符阵。”

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筛选机制，符阵可以排除掉能力不高的客人，而经过面对面的交流，徐羚又可以对客人的品性方面做出一个判断，再决定是否将东西借出去。

虽然简单粗暴，但其实省了很多可能的麻烦。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参与进了他们的话题，而他们，也在不经意间把他当作了自己人。

一个疑问突然浮了出来，齐梁看了眼两个女孩子，于是选择低头，小声地问身边的小铁。

“那有没有……借了不还的？”

“切！”

对面的铜雀听见这话顿时露出不屑置辩的神情，语气里透着十二分的鄙夷。

“你是新来的，没见识过咱们收账的阵仗，还有敢不还的？”

收账这个词让齐梁愣了一下，脑子里的场景一下跳到黑帮片。仿佛眼前的女孩是个黑道的小太妹，一脚跨在椅子上说着哪条道上的面子我们不是混得八分开？想赖我们账？先剁下一根手指先！

可这个女孩并没有穿黑帮女郎的标配皮衣皮靴，有的只是白棉袜配网球裙，马尾辫摇摇晃晃。就像是校园操场上那些打比赛的女生，活泼明媚，青春逼人。

“那……你们有没有失窃过？”齐梁准备换个问题。

“一般是不存在的。”

这下没等上铜雀来回答，徐羚就开口解释了。

“一般情况下，即便进来了，估计还没碰上兵器就……”

一阵雷声粗暴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轰隆”的雷声再次传来，脚下地面微微震动。

要下雨了？

齐梁望着门外，明明刚才的天气都还挺晴朗的。

徐羚没有继续被打断的话，只是望着门外阴暗的天色，沉默。

“不就是打个雷嘛。”铜雀撇撇嘴道，“八月底的天是女人脸，说变就变……”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巨大的雷声掩盖了。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暗，就像夜晚提前到来，四周被浓墨吞噬了一般。

沉重的云层翻涌着，偶有几条闪电划过。

紧接着，滚滚的雷声传来，仿佛趴在铁轨上听见战车碾压过的声音一样，剧烈的震荡，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四周的兵器架开始晃动，有刀剑发出低鸣。

徐羚率先站起来，眼神凝重地盯着门外。

“这是地震了吗？”

齐梁想说要不要去开阔地上躲一躲，可余下的三人似乎都没有行动的打算，全部起身望着门外那几尺地。

门外到底有什么？

齐梁想跟着他们一样站起来一探究竟，可起身的动作才进行到一半，门外忽然掀起一阵飓风，狂风卷着桂花纷纷落下，那股风直朝屋里灌进来。

令人炫目的电光闪过，再望过去时屋檐处突然多了一个庞然大物，青灰的身体，满身的鳞片。此时正盘踞在廊檐上，带有犄角的头颅下，一双血红的眼正凝视着屋内的四人。

“龙。”齐梁脱口而出。

“趴下！”

徐羚起身的同时按下他的头，只一步就翻过了整条长桌，飞出时手中多出一把羚角状的东西，她双手举顶，直劈向龙的额心。

“徐——”

齐梁的呼声被淹没在雷声里。

炸裂般的雷声响起，一连串的，像是被引线点燃的火药桶，整个四周都是爆炸的轰声。

齐梁捂着耳朵，但心里也知道这样徒劳无功，初中物理知识就已经告诉他，爆炸的分贝数接近鼓膜承受的极限了。

脑海里只剩下一片令人恶心的蜂鸣。

他茫然地拿开手，看着身边的小铁和铜雀奔向徐羚消失的地方，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他们嘴里似乎喊着什么，但他听不见。

裹着火团和电光的瓦片依旧不停地从房顶滚落下来，四周兵器架上的武器簌簌地掉落。

风裹着热浪涌进房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即便作为所有人中最无用的那一个，齐梁也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于是他起身，想捡起刀剑放回原位。

然而就在此时，一丝淡黑的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睛。

“店长！”“徐姐姐！”

小铁和铜雀的呼声被淹没在一连串雷爆声中。

惊天的火光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旋身而出，在半空中拍灭了身上的火苗。

“别出来！看着屋里的兵器！”徐羚喊道。

她稳稳地落在店前的空地上，旁边繁茂的桂树如今只剩焦黑的枝桠，这让她多少有点恼火。

盘踞在屋檐下的那条龙早就消失不见了，这也理所当然，刚才那一下她是刺中了的，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没能在天雷降下之前将这条龙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