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老人气息绵长：“他们都命毙于自己随身武器之下，至于原因，无人可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彼时苏冷所奏之曲，还只完成了一半。一个未完成的曲子尚且有此威力，若是真到了完成之日，还不知会在江湖上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说书老人讳莫若深的道，“奔着这一点，武林上有人开始坐不住了，欲将此曲扼杀于襁褓之中。顺便，再将苏冷一齐扼杀了。”

“但苏冷狡诈，又擅于伪装，不仅逃过了众人的追捕，还杀了尚书府外戚十六口人，更顺带掳走了顾尚书未出阁的千金女儿。”

“若说此前，苏冷还只是为武林中泛泛之辈所忌惮，那么他此举杀人灭迹，强掳民女，却真正触了武林正道的底线。各大派别纷纷出面，在江湖之中发布通缉，要联手剿灭苏冷。”

“此事我略有耳闻！”年轻的茶客扯大了嗓子，“当年武林六大掌门齐聚西峰山山崖，这事儿还是我叔伯小时候跟我说过的！”

“你又不知个中往来，别打岔行不行？”旁边的人略为烦躁的看了他一眼，又朝说书人期期艾艾的道：“老人家，您接着说，后来如何”

说书老人扶须淡笑：“后来的事，江湖上传的便也七七八八，但时至今日，结局却仍旧令人匪夷所思。”

“据闻，当日齐聚西峰山山顶之人，原是做了十成的把握要取苏冷的项上人头，可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四成。”

“然那四成人之中，又有大半成了疯癫痴傻，唯有几个清醒的，别人问起当时发生何事，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说，有千军万马从地底下掘土而出，身披玄甲，戾气逼人。剑刺不知痛，刀砍不流血，所用招式毫无章法，只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年轻的茶客哆嗦了一下：“如此形容，不是傀儡是什么？苏冷当真召唤出了那阴邪之物？”

有人仍持怀疑：“我看未必，大约是什么厉害障眼法，骗得人自乱阵脚。”

“胡说，障眼法再厉害，能瞒天过海？那些在西峰山的人，可不是没见过市面的无名小辈！”

眼见众人又要争论起来，说书老人清了清嗓，将喧闹之声压了下去：“此事疑点重重，但无人可解答，当年参战的六大掌门，也从此缄默不言。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老人声音顿了一顿，眼角半眯，“当年西峰山上并未发现苏冷的尸首，《醉烟花》也再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有人说，苏冷早已得了消息，当日根本没有去西峰山，那一战只是六大门派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还有人说，苏冷其实早死在了乱剑之下，只因面目残缺而无法辨认；甚至有的说，前几年在大漠曾见过他...”

“事实是，此后数十年，苏冷再未出现过众人眼前，武林之中也没了《醉烟花》的下落。头些年多的是拿此事做谈资之人，而到了现今，也无几人再记得他的名字。”老人将堂木再次往桌上一放，面上露一个笑容，“可谓，江湖浪之滔滔，前尘不可追也。”

故事到了这儿，便结束了。众人哄笑了一阵，扔下几枚碎银子，各自散去。

宋雨铃招伙计过来算了茶钱，对着一干师姐妹们道：“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几人点点头，起身离去，只当顺道听了个传闻，没有太放在心上。

唯独画颜心中不是滋味，她折身上前，扯了扯宋雨铃的衣袖：“师姐。”

“嗯？”

“适才那老者说的，是真的么”

宋雨铃大咧咧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真亦假，假亦真，谁又能说得清楚？”

画颜缄默。

“不过...”宋雨铃眼波流转，“如要我说句实话，我还真有些敬佩那魔头苏冷呢。”

画颜有些讶的看着她。

宋雨铃左顾右盼，朝画颜凑近了些许，“那老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只是我听人说，当年顾尚书家的千金，并不是被苏冷掳走的。”

“？”

“他们原是两情相悦，但顾尚书死活不同意，才准备私奔的，”宋雨铃眼中溢满了少女的情怀，“私奔唉，也不知那苏冷有多大的魅力，顾小姐阅人无数，偏偏瞧上了这个人人喊杀的魔头。贵族小姐与江湖浪子为爱出逃，浪迹天涯，天~真是太浪漫了~”

画颜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师姐，你这是春心萌动啊。”

“唉，我也只能听听别人的故事，羡慕羡慕而已了。”宋雨铃故作叹息，又压低了声音，“其实要我说，当年那些个掌门，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明着是为江湖正道，但其实哪个没存了抢夺《醉烟花》的心思？”

“毕竟得了它，就相当于得了半个武林啊。”

“师姐，你听个故事，还想这么深啊，”画颜不得不佩服，“我只是想，若是有幸，能听一听那白吕凡所创之绝曲就好了。”

宋雨铃伸手戳了一下画颜的脑袋，笑道：“你这妮子胆子怪大，给你听，你敢听么？只怕听到一半，小命都没了！”

两人走在队伍的末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玩笑话。众人丝毫没有发觉，自他们离开茶馆后，不远处便多了些不安分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