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月税务官斯尔多来得这么早？”

艾隆奇怪地站起来，对夏虫道：“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

他走出门，见到斯尔多翻身下马，对着摆在篝火边的野猪肉块踹了踹，满脸兴奋。

“是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了？距离交税的时间，不是还有几天吗？”

“嘿嘿！正好出来打猎，想到你们这穷得连肉都吃不上，好心给你送些野味来。哎呀呀，真是好心有好报，竟然叫我抓到了你们欺骗我的证据！”

斯尔多那张肉嘟嘟的脸一下子狰狞起来，指着艾隆的鼻子骂道：“究竟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拖欠上月税款的？”

艾隆瞥了一眼他那四个随从，只有其中一个在马背上挂了只干瘦的野鸡，稍稍一琢磨，便知道斯尔多这是打猎没有收获，跑过来撒气的。

“敬爱的斯尔多大人，请问，我们一年的税额是多少？”

“600个金币，”斯尔多捏了捏胡子茬，挑眉道：“怎么，你嫌多吗？”

“当然不，”艾隆笑了笑，“能够为祖国开拓疆土，上交税款，是我的荣幸。所以，大人请放心，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一个金币也不会少交，一定早早送到。”

“嘿！被放逐的王子，果然与那些乡巴佬不一样！艾隆，咱俩是老交情了，不然我上个月你交不上税款，我也不会花那么大力气帮你一把。”

“的确，没有斯尔多大人的帮助，沼泽镇所有权恐怕就要被上收了。今日巧得很，若是大人没来，我恐怕还要派人将野猪肉送过去。唉，现在咱们这里缺人手啊！”

斯尔多眼睛一亮，笑道：“艾隆王子，你果然是个明白人。”

“大人作为税务官，不辞辛苦，明察秋毫，又愿意帮助咱们这些穷苦人，若是有人不知感谢，恐怕就是太没有良心了。”

艾隆瞧着斯尔多听得眉飞色舞，恨不得冲过来拥抱一下自己这个“明白人”，趁热打铁道：“既然来了，哪有不吃饭就回去的？大人，咱们这里挺穷的，环境也差，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猎到一回这种大型魔兽，你可别嫌弃。”

斯尔多转转眼珠，笑道：“当然，穷地方嘛！唉，也怪我疏忽，差点儿忘了跟你说，总税务官最近要往默克城附近来巡查，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呢！”

艾隆揽住斯尔多的肩膀，伸手请他往篝火边走，附耳低声道：“这回的猎物收入，除了之前的数，我再给大人50个金币。”

斯尔多拍了拍艾隆的手背，望着二层石楼道：“100个金币，我保你明年还是只交600个金币。”

“将来等沼泽镇发展起来了，一定不会忘了大人的帮助。”

艾隆对着爱丽丝招呼一声：“生起篝火，挑些上好的肥肉给斯尔多大人准备上。”

又转头对斯尔多朗声道：“这几位兄弟也挺辛苦的，不如也休息一下？”

斯尔多点点头，对着自己的亲随道：“都过来，自己看看喜欢吃哪块儿，咱们王子最是热情好客了！”

说完又想起来自己打到的野鸡，咳嗽一声，吩咐道：“记得把那野味留下，咱们专门就是为这个来的。”

艾隆对着拜伦使个眼色，拜伦跑过去接下了野鸡，笑眯眯地陪着亲随们坐在篝火旁边，结巴道：“咱咱……们这里没没……没酒，委委……屈大人们了！”

斯尔多笑道：“知道你这里穷的叮当响，咱们带着酒呐！”

艾隆道：“那我就厚着脸皮，跟大人讨些酒喝啦？”

两人挨着坐在篝火边，用石板放在篝火上，将肥肉片在上面烤了，抹了盐巴吃，一口肉，一口酒，聊得起兴。四个亲随哪里吃过这种猪肉，只觉得香醇可口，满口流油，十分痛快。半壶酒下肚，就有些飘飘然了。

其中有个亲随起来撒尿，走到盖尔那偏僻的小屋后面，一眼瞅见坐在附近的贝拉，正缝补衣服。他只觉得一股邪火曾曾上窜，满眼都是玲珑曲线，舔舔嘴唇，蹑手蹑脚往贝拉身边摸去。

贝拉没防备，忽然叫个男人拦腰抱住，惊呼一声，恐惧心大起，下意识就把针胡乱往那人脸上扎。

男人吃疼，酒气、怒气夹在在一起，使劲儿给了贝拉一巴掌，掐着她的脖子，狠狠撞在地上，骂道：“你个臭娘们！敢扎大爷我？看我宰了你，再把你这个破镇子给趟平了！”

盖尔听见贝拉的尖叫，从屋里赶出来，见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贝拉身上，双手掐住她，使劲儿地往地上砸。

“狗娘养的！”

盖尔发出怒吼，紧跑两步，飞起一脚，把那个男人踢倒在地。他扶起贝拉，见她柔嫩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泥土，血水不断从鼻子里涌出来。

贝拉双手紧紧抓住盖尔的胳膊，嚎啕大哭。

正在吃饭喝酒的众人闻声而来，地上的男人先跳起来大喊道：“斯尔多大人！这个臭娘们说你的坏话！”

斯尔多哪里不清楚自己手下的德行，但见自己的人被打，总要出头，于是冷冷问艾隆：“艾隆，这是怎么回事？”

艾隆对爱丽丝和拜伦使个眼色，让他们先带走贝拉与盖尔，假意喝道：“有这种事儿？我一定要好好彻查！”

盖尔背对着艾隆，听见此话紧紧握住拳头，青筋四起。他轻轻拍了拍贝拉，转过身来，怒极反笑。

“斯尔多大人，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斯尔多只觉得身后嗖嗖，冷气直冒。他往后撤了一步，看着艾隆问道：“你们就是这种态度吗？信不信我向总税务官报告，说你们收入上涨，拒不纳税？”

艾隆心里一紧。他知道沼泽镇的发展还需要眼前这个人，但他一想到自己的子民受了侮辱，却要忍气吞声，脑袋就嗡嗡直响。

艾隆的脸色有些发白，气息加急，强行压抑自己的内心。

盖尔看向艾隆，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期盼，还有一种不满。

艾隆终于压抑完毕，他挤出笑容，吩咐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黛西：“将盖尔先带走，我替他们给斯尔多大人和几位兄弟端酒道歉！”

盖尔失望了，他眼睛中的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仿佛暮色降临，黑夜逐渐吃掉了光明。他的心中跳出一个想法：“去他妈的贵族，去他妈的领主！是他们制造了战争，制造了奴隶！他们眼里只有权力、欲望，又怎么会在乎我们的感受？我真傻，竟然会相信他愿意平等的对待贝拉？平民，在他们眼中，永远都是被放弃的筹码！‘想要守护弱小’？一通狗屁！”

黛西伸出手，去拉盖尔的手腕。她锐利地看出了盖尔的状态，但没想到一拉之下，竟然丝毫未动。盛怒之下的盖尔，全身都紧绷着，充满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

“盖尔……”艾隆叹了口气，对着黛西挥了挥手。

“不行！”行凶的男人指着盖尔大叫道：“我要他给我磕头赔罪！”

盖尔的眼睛完全红了，黛西只觉得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爆发出来，她整个人都被盖尔的手腕拖动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爆喝而出。

“去你大爷的！”

夏虫抡起右拳，重重地打在了行凶男人的左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