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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闵华》第三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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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闵浑浑噩噩的醒来,恍惚间听见了兰姨娘的声音,莫不是自己又在做梦么?还是已经死了?恍恍惚惚感到有人搭上自己的脉络。

之后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恭敬地对一个穿着对花紫绡翠纹裙的年轻女子说到

“令爱身体恐是近期寒其入体,伤了肺脉,咳嗽引起的高烧,待老夫开两幅退烧药,休息几日便无大碍了”

“多谢大夫,劳烦您了!”

听此言语,阿闵这才想起此人莫不是国公府的清河大夫?

不对,明明自己是在太守府别庄,怎请来了国公府大夫?

更不对了,清河大夫已在二十年前就逝世了。

再听女子的声音,怎如此像兰姨娘的声音?

突然间想起,原来的自己死了,不就见到了已死之人吗?

于是阿闵又悠悠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阿闵神志清醒了不少,睁开明眸,印入眼帘的表示翡翠绿罗烟纱帐幔。

阿闵再望了望房里的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

这不是……唔……

“这……是我十三岁的闺房……”

“重生了?”

自己也曾看过一些奇闻异事,什么借身换魂,魂魄互换,云云之类的,自己当初听过之后也觉得天方夜谭,可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确实匪夷所思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刚踏入,阿闵立马认出来了是青姨娘。

哦,不对,是青烟。

想起这背主的奴婢,死前对自己所做所为,阿闵是气不打一处来!

再看到一人端着水盆进来后,阿闵顿时眼眶就红了,充斥着沥沥水汽,隔了一世一声呼唤,阿闵哑着嗓子喊出:“娘亲!”

兰姨娘惊的手中的水盆咣当入地,热水溅了一地。

素来碰到女儿的事都亲力亲为的她,本打算端凉水来给阿闵降温,

结果一进来便看见自己娇弱的女儿用充满雾气的明眸望着自己,正看她快要哭出来了的时候,却听见她唤了自己一声“娘亲”。

兰姨娘是又惊又喜,心都快软成一团,从来阿闵叫自己都是姨娘,而现如今一声“娘亲”,攻破了兰姨娘所有的防线。

在也顾不上地上的水盆,快步奔到床前,将那小小的一团揉进怀里,还不停地拍着阿闵的被哄到:“没事了,我的乖汝汝!没事了……”

阿闵也紧紧反抱住女子柔软的腰际,将自己埋入那个充满清荷香气的怀抱,闷声说道:

“娘亲能再次见到你真好!”说着在兰姨娘胸前的柔软上蹭了蹭。

“阿闵以后会永远对娘亲好!”抬头,认真的看着兰姨娘!

“这孩子,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还在说胡话呢!”作势探了探阿闵光洁饱满的额头。

“娘亲,我没事。”阿闵抓住兰姨娘抚在额头上的手。

再世为人,阿闵更懂得了亲情的可贵,这一世,她在也不会弃亲情于不顾了!想着,又将兰姨娘抱紧了几分。

然而正当两人依偎着说体己话是,一到娇小却圆滚滚的小男孩,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到船边,趴在床榻上。

“阿姊,你好了么,阿弟……担心你”,正是四岁的胞弟吴谌。

“阿……谌……”阿闵不敢置信,自己刚重生竟然见到了前世最愧疚之人。

阿闵将其紧紧地揽入怀中颤声说道:“阿姊好多了,谢谢你,阿……谌!”

声音柔软而细腻,从前的她不让任何人提起阿谌这个名字,连她自己都不愿提及。

而如今,她可以问心无愧的呼喊他的名字,想起上一世的誓言,阿闵摸了摸吴谌的脸庞。

真好!

自己的弟弟还活着!

阿闵颤了颤手,眼神坚定的说:“阿谌,这……(一生)让阿姊来保护你可好?”

吴谌:“好啊好啊,我也要保护阿姊!”虽然小阿谌觉的自家阿姊刚醒来说话有点没头没尾,但还是高兴的应和着。

前世,阿闵有一次偶入过父亲书房,本来想去求取父亲把书法大家,李张旭的草书拓本,打算送去讨好韩清尘。

却没成想听见嫡母跟父亲商讨婚事,挡不住好奇心,便躲在窗外偷听墙角。

“国公爷,你看柔儿和闵儿都不小了,这婚事……”

“柔儿的确不小了该寻思成家了。”

“但闵儿我还想再留几年!”

“嗯,国公爷说的对!那国公爷你看礼部侍郎韩成之子韩清尘………如何……”

阿闵一听到脑袋顿时轰的一声空白了。

“姐姐……要嫁给……清……尘”。

“那我怎么办?”

窗外阿闵喃喃自语,而窗内……

“嗯我也认为不错,韩成之子品行相传不错,当时在阿闵的及笄礼上的一首诗也是令人拍案叫绝啊……。”

“但阿闵好像对韩清尘有意啊!京城有不少人讨论呢,只怕闵儿知道了会闹腾……”嫡母犹豫地说到。

“闹腾几日就歇了,小孩子家家哪有那么多情和爱的,只是一时被迷惑了,而且高成低就,阿闵出身低了点,嫁过就得依附男方,还得迁就,恐会过的不如意。

阿闵我得再留几年,她的性子听风就雨……我的好好物色物色男方家庭,以后再说吧。”

“但……”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听说宰相有意给他的三儿子求取我家闵儿”

结果国公爷一听就爆了“你说宰相那三跛子?!!”

“嘘!国公爷还得注意言行,虽说宰相的三公子是个…跛…身体不便的,但文采斐然,出身又高,况且这几年求医问药,医治的差不多,不说是无人能看出来的”

“配我们闵儿绝对不差呢,而且媒人担保说不会再有妾室……你看?”

然而国公爷却一口回绝。

“此事我不希望你再在我面前提起,我国公府之女,再差也不嫁残废之人!”

…………

阿闵哭着跑开了!听到父亲说不让她嫁韩清尘,伤心怨恨了好久,但听到维护自己却也倍感温暖。

但却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能嫁给清尘,就因为是庶出吗,什么高成低就?去他的鬼!

为此砸了好几天的东西,而众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触她霉头。

直到到现在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归根结底,父亲是想要我能幸福一生啊!

想着当时自己害的姐姐闺誉尽失,常伴青灯古佛。

父亲的伤心欲绝,自己执意要嫁韩清尘亲人的失望,阿闵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想起出嫁前,姐姐还乐呵呵地来和自己道喜,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叮咛自己到了男方家不要被欺负了,无论如何娘家人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但只因自己害人的惊慌与愧就让姐妹离了心。让亲情失了真,鬼迷心窍地做了那么多孽事之后

便是――

我做我的太守夫人,无限风光。

她伴她的青灯古刹,孤苦一生。

只因为我们身份不同,自己虽是侧室所生,却也十三成名成为京城第一舞女。

阿闵虽只有清丽之姿,确有曼妙身材,令人艳羡,但成为如此之势却也包含争斗之心。

吴柔是定国府的嫡女,从小及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才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大气。

而自己,苦练习舞多年,却被说上不了台面,无端庄之姿。

成亲那日――

兰姨娘绣了好多嫁妆,却被自己拒之门外……

从小到大缠着自己自己的胞弟想背自己上花轿,却无能为力……

父亲也被气的白了好几根头发,可却在出嫁之日握着阿闵呢手久久不松开,仿佛有千言万语。尽在闪烁的热泪中散尽……

嫉妒之心蒙蔽了心灵,看不见家人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护,总计较与身份的高低,却丧失了亲情之乐。

阿闵还有一件悔恨终生的事便是为了那个负心郎害了自己的弟弟。

那时姐姐因为闺誉之事,婚事暂缓,基本亲事无望。

而此时却传出太尉府千金,夏梦兰要和礼部侍郎府议亲,虽礼部侍郎府中有三子。

但如今已到弱冠的只有郭清尘,其他二子都才咿呀学语的年纪,于是阿闵又再次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而此时房里的大丫鬟青烟便提议道:“小姐,你不如今日去南山寺上香?”

“青烟,你说什么呢,'我现在正着急夏梦兰与清尘会订婚呢,哪有心思上香啊”

青烟微微一笑“小姐此言差矣,我可打听到了清尘世子三日之后会陪礼部侍郎府的老夫人去上香,地点就在南山寺,而山路崎岖,时不时有山匪作祟,若小姐也在同时间去,结果不小心遇见了……”

危机时刻,世子能不相救吗,正如古语有云“以身相许””青烟挪愈的一笑。

阿闵一拍脑袋“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如此妙计,青烟你真聪明!”。

便火急火燎地去求父亲让自己去南山寺上香,为了增强父亲答应的可能性,拉上了自己的胞弟,吴谌,正是这一举动,害了自己的胞弟一生,自己也悔恨终生。

那日便是按计划往南山寺去,提前让清烟安排了一群小啰啰假扮山匪。

结果假匪没遇见,遇见了真山匪,真山匪抢钱不够,竟见色起意,想要把犹有姿色的阿闵拉去做山寨夫人。

山匪一上车,才刚看见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阿闵,看着劫匪一步步走近,阿闵是又着急又害怕,怎料突然一道弱小的身影从自己身前闪过,待看清人阿闵惊慌失措地喊到“阿谌!不要!”

就看见劫匪便被吴谌抱着胳膊,吴谌张嘴就咬,嘴里还嘟囔着“臭山匪不许你伤害我阿姊!”。

而此时的阿闵看见如此情形,心里顿时惊心动魄,又带着一股酸涉的感动,生怕山匪伤到胞弟。

便张口大喊:“阿谌,快放手!快放手啊!”。

然而还是一个年仅五岁半的孩童,却也知道自己姐姐的重要性,拼了命也要保护阿闵。

但山匪都是穷凶极恶的,伴随着阿闵一声尖锐的叫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被甩了出去。

而此时韩清尘也赶到了,带着侍卫击退了山匪。伸手欲搀扶起跪坐在地,衣裳凌乱的阿闵。

却见阿闵此时眼眶红了,定定地看着远处像个破碎的布娃娃般昏迷的弟弟,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边,将他揽在怀里,“阿谌!阿……谌,你醒醒,我们没事了!阿谌!!

说完,怀里的人还真醒了过来,虚弱的道:

“阿……姊,别……怕,阿弟……会……永远……保护你”

温柔的摸了摸阿闵的脸庞,又昏睡过去了。

阿闵顿时泪如雨下……手脚无措,生怕再把弟弟给伤了。

三天了……阿闵跪坐在祠堂。耳边是父亲的声声呵斥还有兰姨娘的心疼地哭喊!

阿闵眼神空洞,心里却一直担心着弟弟的伤势,但从南山寺发生事故回来就被关在了祠堂。

阿闵一动不动,心里愧疚难耐,到底是个刚及笄的孩子,一想到胞弟为自己的任性所受的苦,眼泪就不停簌簌的落下。

终于,门打开了,是青烟!阿闵向抓到一根就命稻草一般抓着青烟的袖子,扯着干裂的嘴唇问道“青烟!阿……阿……谌,他……他,怎么样了?”

青烟默默地低下了头,不语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大夫说,小少爷……他……可能终生……瘫痪了……”青烟哽咽道。

话音未落,就瞧见阿闵颓然倒地,晕了过去。

阿闵最终还是嫁给了韩清扬,婚礼那天热热闹闹,欢喜却略带苦涩。欢喜的是,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韩清扬,苦涩的事自己害的胞弟半身不遂,可能永远不能站起来了。

之后的阿闵,便成功的靠着这出英雄救美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成功的嫁进了礼部侍郎府,成为了韩清尘的世子夫人。

却没想到自己的一可真心错付了他人,以真情换来了一腔狼心狗肺。

之后的岁月,阿闵会时常去看望吴谌,一部分是因为是自己的胞弟,一部分是因为愧疚。

但岁月总归会将那些愧疚与悔恨一一削减,但在岁月终老时,却又把那些愧疚与悔恨无限放大。

二十岁吴谌从国公府分了出去,但因为半身不遂,兰姨娘的逝世,除了阿闵接济之外,没有任何生活来源,生活每况愈下。

但每次看见阿闵来看他,眼里总会闪耀着异样的光芒,拉着阿闵絮絮叨叨,说长道短,仿佛有无尽的话说。

他虽半身不遂,无妻无子,却每次都能嬉皮笑脸,傻呵呵的乐。

吴谌的死,是在他二十五岁一个风清月朗的夜晚。

他将兰姨娘病重给他绣的最后一身墨青色袍子穿的整整齐齐,衣冠整齐的喝毒药,死了。

他的腰际还别着一个绣工粗糙的香包,上面的刺绣已被磨得蹭亮而光滑,彰显这荷包主人对其的喜爱,以至于经常把玩抚摸,把绣面都磨平了,只因那是阿闵绣的。

就在当晚,阿闵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弟弟阿谌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墨青色的袍子。

还依旧向年少时那般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温和宠溺的笑着说,

“阿姊,你要好好的,我可能不能一直保护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身形渐散渐远,

深夜的太守夫人寝房窗门大开,床上的女子泪湿了一大片缎面绣花玉枕………

隔天,吴谌的死讯传来了太守府。

阿闵知道,再也不会有人亲切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对自己说“阿姊,不要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再也不会有人缠着自己给她绣荷包,明知道粗糙的要死却视若珍宝;

再也不会有人在自己离开之际向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对自己摇尾乞怜……

但阿闵发誓,如果有来生,上天,这次还阿闵来保护阿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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