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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黑玫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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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像空气一样,彻底从我生活中消失了,风过无痕,了然无迹。一次在食堂午餐,偶然听到几位老师酸酸地在议论,说林老师很有背景,他的未来岳父是北京市委的高干,所以有本事一请事假就是好几个月。大家还在猜测他到底是什么“事假”?一致同意的是,恐怕是要“高升”了吧。还有老师无不讥讽地说:“人长得好就是资本,男人女人都一样!”大家哄堂大笑。我默默地听着,心里对他的鄙视越来越强烈:“原来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自己没本事,还到处偷腥。我居然会爱上这样的男人,简直是瞎了狗眼,看错了人!”越想我越生气,饭也不吃了,狠狠地倒进垃圾桶,转身离开食堂,我在心底发誓:“再也不要爱上这些臭男人,他们为了得到女人的身体,多么会演戏啊!他们不值得爱!”

一个月后,我失魂落魄地飞往香港参加了sat考试。成绩不错,全拜平时的底子,但绝对不是我的最好发挥。五月,申请的寄宿学校也来了通知书,是位于加州蒙特纳的一所著名的天主教女子私立高中。六月初我顺利地拿到了赴美留学的签证。签证到手那天,我和母亲全然没有喜气洋洋的样子,我想我俩在心底都只是松了一口气。感谢上帝,终于可以摆脱彼此,不用再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处得提心吊胆。

母亲早看出我和林老师分手了,可她还是不放心我,屋里屋外的监督我,像一只无声的猫,随时睁大眼睛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初夏的阳光照的人懒洋洋,不知怎的,一段时间以来,我总是无精打彩,胃口全无。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有时从恶梦中哭醒,吓得不敢继续入睡;偶尔到街上散散步,总是被刺鼻的味道熏得想吐。这些种种不适几乎没有引起我的任何怀疑,我想自己只是心病而已,心里有个魔鬼,还没有被赶出来。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状况没有任何好转,虚弱的甚至连床也起不了,月经也一两个月没来过,虽然我的月经一直不规律,但也从来没有两个月没来过。我有些慌了,心里有隐隐的不祥预感。

我的异常怎么逃得过母亲猫一样锐利的眼睛?她查看我以后,连任何检查也没做,就直接说:“你怀孕了,明天我们去医院做手术吧。你们干的好事啊,我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你这样的讨债鬼!”她的话尖刻冰冷,像利箭一样冷不防射过来,痛得我只有倒吸气的份。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心像被一刀一刀划着似得生疼!母亲冷若冰霜的态度比我惨被抛弃、意外怀孕的事实还让我心痛欲绝。

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汹涌磅礴。而我的母亲,她就站在那里,操着两只手,像上帝一样,冷冷地看着我心碎、痛哭。她既不劝我,也不指责我,但她眼里透出的那份嫌恶和失望,赤裸裸地写在那里,像针扎一样刺我,像千百只米虫咬噬我,让我痛得发抖。她像一块冰似的硬邦邦地问:“你哭完了吗?哭完了赶紧去准备吧,有种做,那就要有种面对!”我被她的冷血彻底激怒了,我冲她尖叫:“你这个女巫,你这个恶魔,你为什么要一再夺走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你是什么妈妈?你是我的亲妈吗?”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吼出最后几个字后,母亲的脸变得苍白,脸上的肌肉迅速地抽搐了几下,黑暗瞬间吞没了她的脸,她从牙齿缝里吐出了几个字,一字一句地说:“我!也!真!希望!没有!生下你!”说完,一转身,风一样地飘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浑身颤抖。

我像一只断翅的小鸟,还没有高飞,就被迫折翼。我哪里还有力量和母亲抗争?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刺激,像一个又一个耳光,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狠狠地甩过来。我被打得左一个趔趄,右一个跟斗,连站都站不起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麻木地任凭母亲摆布,否则,我又能怎样呢?我们都彼此厌恶,但又不可分割。在亲生父亲和初恋情人都一个个离开后,她是我唯一的依靠,我是她亲生的女儿,就是这种纠结的关系,折磨得我们彼此发疯、窒息,而这种痛苦远超任何肉体上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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