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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黑玫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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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治敦大学lansing图书馆一个上午,我一行字都没看进去。临近毕业,正是赶论文的高峰期。可母亲病危的消息,以及随之勾起的如烟回忆,让我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我思来想去,只有恬不知耻地找干爹借钱了,我给自己的理由是:第一,好歹我们在一起三年多;第二,好歹我们两个星期前才分手。希望人刚走,茶还没凉。

我厚着脸皮拨通了干爹的电话,干爹接了电话,怪声怪气的,张口就是:“我好像记得你说过,永远也不想再听到我的声音,见到我的人影。”没想到他这么记仇,两个星期了,还念念不忘我说的狠话。我干笑了两声,故意装得不在乎,嗲声嗲气道:“干爹,可我想你了。你也知道,女人说‘不’,就是说‘是’。说‘是’,就是说‘不’。”

可电话那头仍然不依不饶,言语尖刻:“我想你前脚被赶出公寓,后脚就已经搬到那个外交官的公寓了吧。怎么还会这么念旧情!你还想要什么?”到底是相处了三四年的男人,对我了如指掌。

他怎么知道我搬进了brandon的公寓?消息好灵通!

我当然不能把话在电话里挑明,如果他在电话里拒绝,我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我必须装傻,认错,说软化,求他原谅。这些戏,这几年都演熟了,不怕再演多一次。上一次和干爹吵架,他逼我分手,我就是靠这个套路把他哄回来的。于是我装作无辜地说:“干爹,你还生自己干女儿的气?我错了,我和那个老外是一时糊涂,现在才知道你是最好的,最爱我的。你能不能让我再见见你,我们再当面谈谈?”只要见面,就有机会,上了床,机会就更大。

谁知这次,要认错也没那么简单,干爹在电话里继续趾高气扬地说:“我很高兴你总算想清楚了。美国男人嘛,年轻,帅气,浪漫。但对你,也就图个新鲜。床上功夫肯定比我好,但哪有像我这样的老男人,知冷知热,给你缴学费,还给你租房子。不过,我最近也忙了,没空处理你的事,你自己反省反省,我有空再给你电话。”像怕我缠上他似的,电话瞬间就断了,我愣在那里,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绝情地对过我!

这次,怕是动了真格?

我刚在乔治敦大学读一年级时,就认识了干爹。那时,交了第一个学期的天价学费,生活费就要全靠自己了,我只好在中国城端盘子,没有底薪,全靠小费。

华盛顿的冬天,我穿着超短旗袍站在门口,叉一直开到内裤底下。门一掀,裙衩飞舞,一阵冷风,我差点没打喷嚏。这时,只听见一口京腔在对我说:“小姐,有位子吗?”当然,当然,我引着他们到了雅间,感觉跟在背后的三个男人,六只眼睛都赤裸裸地在我两腿间转。落座之后,还是那个领导一样的男人,连菜单也不看,说道:“你是中国人吧?帮我们点五六个菜,安排得好,小费不会少。”

好大的口气!

那天晚上,他给了我一百美金的小费。一百美金!我差不多要干三个晚上才有一百美金的小费。可他居然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给我了。我这才细细地打量他:四十多岁的样子,高大魁梧,在合体的西服下面,身体略略有些发福,头发往后抹得溜光,估计连个苍蝇都站不稳,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第二天,他一个人来了,点了一瓶红酒,三个小菜,又给了我一百美金的小费。第三天,他又一个人来了,这次问我能不能陪他吃顿饭?我为难的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行。他也爽快,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说下次再约,又给了我一百美金。

这钱赚的,简直比捡票子还容易。

厨师阿泰对我说,victoria,这个老男人对你没安好心,你要小心哦!

可我,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呢?在美国穷学生一个:没钱,没工作,没绿卡,甚至没有父亲。在中国的时候,妈妈总像唐僧念经一样地提醒我:“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像你爸一样,被狐狸精拐走,抛妻弃女,管过你没有?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坏男人骗了。”

到美国读书后,我才发现,如果有谁愿意用大把钱来骗我,那绝对不叫骗,那叫帮我!谁能帮我付那天文数字一样的学费,那每个月一千多刀的房租,那绝对是我的贵人。反正在荷尔蒙刺激下,跟谁都得睡,找个老男人,至少还能睡出点经济效益。跟个年轻的男人,玩一夜情,天亮了,又捞到什么额外的好?

所以,在我单独见到方部长的第一晚上,我们就在他的丽兹酒店爱得翻云覆雨。方部长呼吸急促,在我鬓发边耳语:“你,你,你真美。野性得带劲!好像,好像我的初恋情人。哦,你,你,你就是我的‘黑玫瑰’……”“去你妈的‘黑玫瑰’”!我一下不高兴了,在心底咒骂,我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比喻。于是,我一口吮住了干爹的舌尖,故意让他说不下去。他被撩拨得兴奋了,也激烈地回吻我,像头贪吃的野狼,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下去。

一翻云雨后,他心满意足地搂着我,老练地说:“我不骗你。我在国内有头有脸,也有妻有儿。但我长年需要驻在纽约,来往华盛顿,很寂寞,需要有个伴。你如果愿意,我们就签个协议,你是我在华盛顿的情人,我供你念书生活,但你在这中间不能再跟别的男人,不能给我戴‘绿帽子’。你如果要跟别的男人,就光明正大地告诉我一声,咱们合同就终止,如何?”他给了我两万美金,让我在外租房,要长期包我。从此,我改口叫他“干爹”,我在心底苦笑:“衣食父母,怎么不是‘爹’”?

我迅速辞了中餐馆的工,一个人拿着一万多美金,在potomaticriver旁租了个风景如画的house。那栋房子是法式建筑,百叶窗,爬满了长青藤,像古堡一样。而我摇身一变,从唐人街的“灰姑娘”,变成了住在古堡的“公主”。房东太太jill看我一个小姑娘,却出手如此大方,揣着一沓沓的美金用得跟纸一样,不禁对我另眼相看。时不时会过来嘘寒问暖,请我去她家吃晚餐,甚至在我还没来得及换车时,把自己的“宝马”给我开。

有钱真好!中外皆然!

从住处散步到校区,只需要10分钟,下了坡就是华盛顿著名的mstreet,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名牌店一个接一个。干爹一个月大约只有一两个周末在华盛顿,而且日程排得总是满满的,我们能相处的时间,也就是床上的那点时间。剩下那二十多天,就是我读书玩乐的好时机。我念书很认真,一个月大约有半个月在图书馆呆到半夜,我知道,这是我以后全部的身家性命。要不,花这么大代价读乔治敦干嘛?当二奶能当一辈子?我玩乐也很拼命,不在图书馆的日子,穿得花枝招展,和好友kitty满城party。不同的是,我现在有“干爹”了,不敢再随便带回家,纯粹是为了交际,为自己日后的发展打下人脉。

到底年轻,才十八、九岁,干爹不在的大半时间,我在冰凉的床上就觉得寂寞。可我这样安慰自己,寂寞是个很奢侈的感觉,像我过去那样,每天在中餐馆站到半夜,再赶作业到凌晨,我能寂寞吗?我痛苦死了,哪里有时间来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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