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我爱她。伯母，请相信我。我能照顾她。我会写作谋生。我会努力改善生活。他咬着嘴唇说着自己的话。他记得他的手在颤抖。像心脏有气无力的跳动，毫无生气。

我知道你爱她。可是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她母亲的言语依然强势。不容他的自由。

叶她也爱我。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清晰的响彻在她母亲的耳边。这种感觉迅速而无声的划过中年女人的记忆深处。像湖面突然荡起的一圈涟漪。

那个夜晚。那个她深爱的男子也是这样对她父亲说的。她记得他的手在颤抖，可是眼神却很温和。父亲赶走了他。他没有怨恨。他对她说。你永远在我心中。她镇静的微笑，可是心脏却疼痛的厉害。感觉自己血管里突突流动着伤感，脑袋微微的晕眩。虽然是现代了，但对于婚姻，她依然不能作主。

她想给他一只撑水的桨。一个人的悲剧已经足够。她的女儿会渡过沧海。经营彼岸的爱情。

我可以成全你们。可是你得努力。

我一定努力。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他欣喜的仰起英俊的脸，看着她漆黄的容颜消失在视野里。

他拦了一辆taxi。坐在副驾驶员的座位上。里面的空气沉闷，可是他的心却很舒畅。透过玻璃窗，看到模糊渐已远去的豪华大门，还有那处幽凉的阴影，温馨寂静的样子。爱有了归宿，一切都将好起来。他朝着窗中模糊的自己微笑。

夜里。黑糊糊的屋子里一片寂静。他坐在电脑前，一双大脚露在清凉的地板上。窗中是开着的。微风迎面吹来。清爽的感觉。静谧的味道。他打开电脑。一个红色的小窗口出现。dream。那个编辑。

亲爱的枫。我们急需一个伤感但结局不错的爱情故事。我知道你的文字。寂静而且伤感。结局也都是不好的。可是我相信你能写出杂志需要的感觉。你的文字充满魔力。我渴望的文字。字数5200左右，12点前交给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看到这段留言，他笑了。在这段爱情戏里，他能把握自己的结局。他的爱情是洁白的。他背后的阴影里一定有人在关注他。那是他早逝的父母。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像心脏寂静的跳动。他的手指敲击着黑色的键盘。空白文档跳动着忧郁的文字。一列一列潜藏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她没有如约而来。他没有埋怨她。他依旧白天餐馆里作事，晚上电脑前码字。直到一个下午。他正在餐馆里洗盘子，裤兜里却响起了铃声。是她打来的。

你知道吗？我爸妈吵架了。她的声音很小。她在胆怯。他们似乎谈论了我的婚嫁。她的声音开始脆弱起来。然后她呜咽着讲他们吵架的内容。

他没有逃过垃圾这个词语的形容。那是她爸爸给他的。可是她妈妈不同意。那个中年女人坐在她爸爸身边，握着漆黄的容颜，述说自己的不幸。悲剧一个就够了，她的女儿不能和她一样。可是代价太大。她爸爸还在坚持。然后……他挂断了电话。心却在沉落。这场爱情戏，他一直都是被动的。像一叶浮萍随波逐流，四处飘荡。没有风自由的味道。他的爱还要流浪多久。婚姻竟是这样的难以拥有。他看着餐馆外火热的阳光倾泻在一株木棉树上，感受到心在被炙烤，若有若无的气息。也许会有一滴眼泪。他闭上疼痛的双眼，抚摸着空虚的胃。

一个月后，dream发来email，庆贺他在写作上取得了好成绩。

亲爱的枫。你的文字有了很大的进步。一贯的寂静和空灵，还有孤独。可是这几次的感觉却是极致的。无需过多的言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流露出你想表达的情感。你的作品至此才真正有了灵性。编辑组审核了你的作品后，给出了一个价位。每一千字付五百元。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你的朋友dream。

dream的言语还是那样温和。他看着email笑。或许这场爱没有未来，但他的文字却有了现在。而她也将活在自己的文字中。随着他纯净的血液流淌。手牵着手，在那虚幻的宽广明亮的大街上，漫步着彼此的相思。

第二天早上。起风了。阳台上的衣服飘来荡去，不自由的样子，像他脆弱的爱情。他把它们收拾起来。还是干净温暖的。他朝着它们微笑。外面的雨开始笼罩整个城市。街道上的树和草却在狂风中呜咽。天变得黑了，整个屋子进入了夜的世界。他听见门外急促的高跟鞋行走声音。踢踢踏踏。好像是她。他开了门，一张雪白的容颜迎面而来，还有她温暖的眼泪。

你的头发湿了。他抚摸着她湿滑的秀发，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

可是没有电。它只能慢慢干下去。她抓住他温暖的手，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会有电的，而且还会有热。他突然环上她柔软的雪白细腰，看着她缓缓的闭上双眼，仿佛在期待什么。可是她唇上的口红却在雨水中衰败。身子也在哆嗦。

我父母同意了我们的事了。可是公司却垮了。她努力的控制情感，但眼眶还是溢出了泪花。五个厂子，1500人。是那家人干的。他没有得到我的人，所以……他为她拭去眼泪，可是自己却情不可抑。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落在她湿润的手心里。她父亲竟然答应了。他没有想到一场爱情要有结果，竟然牺牲那么多的利益。他抓住她的手，贴在他温暖的脸上。温情浪漫的触感。他单腿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温暖沙哑的声音响彻在黑糊糊的寂静屋子里。嫁给我吧。叶。我们会有幸福美满的生活，还会有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岳父岳母，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虽然挣的钱不多，可是我会努力。

她的心突然疼痛起来。她的眼睛清澈如水。爱有了归宿，家的感觉便随着血液流动全身。安全而寂静。有他文字的部分味道。他们的身体痴缠了很久。因为彼此熟悉，所以有从容的心情。

一周后，他们进行了婚礼。婚宴并不热闹，只有他们四个。可是吃的却很开心。因为一段流浪的爱回了家。

自由之恋

叶打开绿色的窗户。看着下面喧嚣的人群在商业生活中沉溺。没有自由，像困在笼中的鸟，在既定的小小空间里挪移。即使自由的风吹来，他们也没有丝毫反抗的念头。甘愿在一片小天地里作着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她想。

她曾经想作一个传统的女人。舍弃工作，呆在温暖的小家。为他烧菜煲汤，洗衣做饭。闲暇之余拖着他到商业街逛街购物。花他荷包里为数不多的钱。然后有三四个小孩。每天排着队要她煮牛奶。可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她才惊然觉醒。她会丧失自由。她的世界会如同蜗牛背上的壳。暗然，狭小。她的身体，她的灵魂，还有她以往的锐利。她恐惧而惘然。她是不适合婚姻的。可是她一想到那个男子好看的嘴唇时，她又会放下积聚很久的坚持。那是一叶温凉的唇，天生就是为接吻和恋爱而生。她还记得舌头痴缠的感觉。疼痛，猛烈。像无边的海浪汹涌而来，把他窒息。那是一个星月斑斓的夜晚，他们相爱。

她时常沉溺在这样的回忆中。她想作他的妻子。可是他要她不自由，像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庭院深深，照顾他的喜怒哀乐。看多了身边发生的事，她变得沉默起来。感觉着身体与灵魂分开。冷寞而疏离。婚姻和爱情是不一样的。她想。可是她渴望婚姻。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经常会为了它而失眠，掉头发。她是个需要爱情呵护的女人。缺乏情感温润的女人会萎靡不振，颓败的如同黑夜里烧灼的花瓣，无法自控。她需要男人，可是不是他。

初见李的时候，他穿着白色的t恤，很旧的粗布长裤，一双眼睛忧郁而又深邃。言语极其伤感。我有过一次爱情，可是遭遇失败。他说。我也是。他要我不自由，像封建社会称赞的好女子，照顾他的喜怒哀乐。

人应该有自由。他面无表情的言语。

很少人会跟她提及自由。这一刻，她的内心中被孤独僵化的表层正快速脱落。他是个好男人。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他，鼻子却酸的不行。他是理解她的。就像自己的灵魂一样。

她抱住他的腰。她蔷薇般熏然的脸颊伏在他的肩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李，我们交往吧。

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从粗布裤兜里拈出一张清香四逸的卫生纸。心心相印。温柔的为她拭去眼泪。我不会哄女孩子，不会浪漫。你愿意？

她仔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英俊，可是自然，纯朴。可能如他所说，不懂浪漫。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和他的心灵是契和的，血液里都流淌着自由的理念。她们可以相爱。像飞舞于花丛的蝶儿一样，双双做事，彼此惦记却不干涉自由。

她把他拖到附近的舞厅。jazz混乱的节奏和烟草浓烈的气味刺激着他们的神经。舞池里站满了许多人，疯狂的摇着头，跟着节拍。李，和我跳舞。

可是，我不会。她听到了他无奈的声音。

我教你。她扑朔着长长的睫毛，拉着他的手进入舞池。

李是聪明的男人。他很快便学会所有的舞姿。他们在舞池里尽情的跳。欢呼。像两个刚得到糖果的可爱孩子。他们快乐的拥抱，感觉着彼此的心脏突突跳动的声音。可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在阴影中发现了他们。他是叶的男友蒋。

蒋走来拉住叶的手臂，太晚了，我们回家。舞厅里的常来客都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虽然此刻他们的情感出了危机。

叶推开蒋的手。她的暖暖的透着清香的脸颊伏在他的肩上。她睁着明亮的眼睛看他。李，继续跳舞。他看了看身边尴尬的蒋。他把她拖出了舞厅。

蒋追了出来，对着偎在李宽厚肩膀的叶，心有不甘的诘问。你就这样绝情吗？

蒋漆黑明亮的眼睛翻卷出泪花。他们曾经深爱过对方。可是他不让她自由。他的大男子主义深深的伤害了她。此时必将有一个人的心会像花一样苍老枯萎。而另一个人的心也必将沉溺在寂静的回忆中。像一条没有呼吸的鱼。

叶紧紧的抓着李温暖的手，感觉着他温热馨香的男子气息。安全的感觉让人沉溺。她没有回答蒋。他的大男子主义消失可能需要十年。可是她青春的容颜等待不起。而且他从来没有拉着自己的手，在浪漫的夜色里，漫步彼此的相思。他所付出的只是，说无关紧要的情话。她为他煮菜做饭的时候，他却在电视机前点着特醇的红双喜香烟，眼睛盯着一幅又一幅的美丽画面。她真的不再相信他。不相信他若即若离的手心中，会有永远。

叶不想再面对蒋了。她拉着李的手，逃也似的登上呼啸而来的公共汽车。在车里的玻璃窗上，她看到了自己苍白的容颜。心却迟钝的疼痛起来。她是爱过蒋的，可是她不愿回头。情缘可以再续，伤痛却无法弥补。

回到狭小明亮的家。她终于忍不住情感的宣泻，握着苍白的脸呜咽。

李从干净的粗布裤兜里拈出第二张清香的卫生纸。心心相印。暖暖的感觉。

叶接过来，吸拭着眼角温热的眼泪。你不笑话我？她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李摇摇头，一脸苦笑。我比你惨。我整个晚上哭泣。

是为爱情吗？叶的眼睛逸出异样光彩。

是的。那晚她说她要结婚了。

两个人突然沉默起来。伤感的气氛紧紧把他们包围。没人说话，整个房间都是寂静的。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你心目中的爱情是怎样的？她忍不住打破了宁静，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两个人彼此深爱。自由。会想念对方。无论生老病死，容貌身形。

那婚姻呢。她试探着问他。一个满眼哀愁和坚定的男人。她听到了他的肯定。应该一样。他说。

她沉溺在这样温馨的言语中。婚姻和爱情一样。甜蜜自由。他不在乎女人的容貌身形。像一个没了身体的纯净灵魂。寂静的孤独和相思。

她需要这样一个男人。在夜里亲吻她柔顺的发丝，抚摸她的每一寸肌肤。哄她开心。不顺意的时候。

她嗳昧的看着他。雪白的手臂投入他温暖的怀抱。她吻着他柔软的耳根。感觉着彼此的颤动。像帆船在汹涌的海面上行驶。颠颠簸簸。疼痛着。这一夜，他们相爱。

一个月后，她请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她要和他结婚。

婚宴上，他频频举杯，接受大家的祝福。绅士的样子。古代的儒风。她在一旁欣喜。想象着婚后的美满生活。他为她拉椅子。给她的眼角涂银白的亮粉。称赞她作的饭菜。讲笑话哄她开心。然后她为他生白白胖胖的孩子。织暖暖的毛衣。为他刮乱蓬蓬的胡子。送温馨的晚安吻。

正在她想象甜蜜自由的婚后生活时，蒋立在阴影中观望着他们。恨恨的样子。血管里突突流动着寒冷。

别在腰后的锋利板斧。承载着复仇的邪恶信念。血腥的感觉。他走了过去，把手搭在李的肩膀上。伤感的容颜。他说，恭喜你了，李。然后突然把斧头抽出，砍向李的右手。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喧嚣的人群发出尖叫，躲避着不明所以的血光之灾。

一旁的叶冲过来。刚刚的欣喜化为满腔愤怒。夺过一位客人的水果刀，就要捅蒋。可是她的刀才递出一半，就被李的另一只手握住。他的眼神始终柔和而伤感。他是恨我夺走了你才这样的。他说。低沉而温暖的嗓音软化了她愤怒的心。他还是那么温和，即使在这样的情况。

他转身向愤然的蒋鞠躬。神色歉然。他说。对不起，有的东西借走了还能还，有的东西一生都不能还。我爱她。他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叶。温凉的唇瓣可爱至极。

蒋立在那里，面色惨白。漆黑的眼眸里流淌出温暖的眼泪。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心有不甘的诘问。

因为你不让我自由。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个伤感而绝决的声音。

四周一片暗然。寂静的感觉像是在谋杀。蒋立在那里，身体还是年轻的。可是他的心已如一朵花一样衰老枯萎。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吧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