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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你的秘密》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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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沉到清透的水里,她忽然想到多年前,那天她偷偷跟好友溜出去玩,结果在溜冰场里被几个小混混戏弄,小混混们先是不停使阴招让她跌倒,后来竟有人开始动手动脚起来。那时她年纪还小,认识的男子都是斯文守礼的好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几乎要哭出来。然后就有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大喝一声,挺身而出,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混混解决掉,走到她面前,她仰头望着他,场内灯光绚烂无比,铺天盖地地洒在他身上,映得他的一张脸明亮动人,他冲她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和颊边的浅浅酒窝:"嗨,你没事吧?"

叛逆不羁少年的微笑对养在深闺的少女自古以来都有莫大的杀伤力,那一刻她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从此踏入情障,再也没有清醒过。

既然这样,那就从此不要再醒来吧,刚刚在可视对讲机后她已经看到了他,她贪婪地注视着他,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容貌改变不大,只是眉梢眼角处,有风霜微染,却依然还是英俊挺拔。能再见他一次,让他留下永不磨灭的伤,那么一切都值得了!

就在裴云妮放弃一切求生欲望之时,突然听到上层水面传来一阵泼刺之声,一条黑影用快得像闪电似的速度分开水面朝她扑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明白状况,那人已经循序摸索到轮椅上保险带的弹簧,叮一声解开,然后夹着她钻了出来。

哗啦一声,她已经重新见到了光亮,欧阳杰迅速连拖带拽地把她拖了上来,见她咳出两口水,神智却还清醒,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又要跳下去。裴云妮瞪视他的背影,猛然将牙一咬,把别在裙子背后的手枪掏了出来。

欧阳杰听到响声,回头一看正见她将枪抵到自己胸口上,他想都不想,回手一掌将裴云妮劈倒在地,另一只手已经飞快地将那把枪抢了过来。

"别在我面前玩枪!"他狠狠说道,裴云妮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面孔上火辣辣地痛着,眼睁睁看着他一手罩下,紧紧箍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的眼神那么凶狠,她几乎以为他要掐死她,但是他看着她,将手中枪轻轻一掂,冷冷说道:"很好,还有几发子弹,这一枪算是我给你的定金。"

砰一声清脆枪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欧阳杰已经飞快将枪落下保险栓,朝自己的膝盖上扣动扳机,他一下子单腿跪倒地上,温热的血四散飞溅,溅了裴云妮一脸,她喘息着看着他,全身都在不停地抖。

欧阳杰面色惨白,却依然镇定:"这枪我收着,她如果死了,我下一枪就射穿自己的心脏,两条命赔给你,你什么都够了;如果她没死,我再打断自己另一条腿,也不算负你!"

裴云妮强撑身子坐起,刚要开口,他已经像箭一般再次插入了水池之中。

裴云妮趴在地上,匍匐着慢慢向前爬,他的血与冰冷的水混杂在一起,在泳池白色的地砖上拖出了一道长二触目的印子,她颤抖地伸着手,沿着那条印记一路爬了过去。

"阿翼......阿翼......"裴云妮放声尖叫起来。

欧阳杰用尽全身力气王泳池另一边游去,池水冰冷刺骨,他感觉到自己右腿上的伤正剧烈疼痛,血汩汩地向外涌着,身上的热量与气力正随着那些血一起在往外流逝。他入水匆忙,根本来不及除下身上的外衣和鞋子,现在这些赘物都变得有一吨那么重,拖住他的动作,让他划动的每一下都艰难无比。

他觉得肺部开始缺氧,却没时间换气,郝莲婉婉就在前面,她刚刚流产,现在就泡在冰冷的水里,她如果死了,他该怎么办?没有她的世界,生存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无论有多难,他都必须去救她!

前方突然传来的入水声让他猛然抬头,一个穿白衣的男子也跃入了水中,顿时水花四溅,那男子很快钻出水面,手中抱着已经知觉的郝莲婉婉。

他远远冲着欧阳杰嚷了一句什么,欧阳杰只觉得心情一松,四肢顿时如同被灌了铅,有千斤之重,再也抬不起来,他挣扎了一下,继而便慢慢沉了下去。

水,慢慢没过他的头、脸、身体......面前的水珠闪出星星般的光芒,像极了郝莲婉婉的眼睛......

诺大的游泳池里持续地回荡着那支歌,凄婉好听的女声不停地唱着:音乐响起,人们唱,教堂钟声为我响。不知为何,他离去,至今依然,为他泣,不曾对我,说再见,甚至不愿,撒个慌。砰、砰,我开枪将他击落,砰、砰,他应声落马,砰砰,可怕的枪声,砰、砰,我打中了我的爱人......

婉婉的身体素质就是好,虽然经过了小产,落水等非人待遇,没过多长时间,身体恢复的非常快。多亏了爸爸妈妈的精心照顾。现在已经跟好人一样了。

这天又是阴霾天气,俞阳城已将好几年暖冬了,可是今年格外的冷。婉婉拿着妈妈给欧阳杰堡的人参汤坐车来到医院,欧阳杰的伤口还没有好,已经住院好几个月了。

车里暖气足,一脚踏出来只觉得寒风凛冽,她赶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路小跑进了医院。医院永远都是那种无论外面什么天气都依旧人多熙攘的地方,她三步两步跑到住院楼的单间病房外,推门走了进去。

欧阳杰合着双目静静躺在病床上,头发比平时长了些,面容有些清减,却很安详,对外面的声响没有太多反应。

郝莲婉婉一边把大衣脱下来一边叹气:"老公给你送饭来了,不要睡了。。"

见他静静的,她伸出冰凉的指尖在他脖子上镇了镇:"外面快下雪了你还睡!再睡,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似乎有些着急:"喂,我被人欺负啦!"

欧阳杰的眼帘微微颤动一下,终于缓缓睁开双眼,无奈说道:"太太,我在养病呢,你天天这么吵,我怎么休息啊?这回又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郝莲婉婉扁着嘴说:"跟刘氏合作生意,简直不是人做的事,我搞不定了!老公,你如果好得差不多了,就快点出院好不好?"

欧阳杰横了她一眼,把头扭过去:"我早说了不要你去找刘氏,盛世的事我可以想办法,现在知道麻烦了吧?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别想撂挑子,我是不会管的。没见过你这么做老婆的,竟然逼着老公快点出院!"

郝莲婉婉委屈极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就直接把病床给摇了起来:"那当时你昏在床上,所有人都慌了手脚,银行一听消息不对马上跑来催以前的贷款,新项目等着投钱,我见过这个阵势吗?我真想立马晕过去,什么事也别找我。当时不找刘氏我找谁啊?我跟你讲,如果不是我认识刘念州的太太,还解决不了这个危机呢。"

欧阳杰着了:"那好啊,反正我已经授权给你代替我执行公司业务了,现在人家都叫你柳总,多神气啊,有什么可埋怨的。而且你不是把李纨也威逼利诱地骗过来了么?有她在出主意,还不够?再说刘氏投了那么多钱,刘念州总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郝莲婉婉像条小狗似的爬在床边,别提了,刘念州看不起人,他一看是我在坐镇公司,根本不管,拿了一大笔前给她老婆,让他老婆来帮我,他那个老婆,比我还没长兴,说是在平地上起房子想着好玩,干起来不容易,你说,这像一个大人说的话吗,结果,她一甩手也不干了。她老公一看这么多钱打了水漂,这才接手。

"既然她把她老公说动了,你还操什么心?刘念州难道这点能耐都没有?"

郝莲婉婉听他这么一问,眼眶马上红了,下午在办公室已经擦过一次的眼泪又开始滴溜溜地转:"他看不起我!"

欧阳杰吓了一跳:"怎么了?他怎么你了?"

郝莲婉婉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我昨天在医院陪你的时候,他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说新项目以后他来接手,让我马上把项目企划给他看,那时候已经晚了,我想着大家下班了就没找人帮忙,自己回去整理了一份给他。"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跟欧阳杰强调:"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做一份完整的企划,一直做到今早四点,四点啊!才做好发过去给他,你看我的眼睛,跟个熊猫一样。"

"然后呢?"

"然后,他下午回了个邮件给我。"郝莲婉婉带着哭哭啼啼的声音准备念手中的稿纸

欧阳杰说:"你还把人家的回信都打印出来了?太夸张了吧?大概意思告诉我就行了。"

郝莲婉婉恨恨说道:"我才不呢,我要让你看看你不在的时候人家是怎么欺负我的,还要把这封耻辱的信作为我以后的励志工具!"

她捏着声音念道:"赫总,首先我要恭喜你,因为我相信这是你第一次独立完成的一份企划书;其次我要恭喜盛世,因为在一个能做出这样企划书的人的领导下,它竟然还没有倒闭,实在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第三,我要恭喜欧阳兄,娶到一个这样逻辑思维紊乱的人做妻子,还爱若珍宝,实在难能可贵。最后,请最迟于后日交给我一份我能看懂的企划书,谢谢!顺祝商祺!刘念州。"

欧阳杰听她念完,面色也沉了,将身边床板一拍:"这人吃什么长大,说话怎么这么刻薄!你马上去把企划部、公关部和营销部的老大叫来医院开会,我就不信了,我们盛世还给人踩到头上去了!"

郝莲婉婉马上眉开眼笑:"那你是肯重出江湖了,太好了,我算是可以从良了。"

欧阳杰被她哽得半天说不出来话:"从良?你读过书没有?这种形容词能随便用的么?真是怨不得别人说,还真是一点逻辑思维能力都没有。"

郝莲婉婉洋洋自得地说:"没逻辑就没逻辑,有什么了不起的!起码我身强体壮,你看看这次,我恢复得多快,才三、四天就能下床走动了。而且当我面临生存危机的时候,反应那叫一个迅速,虽然当时我没了知觉又被绳子绑着,可是给冷水一激,马上就醒了,一发觉自己身子给绑着了,我也没发慌,马上就用脚蹬水,不停上来换气,要不我早挂了。"

欧阳杰不太相信她的吹嘘:"郎云天不是说是从水池底下把你给捞上来的么?还有,为什么你每重复一次都能加些料进去?"

郝莲婉婉讪讪回答:"那个......后来不是体力不支了么......"

她看着欧阳杰脸上微微露出鄙视地神情,连忙嬉皮笑脸地说:"反正李纨听我说完以后,说我一点都不像个娇生惯养的淑女,跟匹马似的,特别耐操!"

欧阳杰脸都黑了:"那个李纨,讲话像女流氓一样,你看看你交的朋友!"

郝莲婉婉撇了撇嘴:"我的朋友怎么了?李纨挺好的,给我拉到盛世来天天加班,法国也去不了,她现在急得要命,跟我说她的生日愿望、圣诞愿望、新年愿望统统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你好了她才能去法国,二十七岁的人了,眼看着人老珠黄,再晚一点,估计欧洲的蓝眼睛帅哥是勾引不上了。多好的姑娘啊,那个不喜欢她的男人眼睛肯定长歪了!人家那么仗义,比你那个什么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好多了。"

"谁?蔡二?"

"可不就是,你昏迷的时候她过来看你,你知道他出来跟我说什么?没关系,伤在腿上,无妨,死不了!都老胳膊老腿了,还动什么枪啊,以为自己还年轻那阵啊?我当时都快气死了,你说有这么安慰病人家属的么?"

欧阳杰说:"那有什么,很正常啊,他如果受了伤没大碍,我也会这么说。"

郝莲婉婉看了他一眼,悻悻说道:"男人的友谊果然和女人是不同的。"

欧阳杰看看自己的腿,忽然叹了口气:"我这次是一把年纪在阴沟里翻了船,说出去也真丢人,囡囡......"

"呃?"

"医生跟我说了,碎骨虽然取了出来,但是因为当时流血多,又感染了水里的细菌,所以第一次手术不是很理想,还要做第二次手术--以后我肯定跛了。"他正色道:"我早想跟你说,又不好怎么开口......你看我以后是个瘸子,走路会很难看,比你大十岁,离过一次婚,还有那么复杂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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