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转行周日，童莳飞去了南方，任何人都没告诉，只是在临上飞机前，童莳给一直关心着她的傅苡哲发了条短信：“独自行游，不便联系。保重！”

没有工作缠身的休假还真是令人放松，不过，才过了两个星期，从丽江到阳朔到凤凰再到上海的童莳就觉得心里没着没落起来。人，到底还是需要去工作的，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个劳碌命呢，太闲了，会生锈的。是回北京上班吗？童莳这么问自己，可是，陈希然的事仍然还在心里堵着，还没想好如何和他继续下去，所以，童莳暂时还不太想回北京。上海这个地方也还不错啊，何不在这里暂时找份工作，切身体验一下这个全国最小资的城市的生活呢？

于是，童莳开始在网上查找有没有感兴趣的职位。应该说，毕业后，这还是童莳第一次自己找工作，第一份在杂志社的工作是学校推荐去的，虽然没有经验，但童莳心里还是比较清楚要朝什么方向努力：第一，由于自己只有媒体工作经历，因此所要找的工作必定与此相关；第二，由于自己不再愿意过没日没夜没有规律的生活，而且在采访过程中接触了很多企业人，很羡慕他们身着职业装正常上下班的白领日子，因此要在企业里找份工作，做一个全新的尝试；第三，两者相结合，目前适合自己的职位只有企业内部刊物的编辑了。

脑子里悬着这根弦，童莳搜到了很多契合的企业，她大致浏览了一下，挑了一家规模很大的国企——最重要的是它的总部不在北京而在上海，于是她把人生中的第一份简历也是唯一的一份简历发了出去。只此一份，她抱着试试的态度，想看看会有怎样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童莳还没起床，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中沙哑的男声自报家门后，童莳使劲掐了一下自己，没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居然是昨天刚发简历过去的那家国企内部刊物编辑部的人。童莳立马清醒了，在电话中跟对方进行了简单的交流，无非是回答一些有关简历中简单概括的经历之类的问题。对方问童莳今天能不能到公司来面试，童莳一边说可以啊、没问题，一边心想：幸亏正好在上海，否则没准就没这个机会了，大家不都说国企效率低吗，看来不尽然呀。最后，对方告诉她，他叫吴威，双方约好上午十点在公司大堂见面。

挂了电话，童莳才发现已经八点半了，立马起床收拾准备迎接自己的第一次正式面试。洗漱完毕后，依旧像往常一样的素面朝天，可问题在于由于这次是在外休闲度假，因而没带正式的衣着，童莳翻了半天，才搭配了一身看上去不那么休闲的衣服，抓起包就出门了。

九点四十多，童莳就到了大堂。等到还差五分钟十点的时候，童莳给吴威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不一会儿，童莳看到一个个头不高、精瘦精瘦、谈不上英俊却也看得过去、手里拿了份文件夹的男人出了电梯，她想这个应该就是吴威了，于是上前一步，伸出了手，说了句：“您好，我是童莳。”

吴威礼貌地和童莳握了握手，领着她上了八楼，后来，童莳才知道，原来公司的规定是：如果有外人来访，必须得让公司员工到大堂领着才能进入。吴威边走边跟童莳自我介绍，话语间有股浓浓的东北大子味儿，他就是公司内部刊物的主编，前主编马上就要调走了，这样一来，编辑部就少了一名编辑，所以迫切需要招聘一位有经验的人来顶上。

说话间走进了一间会议室，两人面对面坐下，由于早上电话中已经沟通过，就省去了介绍和寒暄的环节，直接进入面试的正题。吴威问童莳为何要离开成长打拼了四年多并且小有成绩的媒体，为何要离开熟悉的北京而选择陌生的上海，童莳知道这个问题肯定躲不过，但无法实话实说，只能说自己想有个新的环境、新的尝试，喜欢新的挑战。吴威接着问：“为何选择我们公司？为何我们应该选你而不是别人？”童莳其实对这家国企了解很少，就直说，虽然自己知道的很少，但鉴于它在国内的口碑，自己认为是家优秀的深具发展潜力的企业，但凡对自己的未来有要求、有想法的人肯定希望能进入这样的企业，和企业共同成长，至于为何应该选自己，那应该是因为自己在媒体方面的资深经验和新闻功底了。吴威还追问了童莳很多采访和编辑业务方面的细节，这对童莳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当然是对答如流。问得差不多了，吴威拿出他们的企业报，指着上面的一篇报道，让童莳在一小时内写一篇评论，然后就出去了。

童莳一看报道，就有点儿晕，满篇全是关于机器设备之类的字眼，且不说她对这家国企的产品和业务一点儿也不了解，单是这些个机器型号就看得她脑袋发蒙。不懂就不懂吧，童莳就把它们统统看成x、y之类的字母代码，等到吴威来验收的时候，童莳已经摆好完成作业后正襟危坐的姿态了。

吴威看了看童莳的答卷，对她说前主编要跟她谈一谈，让她稍微等一下。童莳说，好的，没问题。不一会儿，又是一个精瘦的年轻男人进来坐在对面，问了一些吴威已经问过的问题，如“为何离开，为何选择我们公司”，还问了些吴威没问过的问题。大约二十分钟后，前主编出去了，吴威又带进来一个谦和的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吴威向童莳介绍说，这是培训部部长，企业报挂靠在培训部，但直接归培训部的上级——人力资源中心老总来管。培训部部长也像前两位一样，问了些问题，然后面带着微笑走了。童莳喘了口气，瞄了一下表，快十二点半了，心想，不知道这面试啥时候才能结束啊。正想着，吴威进来了，他对童莳说，上午的面试到此结束，下午三点再接着来。

童莳一听，天！上午已经被面试了三次，笔试了一次，下午还有哪些关要过啊。想归想，嘴里却还是客气地说“好的，准时到”。出了公司大门，童莳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吃了点东西，放松放松绷了一上午的神经，养精蓄锐准备继续下午的“口水战”。

下午童莳如约而至。还是上午的那间会议室，吴威说三点十分人力资源中心主任要和她谈谈。童莳有点儿紧张，从上午的面试和吴威的口中，感觉出来“主任”这个称谓似乎是这家国企在人力资源方面级别最高的管理者了，而且这个主任似乎也像秦昀一样有着完美主义情结。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童莳坐在会议室里安静地等着，一边看着时间缓慢地一分一秒过去，一边琢磨着这位主任到底会提什么样的问题。三点十分整，有人推门而入，还是吴威在前，后面跟着一个相当年轻的英俊男人，一头乌黑浓密的板寸头，一身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里面是一件雪白但不刺眼的衬衣，一看就是质地很好的那种，没打领带的领口自然地敞着，“风度翩翩”这四个字从童莳的脑海中跳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十分威严和挑剔的主任吗？与她想象中的各种四十不惑的成功男人形象一点儿也不相符，倒像是在电视上常见的男人商务装广告模特。

主任坐下后，吴威向童莳作了个简单介绍，就出去了。童莳一看只剩下她和主任两个，手心不免有些出汗，虽然一直不忘时不时保持着眼神的接触，但连她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眼睛里肯定流露着控制不住的紧张情绪。

“我们是校友啊！”主任开口说话了，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师妹令他精神一振，尽管她没穿正装，但白色的圆领t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对襟毛衣，依然显得干练、利索，还有一种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气质，优雅、温暖。

哦，是吗？尽管童莳在心里无意识地反问了一下，却让童莳顿时觉得陌生和压迫感减轻了一些。

“不过，我是土建系的，高出你好几届，我出校门的时候你才刚进校门。”主任接着说道。

童莳默算了一下，原来这位看上去着实年轻的校友主任的确也很年轻，不过比自己大了四岁左右，居然从风马牛不相及的土建专业转行到人力资源，而且还做得这么成功，看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些念头在童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当口儿，主任开始切入正题了，问了一些重复的问题，还问了关于企业报的看法，以及问她对上午看过的那张报纸有何意见或建议。